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掉馬

  不幸掉馬

  大殿外，凌嵐賀風和銀泠甫一到達，便見外面三三兩兩聚集著許多學生。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高翊竟然也在那裡。

  

  其實天之崖那次宵光跟她說賀風和高翊是死仇敵關係的時候，她還覺得有點誇張，後來才真真見識到，宵光說的還是太含蓄了，賀風簡直都可以稱之為是高翊牌專業吸鐵石了。等哪一天倆人見面不吵架和對著幹了，凌嵐都會懷疑自己在做夢。

  為了避免再干一架，凌嵐示意銀泠，推著賀風避開高翊而行。

  誰知賀風一個鯉魚划水溜了出去，背著手大搖大擺地從高翊身旁擦肩而過。

  凌嵐、銀泠：「……」

  果然，下一刻，高翊帶著自己的幾個小跟班朝前走了幾步攔住了賀風的去路，道：「賀竹之，你這是去哪兒啊？」

  賀風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大殿，挑釁反問：「前面還有別的地方可去嗎？」

  「哈哈，那可真不巧。如果今天我偏不讓你過去呢？」高翊同樣挑釁道。

  「三啊，我今天還非就從這兒過了，你又當如何？」賀風深深一笑道。

  凌嵐內心不禁捏了把汗。

  他倆這對話，可真……無厘頭！

  只見丹院劍榜萬年老三頓時臉紅脖子粗，咆哮道：「賀竹之，你不要太過分。今天我們就來比一下，不打的你鼻青臉腫我就不姓高！」

  話都未落，「嗖」的一聲就已拔劍幹了起來。

  周圍的學生都已經見怪不怪了，神色如常地看著，連薛海都立在旁邊津津有味地觀賞。

  凌嵐無奈扶額。

  「凌嵐，進來。」老師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大殿門內傳來。

  銀泠道：「讓這倆冤家在這兒打吧，我們先進去。」

  二人走至門口，這時賀風正好一掌將高翊擊落在地，一個輕功迅速脫身躍了過來，說：「恕不奉陪了。」他緊跟凌嵐銀泠二人，三人推門而入。

  而身後的聲音也被重重關上的大門層層隔絕在了門後。

  門外，見凌嵐走進大殿。一人感慨道：「那位仙子真是太美麗了，不怒自威眉目如畫，仙氣飄飄，活像是畫裡走出來的。她要是也加入我們丹院就好了。」

  一人挑事道：「我感覺那位仙子能力不俗，如果她加入丹院，你們猜猜她和凌嵐誰的風頭會更盛一些？」

  「那還用說。人家可是仙門大派中出來的弟子，豈是凌嵐這種不知用了什麼邪門方法才提升劍術的人可比的？」說這話的人，正是上次被銀泠教訓的那些人。

  而立在那些人正對的殿前另一側，劉戀心情複雜地瞥了他們一眼，最終想相反的方向走去，沒有和顧念再多說一句話。

  那些人繼續說：「蒼蠅不叮無縫蛋，如果她真的清清白白，那螢窗十殿之中的風言風語又是從何而來啊？大夥覺得我說的可對否？」

  「住嘴，」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重呵，眾人回頭，只見赫然是碧血殿的大學生長聚，因年齡比其他人大一歲，所以代師掌管殿中諸事。

  長聚斬釘截鐵出聲，「凌嵐所成，其中曲折不易我碧血殿眾人皆有目共睹，不可為他人所惡意謗污。」

  「咚！」，一聲悶響捫擊耳膜。

  殿內，大門重重關上，只見長殿盡頭的高階之上，一男一女相對而立，男人自然是甄老師，而那女子，一襲矜貴黑衣勁裝，腰懸佩劍，肅然而立，只露出陷在光影中的半邊側臉。

  甄老師：「怎麼都進來了？我不是派高翊帶人看守殿門，只讓凌嵐一人前來嗎？」

  ……

  賀風突然咳嗽起來不停。面上突然多了幾分心虛。

  然而，門前的凌嵐卻一時頓住了腳步，雙手緊緊地攥緊衣角。她沒有多餘的心情再去想老師的話，只死死盯著那黑衣女子，心中一個念頭呼之欲出。

  終於，那女子轉身，露出了絕美大氣的面容。

  二人都死死地呆住了。

  下一刻，那黑衣女子飛似的跑將過來，躬身行禮道：「「霜客參見宮主！」

  ……

  空氣在無形中凝滯，擠壓，變形。

  凌嵐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一次又一次地欲言又止。

  而此刻，她再不敢看向身旁的人。

  從始至終，身旁的人，一言未發。

  如果凌嵐看過去的話，應該會知道，他們甚至連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該怎麼辦？凌嵐沉重地閉上了眼睛，腦中走馬燈式掠過一個個假想的畫面。

  明明只是短短的瞬間，時間卻仿佛過去了很多年般漫長。

  ……終於。

  「嗐！」身旁人倏然間出聲，打破了這死一樣的寂靜，「原來是這樣啊！」

  不是被親近朋友欺騙後的生氣不解，不是突知她隱藏身份後的驚訝和不可置信，有的僅僅只是，短短呆愣後的不明情緒的笑言解圍。

  「為什麼是這種反應？」這一個問題如一隻沉重的原木，重重地撞擊著凌嵐的心鍾。

  終於，甄老師的聲音從高階上傳來：「凌嵐，你真的是？」

  如今被凌霜宮中熟識自己少宮主的人認出，凌嵐一時騎虎難下，只得咬牙道：「我是。」

  「少宮主，凌霜宮出事了，」霜客滿面愁容，緊急道：「請您跟我回去，主持大局！」

  「什麼？」凌嵐一臉疑惑。

  「自發現您失蹤以後，宮中便頻頻出現異常，凌宮所在之地地面震動更是越來越頻繁，仿佛有什麼東西即將要從地下爬出來一樣。」霜客再一次請求，「請少宮主儘快隨我回宮。」

  凌嵐陷入了沉默。

  這時才注意到，身旁的銀泠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她，也許是生氣了吧！

  接下來殿內是連綿不斷的交談聲，只不過除了凌嵐開始和最後的三言兩語外，剩下的便是老師和霜客的說話之聲，殿下的三人陷入了一種異樣的沉默。就像是一潭平靜的湖水，仿佛誰先扔出第一顆石子，便會使表面的平靜盪起絲絲迴環的無盡漣漪。

  半晌後，殿門大開，凌嵐和霜客一前一後相隨而出，走過長長的石階，直向丹劍院的朱紅大門走去。

  長長百級石階，每一步所跨越之處，皆是殿中三人凝望向她背影的悠長無盡的目光。

  「怎麼回事？凌嵐怎麼走在來客的前面？」剛被長聚堵嘴的那人終於找到了自己作為正義一方的立場，作樣驚呼說。

  「就是，這也太有失我們丹劍院的禮儀風範了。」同伴應和。

  「誒，你們看，」有人終於發現了不對，震驚說：「她倆好像是，一塊朝丹劍院大門的方向走去了。」

  眾人瞬間一愣。

  剛跨出朱紅門檻，一片碧綠的竹葉裊裊落在她的肩頭，似是挽留。

  「她還會回來嗎？」賀風定定地站在殿中原位，很久後突然出聲問。

  甄老師望著殿門外正對的長長石階，須臾回答：「也許會，也許……不會了。」老師頓了頓，繼續說：「她畢竟是凌宮之主，這裡，並非是她最好的選擇。」

  賀風沉默下來，沒有再說話，心裡總感覺好似少了點兒什麼。

  殿外裊裊晴絲仍然在徐徐飄蕩，靜默間，一根無形的白絲飄進殿門，輕輕纏繞住了賀風的手腕。

  客棧某間屋中，一綠衣女郎和一黑衣女郎相對而立。

  「為什麼不御劍？那樣豈不是更快一些！」凌嵐不解問。

  這時的霜客也不過跟她一樣，只是一位十六歲左右的少女，可能是早早執掌紛繁的宮中事務的原因，她略顯青澀的臉上不合時宜地多了一絲沉靜之氣。

  「御劍會被其他仙門弟子發現和知曉行蹤，那麼之前為了安宮中眾人之心而所掩蓋的您失蹤的事，便會在這時被翻出來。」霜客周全細述。

  凌嵐試探：「那你還記得我是什麼時候失……離開的嗎？」

  「屬下不知，只記得發現您失蹤那天，所觀修煉室內陳跡，已是離開許久的樣子。」

  其實她一開始最怕的就是和原主凌嵐碰上，那才是真正的世紀大戰一觸即發名場面。

  不過，既然是離開許久，那麼按照常理，便不會這麼快就輕易出現，否則凌宮出了這麼大的事，要回來早回來了。心想間凌嵐稍稍放下了最初的擔心。

  「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在丹劍院？」

  「天之崖，綠衣女郎，一柄銀劍初露鋒芒。」是街頭巷尾和仙門之間流傳起來的那些故事！

  「僅憑一柄銀劍？」天下佩銀劍的女子雖不多，但又並非只凌嵐一個。

  「也許銀劍只是巧合，但是當初聽到那件事之後，我只是覺得，如果是少宮主，應該也會選擇那樣做。再加上那時已遍尋各處而無果，便只能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決定去丹劍院走一趟。」

  「如果是少宮主，應該也會選擇那樣做？」凌嵐心中反覆咂摸著這句話，一時不知該作何言語。

  這時，窗外突然一聲裂石穿雲之響傳來，嘹亮的嗩吶聲起，夾雜著其他聲音，斷斷續續，如訴如泣，一股詭異的悲涼感撲面而來。

  凌嵐拿起桌上佩劍迅速來到了店門外，只見門前大街上，紙錢紛紛揚揚，披麻戴孝的人群隨著一口冷冰冰的棺材，麻木地向前。棺木旁，一位作道士模樣的人搖著一串鈴鐺，仿佛在作法。

  「誒呦，姑娘，您快別看了，不吉利。」

  凌嵐一看，是店小二，反問：「何以這樣說？」

  店小二搖搖頭說：「因為您是姑娘，最好少接觸這些邪祟之類的東西，唉，女子都不易啊！」

  這看起來確實像是一場平常的葬禮，並無異樣之處。

  正思索間，一個頭扎雙髻的小女孩忽然出現在了凌嵐的眼前，堪堪把她嚇了一跳，只見這小女孩不到她的一半，稚嫩可愛的面容上，卻嵌著一些眼黑占比過多的水靈靈大眼睛，墊腳拿著一顆糖說：「姐姐，吃糖。」

  凌嵐微笑著俯身接下了那顆糖，正要說什麼，那小女孩已經歡快地跑向了大街盡頭。

  「宮主，我們該走了。」霜客在身後出聲。

  「好。」

  那便儘快將這邊的事解決完，在真正的凌嵐現身之前，自己趕緊脫身離開。

  也不知道書中的原主凌嵐這段時間究竟去幹什麼了，竟然讓霜客陰差陽錯地去丹劍院找到了她這個本不該存在於此的人！

  歸根到底，還是得趕緊弄完這邊的事，然後拍拍屁股偷偷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