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助
2024-09-14 02:47:10
作者: 萬點飛紅
相助
段芙被寂生這一番嚴厲之詞所怔,一時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呂和璧早已算到這一層,竟先行攻擊與歪曲她的立場。她手中無憑無據,倘若自己的立場再不正,她的觀點就更無法取信於人。
「大師請慢!」她大聲說道,「我並沒有叛入魔道,呂和璧這是在污衊我!」
「哦?敢問如果段施主沒有叛入魔道,為何今日又要構陷呂掌門?又為何要上瑤山來為魔道開脫罪名?」寂生又冷哼了一聲,說道,「老衲可是聽說,那日事發之時,段施主亦是在罡風嶺,最後卻被魔道之人救出,從而倖免於難。既然段施主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叛入魔道,那為何你不手刃仇人,而是自甘墮落,甚至還要現身阻擋他人去找魔道復仇?」
段芙看著寂生瞪向自己的憎惡的眼神,委屈、惱怒與傷心一齊湧上她的心頭,這一刻,她終於理解了宇軒、安華等魔道之人,在面對來自正道之人居高臨下、趾高氣昂的質問與鄙夷時是何等的心情。想當初,他們也是懷著相同的心情這般看待自己的吧。
天道輪迴,如今,終於輪到她自己親身品嘗這樣的屈辱的滋味了。在感到莫大諷刺的同時,她也在思忖著,寂生不由分說地將叛入魔道的帽子扣到自己的頭上,無非是想讓她失去正道的立場,而一旦自己失去正道的立場,那麼,自己指認呂和璧有罪、自己為魔道開脫等一系列說辭,便會軟弱無力。
更要命的是,她自己手邊沒有證據。也許呂和璧就是抓住了這一點,在雙方都沒有充足證據的基礎上,兩方各執一詞,拼的是兩方在眾人心目中的分量。如今呂和璧先發制人,率先給自己扣上了叛入魔道的帽子,她無可自辯,只會讓自己越來越被動。
她心中著急萬分,一時之間卻找不到說辭上的突破口。倘若自己就這麼幹辯下去,只怕只會適得其反,兩難之下,她反而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寂生冷眼瞅著她一副慌不擇亂、束手無策之態,便知自己所言不虛,冷笑一聲,便轉身要走。這時,忽然聽見門口傳來一個聲音:「阿彌陀佛,師叔所言甚是,只是,段施主所言亦有可取之處。」
段芙與寂生兩人皆循聲望去,卻見一名年輕和尚緩步而來,來者個子不高,體型瘦削,卻生得膚色白皙,眉清目秀,臉上依舊掛著那抹令段芙熟悉不已的親切可人的笑容。
「弘師兄好。」段芙見到弘北,心裡極是高興,但此刻氣氛緊張,她只得先將這興奮之情暫時壓制下來,表面上克制而冷靜地施禮問好。
弘北對著段芙客套地點了點頭,便不再看她,轉過頭看向寂生。他收起臉上的笑容,神情肅穆而略帶哀婉地說道:「師叔,侄兒對師父的死,亦是十分悲痛,但若只偏信一面之詞,可能會有失偏頗。罡風嶺之事,呂掌門與段施主皆為在場證人,又都倖免於難,如今兩人各執一詞,說明此事必有蹊蹺,我們應當謹慎取而信之。」
弘北頓了頓,見寂生面上怒意消去,露出一絲謹慎之色,便知道他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幾分,故而又繼續說道:「據我所知,段掌門亦在罡風嶺當場逝世。如果此事真的是魔道之人所為,段施主又怎麼會為殺父仇人開脫辯解?」
寂生表情微微一怔,最後這一問顯然頗為有理,分量極重,讓他不得不對自己此前的判斷起了疑心。他深深地看了弘北一眼,輕微點了點頭,便轉身徑直離去,偌大的寶殿內,便只剩下了弘北與段芙兩人。
「弘師兄,剛才真是多謝你為我解圍了。」段芙看著弘北,感激地說道。
弘北看著她,笑了笑,說道:「段師妹多禮了。師叔並不是有意要針對你,他只是因為師父的死過於悲憤,一時沒有看出這其中隱藏的疑點,這才對你咄咄逼人。還請你不要怪他。」
段芙搖了搖頭,連聲說道:「我自然不會。」說完,她似乎是由此又想起了父親的死,心裡一時難過起來。
弘北看著她面露哀色,便知她心事,忍痛說道:「段師妹,段掌門斯人已去,還望你節哀。」
段芙點了點頭,將哀色收起,應道:「不錯。當務之急,一來是要拆穿呂和璧的陰謀,阻止正魔之戰,免天下蒼生於大難。二來是要殺了呂和璧,給父親報仇。」她凝望著弘北,問道,「弘師兄,你是相信我的,對不對?」
「我相信你絕不會為殺父仇人開脫辯解,所以我認為,罡風嶺之事,至少絕非是魔道所為。所以正魔之戰,應當避免。而至於罡風嶺之事是否為呂和璧一手策劃,目前無憑無據,實在是讓人無法輕易下結論。」弘北坦誠地說道。
段芙聽出了弘北言中之意,她為弘北對她能夠如此坦誠相待而充滿感激。如今無憑無據,她自然無法強迫弘北相信罡風嶺之事就是呂和璧所為,但至少弘北相信罡風嶺之事不是魔道所為,至少弘北願意和她一起阻止正魔之戰,這是最要緊的,這便足夠了。
「弘師兄,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今天的事情,要如何解決。」她心中感慨萬千,千言萬語也道不盡心中對弘北的感激之情。
「段師妹,你我之間,不必言謝。」弘北微微一笑,「師叔這邊,我今晚會再去勸勸,想來不會有太大問題。不知你下一步要如何打算?」
「既然伏雲寺這邊談妥了,下一步我打算去一趟御龍谷,我想見一見御龍谷現在的當家人,並且將事情的實情公之於眾。」段芙說道。
弘北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據我所知,如今御龍谷是玄常長老代為掌事。我只是擔心。。」他停頓了下來。
「弘師兄是擔心我到了御龍谷後,依然會遇到有人如同今日的寂生大師一般為難我?」段芙心領神會地回道。
「不錯。段師妹你雖然實際上並未叛入魔道,但那日你被魔道中人從罡風嶺上救走確是事實。如今你又為魔道開脫辯解,難免會讓人懷疑你的立場,這也正好應了呂和璧的算計。所以,你此番上御龍谷,只怕亦是凶多吉少。」
段芙長嘆了一口氣,深知弘北所言甚是。
弘北看到段芙愁眉不展的樣子,輕笑了一聲,說道:「我倒有兩個法子,或許能助你一臂之力。」他看見段芙驚訝地望向自己,便繼續說道:「第一,我先修書一封,由伏雲寺飛鴿送往御龍谷,將此中前因後果詳細道來,如此便能減少如同今日寂生大師這般的誤會;第二,我明日同你一起下山,一同前往御龍谷,由我代表伏雲寺出面支持,也不至於讓你孤軍奮戰。」
弘北提議的這兩個方法,都說到了點子上,段芙喜出望外,只得不住道謝。
弘北擺手示意她不用多禮,輕聲道:「我佛慈悲。我亦是不願見到眾生為了所謂的正魔之爭而白白丟了性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能免去這場正魔之戰,更是救人無數。」
過了數日,段芙與弘北兩人被御龍谷弟子引進了御龍谷的懷安堂。他們走進懷安堂後,見到大堂里已站了三人。
最中間的一位是一名長者,此刻他身著一件藏藍色的長袍,腰間的一隻黑色鷹紋縷帶格外引人注目,一頭飄逸的白髮在身後紮起。他身姿偉岸,氣質爽朗,舉動之間仙風環繞,令人心曠神怡,正是御龍谷四大長老之首的玄常。
而站在玄常左側之人,看著年紀比玄常要年輕一些,男子身著一件月白色的長袍,面容俊朗,腰間系掛著一枚白玉刻成的白猿,格外栩栩如生。此人段芙此前亦是見過,正是御龍谷四大長老之一的銀原。
而站在玄常右側之人,則是一名年輕男子,他身形俊俏,濃眉星眼,身披一件和玄常相似的藏藍色長袍,內里一件純白色的襯衣,腰間別了一隻灰色鹿紋縷帶,氣質儒雅不凡,正是玄常門下首席弟子景清。
段芙見到堂中三人,皆是以往與自己打過叫道之人,對自己應當有幾分交情,不免暗自舒了一口氣,她料想今日所言之事,自己應不會遇到太大的阻力。
「段姑娘,弘上人,好久不見。」玄常笑容滿面,看著段芙與弘北走來,已率先同他們招呼道。他身旁的銀原和景清亦是微笑著對兩位點頭示禮。
「晚輩見過玄長老、銀長老與景師兄。」段芙與弘北連忙回禮應道。
「兩位辛苦了。」玄常示意兩人不必多禮,繼續笑著說道:「兩位今日前來御龍谷,想必是為了呂掌門的除魔大計之令吧?」
「正是如此。」段芙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但其中確有隱情,實際上。。」
「段姑娘的意思是,罡風嶺之事實際上是呂掌門一手策劃,而魔道是被他栽贓陷害的?」段芙話還未說完,便聽到玄常身邊的銀原開口,打斷她說道。
「不錯。」段芙心中再次生出一絲不妙之感。
「此前弘上人的信,我們都已讀過。雖說段姑娘念及段掌門之死,不會輕易叛入魔道,為魔道開脫辯解,但倘若段姑娘是被魔道所欺騙與蒙蔽呢?魔道之人一向居心叵測,最是能蠱惑人心,段姑娘該不會是被魔道妖人蒙了心智,顛倒黑白,是非不分了吧?」銀原緩緩地說道,他語氣緩和,但話音字字卻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狠狠地向段芙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