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火

2024-09-14 02:52:05 作者: 謐野

  無火

  又抱了一會兒,直到她們都平靜下來,才將彼此之前做的事情一一交互、告知。

  倒不能說「談正事」,正事的定義又在哪裡?如果明知不必著急,那算正事嗎?反正,她們都默許了這一場情緒的宣洩和交互在前。

  於莫余霏,她曾聽譚千覓提過一嘴,解鈴還需系鈴人,擺脫被控制的命運,只能去實驗室找結果。只是她們都不知道那裡是否有結果,便也不敢去冒險。

  她在昨天早上起了決心,沒再按照原來的計劃來,徑直去了實驗室。並不容易,但最終的確找到了「主核」,能控制譚千覓身體的「主核」。

  而於譚千覓,她只是看到了所有屬於自己的過去。

  因為自己沒有拉好,而在眼前亡故的學妹。

  也許沒有她結局也是這樣,只是多了她,雖然痛苦,但已經承受了學妹帶來的痛苦,她卻還是沒有把對方拉出來。她很愧疚。

  病變的根源——流,本是落在她母親的身上,她被波及,近乎失去生命。

  然後,她通過某種難以讓人承受的方式,在父親母親的幫助下,得到了「流」,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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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根植於母親的身體,轉移不得,引導不出,唯有……那個字她甚至講不出來。

  她不知道她的父母那時為什麼會那樣做,丟掉了人性、丟掉了一切,為了那份屬於他們自己的「愛」。偉大,而令人窒息。

  對不起,她不想提及太多此處。

  此外,還有她和莫余霏的初見,她也想起來了。

  一切的一切,屬於她自己的都回來了。

  而這些,她們都告訴了對方。

  莫余霏在聽到譚千覓提到那件事時,反應不大。譚千覓猜她是提前從謝錦那兒知道了大致方向,不然只要是個人,聽到這裡多少也會有反應的。

  那件事,請原諒她以此代稱,只是她當真不願再想到任何與它相關的字眼。

  胃部抽搐,連同身體都在作嘔的感覺並不好受,心亦然,她不知道她何德何能接受這些。

  她更願意葬於那個夏天,2018年,6月7日。

  想去問問她的母親,為什麼會那樣做?為什麼從來只選擇忍氣吞聲,唯有被一再激怒才會發作的母親,會那樣做。

  也想去問問譚建成,憑什麼、為什麼就同意了呢……

  答案她心知肚明,那份愛如同枷鎖一般,讓她痛苦、讓她緘默、讓她……顎間發酸、渾身發抖。

  時間會沖淡一切,她堅信,也唯有相信這一點,才可度過今年的寒冬。

  互相交代完後,又溫存許久。

  譚千覓覺得這些時間已經足夠奢侈了,便先問:「出去嗎?」

  莫余霏這才鬆開她,懶洋洋道:「嗯,我房子還沒給他們徹底修好呢。」

  來時太急,找來得又太匆忙,實驗室被她用操控金屬的異能搞壞了,隨手修了下,邊角細節處當時沒注意。

  也虧是言律這個目前的最高掌權者沒衝進來抓她。

  實際上言律人瞧著不好惹,脾氣卻是相當穩,終於等到她來修房子,竟然也沒說什麼。

  「譚千覓的事情我們很抱歉,如果她需要心理輔導,都可以安排。」

  她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張文祺並不是按部就班進行疏導,而是強行融合的。對譚千覓造成的傷害她也清楚,只是沒得選了,個人的利益不得不向後排,就連謝錦,不也沒阻止麼?

  「不用了。」莫余霏再次使用異能,把自己拆走的金屬重新放回原處。

  譚千覓在附近靠牆看著她當修理工,無論是言律還是路過的人,都沒去找她。

  言律是有偷偷看過去幾眼,到底不至於傻到直接表現出來,只是跟著莫余霏,再次拋出了橄欖枝。

  「考慮進入異能組嗎?你的異能很強,幾個異能之間的切換也很有趣,和洞穴有關吧。」

  莫余霏間或看向譚千覓,偶爾看她一眼,「你們查到哪裡了?」

  「只發現了一些皮毛。」

  例如,舊曆2019年4月3日,因為譚教授在實驗,北轄區以鐘樓為中心,方圓一千米的人本該全部撤離。當天卻有兩位不速之客,一位是莫余霏,一位是一區領主萬成儒。

  他們此前只知道莫余霏和譚千覓一樣,和「流」有些關係,如今查得更清楚了些。

  而關於譚千覓,因為此前她的配合,他們最近查出的舊事也不少。

  動植物病變爆發前,那一場對譚千覓進行的實驗,也就是他們鎖定這一切的根源——十三計劃。

  為什麼命名為十三計劃?

  他們在譚千覓的體內發現有貓的部分基因。

  那些基因出現和排列的方式匪夷所思,完全不似人類,但的的確確存在著,並且,只在特定的時間起作用,而在最近的時間段內,他們沒有觀察到這些基因生效。

  這就又超出了他們的認知,他們甚至無法確認那究竟是基因,還是完美模仿基因的另一種物質了。

  總而言之,傳統文化中有傳說,貓是第十三種生肖,這總是確認的。

  雖然很扯,但和十三有關的暫時只有此處。

  發現了不少,但說出口的不能太多。

  莫余霏聞聲也不多問,隨口道:「那就再加把勁兒?」

  言律:「……」

  她真的很希望莫余霏能加入他們。雖然上面那群老古董不放心,但如果莫余霏進入,他們的進展一定會快很多。

  見沒戲,她即便是不死心,也會不現在糾纏,只好打了聲招呼離去。

  她還是很忙的,監督莫余霏收拾自己搞出來的爛攤子這種事,實在用不著她。

  修復總比破壞難,三秒不到的破壞力,莫余霏花了大概三十分鐘才修好。

  監工的人沒言律那麼膽大心細,仔仔細細檢查半晌,才回去匯報。

  還了這債,已經到了傍晚,按理來講,身為本體的莫余霏會嚴格按照作息來吃飯。

  譚千覓倚著牆抱著臂,孤零零站在遠處,周身如蒙陰雲。

  往常她從來不會把自己的心緒暴露出去,即便心裡已經天塌地陷了,面上還是一副春和景明的模樣。興許是如今仍壓制著,但到底不如往日。

  不過也有可能,她只是利用這副模樣,來理所當然地拒絕他人的靠近。這在此刻的確是她需要的。

  至於是上述哪種,就不清楚了。

  見監工的人離開,她擡頭看向莫余霏,目光對上的幾秒後,思緒自然而然蔓延到「晚飯」。

  噁心的感覺從身體內部向外蔓延,她的肌肉開始抽搐。

  下意識將自己的狀態壓下,等莫余霏靠近,她忽然反應過來,不再獨自忍耐那份承受不起的痛苦。

  擡手捏上莫余霏的衣袖,她小聲說:「想吐。」

  甚至沒有去特意照顧莫余霏的潔癖。

  莫余霏當然知道是為什麼,相比於產生反感,她更欣喜。因為自己終於成為了於千覓而言,完全意義上的特殊的人。

  不過譚千覓到底還是把她關在門外了,畢竟她自己也不好意思。

  等她出門後,莫余霏在門口對她笑了笑,舉起手裡的針管示意。

  喉骨滾動,她壓下再次翻湧的嘔吐感,笑道:「別說,我還真不怕扎針呢。」

  畢竟幾乎是天天被扎,無論之前在實驗室,還是如今在異能組。

  話落,在莫余霏進門時,她忽然眨了下眼,道:「其實這麼說會讓你心疼的吧……嗯,我好像是故意的。」

  莫余霏愣了下,而後發笑,「那就多讓我心疼幾次。」

  話題截至,她轉身關門。

  「啪嗒」的聲音才剛落,她又補充:「心疼也好,難受歸難受,我還挺高興的,雖然這麼說有點兒不正常。」

  她轉回來看向譚千覓,漂亮的眼睛彎若弦月、燦若辰星。

  「其實心疼可能只有一瞬間,更多的是我因為感受到自己情緒變化,而產生的愉悅。」

  這可是真變態了。

  譚千覓顯然也沒想到,她以為莫余霏對自己的感情雖然扭曲,但好歹也是感情,跟自己那點兒硬是擠出來的不一樣,總不能變異吧。

  聞聲,她眨眨眼,「我還以為你比我強很多呢,到頭來對感情的擁有度竟然跟我一樣誒。」

  莫余霏眼神凶了凶,「再說,你甚至都沒心疼過,就是那種心臟一抽一抽的感覺。」

  譚千覓真笑了,「可別,我有過,甚至是很早很早之前。」

  於是她又慢吞吞,帶著愉悅和幸災樂禍,把她們當時跟著萬成儒,從駐紮台往實驗室去時,她自己的心路歷程娓娓道來。

  「那可是真心疼,不然你猜我怎麼發現我喜歡你的。」

  說完,她笑得開懷。

  莫余霏當然高興,但也不太爽。後者的原因自然很陰暗,她想了片刻還是坦誠了,「不太高興啊,你竟然開竅得這麼早,我當時從身體上感覺到喜歡,可花了好久好久。」

  譚千覓搖頭晃腦,拽得可愛,得意洋洋道:「怎麼樣,服不服氣吧?我可是就幾天哦。」

  莫余霏捏了捏她的臉,「厲害,服氣,但現在還是我更勝一籌。我對你的感情有多濃郁你清楚,你對我的有多少,你自己也清楚。這可是感情,不是那些無聊的情緒。」

  譚千覓「嘁」了聲,「時間的堆積嘛,我是潛力股,說不定沒多久就趕上了。」

  莫余霏輕哼,分明是不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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