風雪散場

  風雪散場

  劍榜大比前的幾天，凌嵐因凌霜宮中之事，被霜客喚了回去。

  原是上次帶有怨煞之氣的墓地和石碑歷經一年多終於被霜客徹底剷除，急需在此刻禁地陰氣最薄弱之時重新將禁地入口封印，以防人誤入或故意闖入。

  臨走前，褚玉列恰好因舊事又回了家，宵光上次被騙回流波宗後至今還沒有逃回來。

  凌嵐與賀風告別後便匆匆趕回了凌霜宮，想著早幹完早回來，以免耽誤了幾天後的劍榜大比。

  可能真的是害怕什麼來什麼。

  五天後，劍榜大比正式開始。凌嵐在禁地入口絞盡腦汁，因施出封印術法後沒有結印成功而無法收力，被困滯在了後山。

  她看看日頭，看看眼前未結成的封印，內心焦躁不安。

  而丹劍院這邊，賀風拎著定風波，一人孑然立於習劍台上，早已無數次打敗前來的挑戰者。

  

  「看來，他們是不會來了。」賀風低聲自語，難掩失望。

  「賀風，你們團有幾人？」賀風下場後，安排團戰比賽順序的人問。

  「放棄團戰了。」賀風神情自若。

  安排的人「嘖」了一聲，待賀風走出數米後，低聲自言自語：「劍榜第一就是不一樣，團戰都可以放棄。不過也對，如此天賦也不用再通過什麼團戰來證明自己了。」

  「誰說要放棄了。」

  賀風聞聲回眸，只見一青衣男子負手立於人群流動中，溫其如玉。

  「你不是家中……」

  「事無兩全，有時為了更重要的東西，必須選擇放棄另一些東西。」他笑了笑，「所以我來了。別忘了，我倆之間可是還有一場對決呢！」

  凌嵐胸口一悶，猛地咳出一口血。

  這靈穴易封不易解，如今強行衝破，身體內力卻慘遭反噬。

  有了原主的渾厚修為，封印幾乎不到半柱香便結成。

  「霜客，封印已經結成，剩下的你先自行安排。」凌嵐說著便跳上了仙劍，御劍向劍榜大比趕去。

  自人群外而望，習劍台上四人正列位準備。

  賀風今日一改常態，身著一襲明艷紅衣，熾烈如火，灼熱逼人，明媚奪目。他立於劍台中心，仿佛匯聚了所有人的目光，自帶光芒，意氣風發。

  「賀竹之！」凌嵐遠遠大喊：「你們都回來了！還有褚玉列？」

  「家中的事先放下了。」褚玉列很平淡的解釋，可是以凌嵐對他的了解，應該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輕鬆。

  銀泠笑著趕緊把她拉過來：「是啊，我跟尚輝打完團戰，就風馳電掣般趕回來了，氣都沒喘。」

  宵光：「我也是，我這次可是費了吃奶的勁兒才逃出來的。」

  「開始了，孩子們！」

  凌嵐向下一看，竟然是賀師父！

  甄老師接道：「敘舊有的是時間！」

  甄老師和賀師父是多年好友，年輕時兩人曾一塊結伴遊歷，闖出了一番名堂，相知甚深。

  不知道兩人中誰先說了一句什麼，這倆人又開始小聲嘀咕，鬥起嘴來。

  凌嵐咂舌，這倆老人家還挺可愛。

  「準備——」賀風已進入狀態，「出劍！」

  凌嵐拔劍，五劍同時出鞘，寒光乍現。

  不久，天空飄起了晶瑩翻飛的雪花，如今正是臘月初一。

  凌嵐沒趕上個人劍榜比試，只參加了團戰，結束後，五人一塊回了歲華園。

  今天正式結業，離別的惆悵如此時飄起的大雪般，紛紛揚揚，落個不停。

  丹劍院三年結束，書中提到的賀風走火入魔、魔血入侵一事並沒有到來。

  她改變了劇情！

  溯洄結束後，一切隨之改變，系統的主線任務也將消失。

  迎接她的，是動盪的未知。

  風歸處中，小亭孑立，疏影橫斜，擁爐煮酒。

  「說說吧，你們都有什麼安排？」賀風獨自坐在欄杆上，右腿微微曲起，仿佛閒聊般問到。

  結業後，按理說丹劍院會要求各位少年外出歷練三年，雖如此說，其實也就是各自找自己以後的路。像宵光和高翊一些人，如果想，回去繼承家業或師業即可。

  褚玉列：「我嘛，先處理完家中的事吧，然後就去清行派試選。」

  賀風：「這麼快嗎？」

  褚玉列搖頭笑道：「不快了。」

  宵光從桌上爬起來：「我就回家苦練劍法吧，我也一定要少年成名！」

  本次劍榜大比，賀竹之、褚玉列和高翊包攬修仙界年輕一輩的前三名，出盡風頭，今日後這消息更是會傳遍修仙界，名頭家喻戶曉。

  凌嵐呵呵一笑，心裡明鏡似的，憑宵光愛玩的心性，回家苦練恐怕是有點兒懸。

  「喂，凌嵐，你那是什麼表情？」宵光不服氣道。

  凌嵐瞬間做了個鬼臉。

  褚玉列又開始苦哈哈在中間拉架。

  銀泠：「我想先去找以前我跟你們說到過的那個人，正好利用這三年空閒時間，中途順便再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仙門，找好下家。對了，你呢？」

  憑大家對賀風的理解，都以為他會說什麼一日之內通過清行劍試進入清行派或者挑戰某某某高手之類的話。

  誰知他摸著下巴思索了一下，用最平淡的語氣說道：「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此去清風裊裊隨晴絲，賞盡天涯岸頭花！」

  「噗——」四人同時噴酒，兩兩相對，噴了滿臉。

  宵光仍有點不可置信，甚至懷疑賀風被奪舍了，他抹了一把嘴邊的酒，表情猙獰道：「你說啥？」

  賀風挑眉看了對方一眼，開始裝深沉，不予理睬。

  凌嵐內心此時不受控地咯噔了一下。

  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麼呢？

  害怕作者以茶肆傳言方式提到的「賀風有一喜歡的女子，死在了清行之巔那次大戰」中的那位女子真的存在，還是害怕……

  不可能！隨即她自嘲一笑，怎麼可能！

  更何況，自己不是書中這個世界中的人，她終究是要離開的。

  就算真是她，也終究沒有結果。

  所以，她不會問他，那個人是誰。

  宵光見他這種表情，馬上明白他是來真的，頓時來了興趣。於是賊眉鼠眼擠到賀風身邊，開始喋喋不休：「你遇到喜歡的姑娘了嗎？我認識嗎？可是我們每天在一塊，我也沒見你遇到過哪個待之明顯不同的姑娘啊？」

  賀風給了他一個白眼：「你還有完嗎？」

  宵光自顧自「嘖」了一聲，繼續打趣：「沒想到啊，我們的賀大少俠竟然還有如此俠骨柔情的一面，到時候我一定要好好打量打量她，看看未來究竟是哪位姑娘如此好運，竟然能入得了我們小賀公子的心。」

  褚玉列明顯也十分好奇，一臉看戲的表情。

  銀泠成精了似的，把宵光拉回來坐下，道：「凌嵐還沒說呢，你先消停消停。」

  凌嵐飲盡杯中酒，收拾出一個笑容：「我嘛，儘快學會宮務門派事宜，接管凌霜宮，擔負起自己應做的。還有，專心修煉提升劍術，以望有一天能去那劍道高峰一看。」

  銀泠小心翼翼：「還有呢？」

  「希望有一天，能夠回家。」她解釋道，「哦對了，不是凌霜宮，是我以前的家。」

  眾人以為是她童年時父母帶其遊歷的暫居之所，便沒多好奇。

  「還有……嗎？」銀泠的聲音更小。

  凌嵐搖搖頭。

  在無人注意到的地方，賀風的眸光一黯再黯。

  小亭中出現了一瞬間的靜寂。

  「既然這樣，」賀風表情看不出異樣，出聲打破了安靜，「那我們就各自動身吧。」

  「今日埋酒於園中梨樹之下，三年後，我們此地再會，取酒如今飲！」

  「哎，」褚玉列叫住他，「所以賣了半天關子，你到底是去哪兒啊？跟不跟我一塊去清行派試選？」

  賀風揮了揮手，道：「不去了。我想先去世間遊歷一番，踏遍山河，跨越萬水，去看一看真正的人間。」

  「大家，保重。」雖是對所有人說的，可是他卻對著凌嵐。

  不知為何，凌嵐內心一動，突然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那一夜，亂玉飛花，連綿不絕。深邃的夜裡，故人相繼流散在了那場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