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艷一劍

  驚艷一劍

  「是嗎？」賀風反問。

  眾人下意識一愣。

  「你以為自己是執棋人，殊不知自己也是別人棋局中的一步吧。」凌嵐背手邁向前一步。

  「呵，都這個時候了，你們還要強撐什麼呢？」嘴上雖是這麼說，小女孩的面容卻並不好看。

  宵光越聽越懵，急性子上來道：「不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凌嵐，賀竹之，你倆又瞞著我們搞什麼神秘啊！」

  

  賀風莞爾：「我也是直到進入此地，才將前後所有的疑點聯繫起來，這還要多虧了這位小妹妹了？」

  女孩輕鬆站立在高聳的樹枝之上，並沒有說話，好似在等他的下文。

  「你一開始出現便快速拋出你的底牌，說自己並非人類，看似真誠，以便快速取得我們的信任，實則是另有目的。」

  「後面也確實證明了我們的猜想，你請求我們幫忙解開流素道士囚禁你家人魂魄的封印禁制。可是這時，發生在凌嵐身上的怪事便變得不對起來。」

  賀風以目示意，凌嵐會意順勢接上：「你一路上極力將那流素道士描繪成一個窮凶極惡的人，是為了引起我們的情緒，以便更堅定地去幫你救出家人魂魄。可是，你卻知道將所有的矛頭都集中在流素道士身上，因為你知道，我們對他存有懷疑且一直暗中調查跟蹤他。」

  「從這個角度想來，前面的一切便可以說得通了。你從始至終的目標——便是我。」

  「一開始我在店前遇到流素跟葬也許只是一個巧合，可是你發現了我，但是我身邊卻跟著凌宮的霜客，你不好下手，於是便給了我一枚以糖偽裝的邪藥。

  這還不夠，因為你知道凌宮高手如雲，根本不會讓我輕易進入此地，便只能讓我們主動進來。所以，你接著和流素道士安排了第三次葬儀從我們眼前經過，故意露出破綻，引我們到後山那一片墓地，勾起我們的初步懷疑。最後一步，在這一切鋪墊好之後，於當夜催動我體內的邪藥，控制我自己再次來到後山墓地，這時，懷疑變成了確定，確定這後山之中隱藏著邪惡的秘密。」

  「那隻黑貓的出現，將我們引到此地的入口，也就是那棵樹前，接著誘我念出入境咒語，徹底將我們送入此地。」

  其他人屏息凝神，冷汗漸生。

  「哈哈哈，十之八九。僅僅只是跟我露面後相處了一路，便能猜測推演出這麼多。看來我之前沒多露面是對的，否則脫離暗中有利位置，說不定也誘不來你們。」

  「自以為是的傢伙。」賀風面帶譏諷，嘲的一臉真情實意。

  「對啊，小妹妹。」凌嵐幫腔道。

  女孩笑容凝滯：「見鬼去的小妹妹，告訴你們，記住了，我叫黑妙！」

  凌嵐一臉挑釁：「你利用我們，何不知我們也在順勢而為，利用你找到這背後的作亂之物？」

  賀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裡的墓碑虛影，是後山中的那片墓地中的墓碑吧。」

  他這麼一說，褚玉列也反應過來。

  高翊終於忍不住好奇，拉下臉向賀風詢問：「何以見得？」

  賀風嘴角浮起一絲嘲諷：「眾向朝一的墓碑，向的是山頂之樹。而這荒原中看似稀稀疏疏、雜亂無章的墓碑也都影影綽綽，朝向一方，以此樹為中心。」

  「這是聚萬千邪靈怨魂以供養中心之物吧。我猜，此物很大程度上也跟此次的凌宮地裂巨震有關。」

  黑妙：「呵，身陷囹圄，還能想到這些？沒錯，就是以冤魂悲念供之，積蓄重出之力。」

  賀風：「既如此，我們要溯源清根，當然也要會一會這廬山真面目。」

  無人注意到的最後面，高翊偷偷看了賀風一眼，不禁自嘲一笑，低聲自語：「竟又是如此。」

  黑妙：「果真是年少輕狂，可惜，你們算錯了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你們的驕傲自負！」

  黑妙身體爆開，瞬間化成一名亭亭的黑衣女武者，腳尖輕點樹梢而立。

  「迷亂癲狂，開！」

  黑漆漆的樹幹上，上百隻眼洞怒目圓睜，滴溜溜轉向眾人方向。

  下一刻，尚輝、霜客相繼重重跌落在地。

  凌嵐：「霜客！」

  銀泠：「尚輝！」

  「大家小心，不要與樹中的眼睛對視！」賀風語速飛快。

  「妖女，你到底想幹什麼？」宵光憤而質問。

  黑妙的手上不知何時已經變出了一個三角形的小棋子，邊緣處綴滿了細小的銀鈴鐺。

  「血祭。」

  「哦對了，我才不是那種低等的妖類，我——是魔！」

  眾人皆是一愣。

  「相傳一百年前，修仙界各宗師合力將魔族制服，但是卻無法徹底消滅，只能慢慢將其淨化待盡，各宗師將制服的魔族封印在一個只有五大仙門高位者知曉的地方。但是二十年前，不知何因魔族大量逃出，其間屠村無數，五大掌門合力重新將魔族封印，自此魔族再無消息。」褚玉列邊警惕前方，邊娓娓敘述道。

  「沒想到這位公子生的這樣雅潤端方，竟也會看這修仙界的禁書。」

  修仙界為了掩藏魔族的存在，防止不軌之人將其放出，便刻意壓下了關於魔族的這一段往事。

  「所以，此地是魔族的封印之地？」賀風很快反應過來，「更準確一點，這棵千年古樹中封印的邪物，是魔族？」

  「哎呀，」黑妙故作玩笑，「被猜出來了。」

  「而您身邊這位姑娘，就是有望一試打開古樹封印之門的最佳選擇，至陰至純之體，激其邪念怨毒以祭古樹，可比這近百墓碑之下的女子管用太多了。」

  凌嵐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指節攥的青白。

  此時還不忘心想，這要命的體質，發生在小說女主身上也就不奇怪了。

  「仙門曾經既然選擇凌宮這一女修聚集之地作為封印之地，憑其陰柔和純善的靈力對魔族進行凌遲式淨化，那我就讓他們明白，在他們自認公平和諧的治理盛世之下，女子身上又有多少的不甘和怨氣。以此怨對彼善，魔族終歸復出。」

  黑妙手中銀鈴小旗在手中輕輕一搖，百孔洞中的眼睛退回閉上，漆黑的洞中，竟然飛出快如閃電且銳利的長長羽箭來。

  「大家小心。」

  一時，百箭齊發，勢不可擋。

  高翊挪到後方負責保護暈倒的霜客和尚輝，凌嵐五人拔劍沖向前方。

  就在這時，遠處隱隱傳來了久違的聲音，六雙視線穿過茫茫荒原上的重重墓碑，在荒原盡頭，跑來一群人。

  是丹劍院而來的近百名同窗，還有一部分的凌宮弟子。

  凌嵐從進入此地後，便與賀風配合的天衣無縫。此時看到這一幕卻也愣了一瞬，問：「這也是——你的手筆？」

  賀風桀驁一笑：「後山頂入口開啟之時，我快速向外面丟了個傳信符，告知了我們的位置，以便後續趕來相助。」

  長聚待人快速趕來，聚集到五人後方：「我們來幫忙。」

  身後劍風簌簌，不多時，一個百劍金罩流轉成型，將所有人護在其中。

  風中銀鈴輕響。

  不好！

  「快閉……」賀風「眼」字還沒出，樹中箭停眼現，身後便已有一半之人中招，與樹中眼睛對視後齊齊暈倒，飛劍銳減後，在重新而來的利箭中，劍罩終於支撐不住，很快被密密麻麻、幾不留隙的箭雨毫不留情擊碎，轟然坍塌。

  「大家莫慌，分出剩餘人之一半，去保護暈倒之人，另一半人繼續守住原地，抵抗箭雨。」凌嵐強行鎮定指揮。

  「賀竹之！」在凌亂的風聲和急促的箭破風聲中，凌嵐竭力大喊，「我們不能強守等死。」

  「擒賊擒王，不若我們冒險一試，先擒制黑妙，然後直搗黃龍。」

  賀風：「我明白。只是……」

  褚玉列知道他要說什麼，替他說道：「只是凌嵐，她的目標是你，你不可上前冒險。」

  凌嵐確實是有點害怕，但是此時她用力壓住可能有些顫抖的嗓音：「無礙，五人一起上，勝率更高一些。」

  「既然如此，那便無需再多廢話，我們一起上。」賀風尊重她的選擇。而且，有些東西，必須她自己親自克服，才能更好地向前走。

  凌嵐堅定地看著前方：「我們輪流衝鋒，其他四人在後運劍為罩，我們抵著箭雨衝出去。」

  四人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手中劍起而四聚，保護的劍罩籠起五人，凌嵐腳尖輕點地面躍起，劍尖向前，五人裹著同一個金罩悍然沖向樹上站立之人。

  黑妙眉頭微蹙，下一刻猝然閃身躲避。

  這黑妙的修為並不算十分高超，難就難在這樹中射出的魔箭實是不好應對，每次黑妙後撤退逃，魔劍並不會射她，但凌嵐劍出金罩便會受到魔箭干擾。

  「凌嵐，她又靠近了，抓住時機。」支撐劍罩的賀風在旁邊快速提醒。

  凌嵐右手緊了緊佩劍，咬牙道：「這次一定不會讓她再逃走。」

  說話間，兩利刃悍然相撞，震得四人支撐而起的劍罩都有了絲絲波動。

  打鬥聲錚鳴作響間，賀風突然看的有些驚然，剛才那一系列行雲流水的流暢招式，恍然間有些熟悉，好像是……

  對！是凌嵐第一次登上比武台時，與他過招時曾使出的驚艷一劍。

  賀風記得當時在經歷了好久沉悶枯燥的過招試煉後，他興致缺缺，但還是盡職履行著他的任務，直到慵懶一瞥間，有一個女子翩然從微雨中走來，他竟然感覺到：

  有點兒意思！

  後來本以為那是她場上極限環境下偶然逼出的驚艷一劍，不可復得，現在他才明白過來，原來，那是她故意隱藏的凌宮劍法。

  現在，她不必隱藏了。

  「砰」的一聲，黑妙被遽然擊飛，身體重重撞在地面上，嘴角滲出鮮紅的血跡。

  凌嵐利落收劍，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隱隱浮現，說不清道不明。

  她是故意在賀風面前使出這套劍法的。

  這麼長時間以來，她除了修習丹劍院教授的東西之外，其他多餘的時間，都用來默默修習凌宮的劍術術法。如今凌宮劍法大概已修習到一半，但是現在，她還是想使用適才的這一套劍法。

  究竟為何她也說不清楚，仿佛是為了證明什麼般。

  不過她能肯定的是，不是所謂的什麼懷舊。

  「我們先過去抓住她。」凌嵐聲音凌厲。

  「好。」

  後面抵禦的丹院同窗和凌宮弟子一時歡呼聲高起。

  黑妙見狀，忽然快速從懷中掏出那個銀鈴小旗，只輕搖數下。

  錚鳴聲忽起，眾人循聲望去，一把劍尖染血的魔劍從正中央的樹洞中鏗鏘而出，刷的飛去黑妙手中。

  黑妙眼尾一勾，很快躲開凌嵐五人，暫避鋒芒，轉而猛然揮劍重重斬向後面竭力抵禦的丹院凌宮弟子。

  一瞬間，眾人被狠狠掀翻在地。

  凌嵐五人圓目遽然睜大，然而，僅僅只是一瞬間的走神。

  下一刻，在這短短間隙中，魔劍攜摧枯拉朽之勢悍然襲來，力量之大五人竟然根本無法抵擋。

  轟的一聲爆破，五人被炸開的劍氣衝擊力掀翻到半空。

  身體無遮無擋地裸露在重重箭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