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客

  說客

  這時，宇軒聽到身後傳來安華冷靜的話音：「雖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不過幸好這些小鬼，並不是阻止這場陰謀的關鍵。」

  「安華所言甚是。」段芙站在安華的一邊，隨聲附和道，「這些小門小派雖然唯利是圖，但只要領袖門派的立場一致，他們也生不出什麼水花來。要想阻止正魔之戰，正魔兩邊的領袖門派是關鍵。」

  「目前呂和璧雖然已經身居空山派掌門，但他根基不穩，空山派未必就已上下齊心，如果我出面指認，想來應能讓些許人動搖。伏雲寺和御龍谷，也由我親自去遊說。近三年的黑奇國之亂，也讓我與這兩派有些許交情，應大有可為。至於北雪府。。」段芙長嘆了一口氣，「若是沒有黑奇國之亂，左府主勢必不會對此等陰謀袖手旁觀。只是如今北雪府已元氣大傷，實在是無力再來牽涉其中了。」

  「我會先行同伏雲寺與御龍谷揭發此中陰謀，屆時待大夥齊聚空山之後，我再當面與呂和璧對質，如此，正道應可定矣。」

  蕭成天看著段芙，讚許地點了點頭，道：「不錯！此計可行！不過魔道這邊也需要有人來穩下局面。雷火殿和幻玉宮自然已無需擔心，就是梵魔堂和殺生門頗為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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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大哥，對於殺生門，由我出面說服，應有八成把握。」宇軒開口說道，他眼前忽然閃過幻林之中他救下的那名身著深紅色大褂的男子的臉，當時自己從柳如曼手中留下謝高池一命，如今自己出面，謝高池應當會給自己留些情面。

  「不過，至於梵魔堂。。」他的話音低了下去，此前元自卓曾試圖在萬寂谷截殺過自己，兩方已是結下樑子，且如今自己又私自毀去梵冥佩，只怕梵魔堂更加不會善罷甘休。

  仿佛看穿了宇軒的心事，蕭成天咧嘴一笑，說道：「梵魔堂就交給我了。高寒那老傢伙，我自認還與他有幾分交情，當不會輕易拂我的面子。」

  「如此一來，魔道這一邊也可有八成把握了。」韓凝霜欣喜地說道。她看了看段芙，又轉頭看了看宇軒，笑著說道：「我到現在才明白，古往今來，那些個正道盟主與魔道盟主都只擔了名不副實的虛名。」

  「你這話是何意？」蕭成天眉頭一蹙，略有不滿地問道。

  「蕭大哥別誤會，我並不是在針對誰。在我看來，憑修為、心機與手段上位的盟主，並不是真正的盟主。真正的盟主，應當是能解各門各派之災禍、救天下蒼生之性命的人。就如同當下的段芙和宇軒，他們倆，才是我心目中當之無愧的正道盟主與魔道盟主。」

  蕭成天聽到這話，他先是微微一怔，待明白話中之意後，他仰頭大笑，說道：「妙哉妙哉！一個正道盟主，一個魔道盟主，倘若你們二人能攜手共進，不僅能消此次天下正魔之戰，更可能逐漸消去長久已來的正魔之爭，還天下一個太平中原，如此就真是造福於萬世了。」

  宇軒愧不敢當，他臉頰滾燙，目光悄悄地向段芙臉上滾了一滾，卻發現段芙亦是滿臉通紅，也在悄悄望著自己。兩人又迅速將目光移開，強忍著笑。

  段芙搶先回應道：「前輩折煞我了。做這些事只是我的本分，亦是我心之所志。正道中雖有不齒之徒，但亦有更多出類拔萃之人。所謂正道盟主，我卻是萬萬不敢高攀。」

  「正是，兩位前輩就不要捉弄我們這些晚輩了。盟主這個位子多災多難，我更是無福消受。」宇軒也連忙補充道。

  看見兩人害臊的反應，韓凝霜輕笑兩聲，此後，她又見宇軒與段芙暗自彼此相視，眉目傳情，仿佛再多的千言萬語，只在一望之間便已能說盡說透，只留下心投意合的欣悅，長久地滋養著彼此。

  她心底正暗自為兩人高興，卻無意之間瞥見安華臉上忽然閃過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那副神情消逝得如此之快，以至於她甚至懷疑是否是自己看錯了。但安華此刻微微顫動的眼角，以及他眼底那抹不易被人察覺的紅絲，又讓她堅信方才所見並不是自己的錯覺。

  電光火石之間，疑惑、訝異、憬悟與遺憾等眾多思緒迅速滑過她心底，最終只留下淡淡的憂傷。她輕嘆了一口氣，不忍再看，將目光從安華隱忍克制的臉上移開了去，若無其事地笑著對宇軒與段芙說道：「好了，那我們就分頭各自行動吧。我們就以呂和璧告天下書中所提議的時間，約定於二十日之後，在空山會師。」

  瑤山地處中原中部，為中原中部最高的山巒。而大名鼎鼎的正道四大門派之一的伏雲寺，就坐落在瑤山山頂。因寺廟周圍常常環繞雲彩，故寺廟自古以來便被命名為伏雲寺。

  此刻，段芙正沿著瑤山上彎曲陡峭的山路，正向山頂疾步而去。這是她此生第一次來到伏雲寺，她一路向上，卻看到不少普通百姓亦在山上與她同行，可見伏雲寺雖然地處陡峭，山路崎嶇難行，但卻絲毫攔不住百姓祈福的赤誠之心。

  她也就明白了，雖然伏雲寺在正道四大門派中建立時間最晚，但因其香火鼎盛，且子弟皆具普度眾生之德，伏雲寺在中原上的名聲與威望反而在四大門派中獨占鰲頭，伏雲寺的寂元方丈在中原中自然亦是德高望重，威名極盛，只可惜他。。她在心底長嘆了一口氣。

  如今寂元方丈已不在寺內，不知伏雲寺中是誰在主事，自己又是否能讓對方相信罡風嶺之難，皆是呂和璧一手策劃的陰謀，而他所號令的正魔之戰，更是有著不可告人的陰暗目的呢？她懷著懷惴不安的心情，沿著山路健步如飛，奔了足足半日功夫才至山頂。

  待她報上名號與來意後，兩名小和尚將她引到了大雄寶殿內。她等了好一會，一位長老才緩緩步入殿內，神情肅穆地向她走去。段芙看著長老，忽然想起自己曾經見過他，正是兩年前黑奇國進犯北境，而各門派的代表長□□上空山商議此事時，代表伏雲寺而來的寂生大師。

  她知道，寂生大師與寂元方丈一樣，同為伏雲寺四大神僧之一，在寺內有著崇高的地位與極大的威望。

  她連忙走到寂生面前，雙手合十，說道：「空山派段芙，見過寂生大師！」

  寂生表情嚴肅，他端正地回禮之後，說道：「不知段施主親上鄙寺，所為何事？」

  段芙見到寂生臉上毫無笑意，聞其語氣嚴厲，絲毫沒有客氣禮待的態度，更似乎隱隱含有怒意，看來事情並沒有自己預料得那樣簡單，一絲不詳的預感從她心頭飄過。

  「晚輩此次前來，是為了罡風嶺與正魔之戰之事。不知大師是否已收到了盟主號令天下正道同盟齊聚空山、共商除魔大計之令？」她打算先探問寂生對此事的態度。

  寂生冷冷應道：「是。」他似乎連一個字都不願多說，冷漠的神態與言語中儘是逐客之意。

  段芙壓制住內心的一絲困惑與慌亂，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與親善，繼續說道：「既然如此，不知大師對此事意下如何？」

  「魔道此舉罪無可恕、人神共憤，自然是該集天下英雄全力誅之！」寂生眯起雙眼，他的眼角微微顫抖著，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對魔道的不滿與憤恨之意溢於言表，末了，他瞥了段芙一眼，又不耐煩地問道：「關於此事，我早已回稟呂掌門此言，空山派又為何要再遣人來問？」

  段芙心平氣和地說道：「實不相瞞，我今日前來，是想告訴大師，罡風嶺之難，實際上是呂和璧一手策劃的陰謀。他將此事栽贓禍害給魔道，又藉此來發動所謂的正魔之戰。希望大師不要被奸人所誤，以天下蒼生性命為重，阻止這場正魔之戰。」

  寂生冷笑了一聲，仿佛自己就是在等她親口說出這番話，他冷冷說道：「早聞段施主早已叛入魔道，如今一見，果不其然，竟然說出這番是非不分、黑白顛倒的話來。那一日，魔道妖人先是用破元針暫封各位掌門靈脈，此後又派大批弟子殺進罡風嶺，對著毫無反抗之力的正道同仁大開殺戒，之後又放火燒山，毀屍滅跡，如此種種喪盡天良之舉，不一而足。幸好蒼天有眼，正道之中還有呂掌門倖免於難，將魔道的滔天罪行昭告天下，並號令天下群雄共討之。」

  他的話音越來越大，情緒也越來越激動。只見他面紅耳赤，臉頰兩側的肌肉止不住地顫抖，此時，他滿臉憤慨之中，又悄然爬上了一絲悲愴，說道：「寂元方丈命喪於罡風嶺，命喪於魔道之手，此等血海深仇，老衲怎能不報！伏雲寺又怎能不報！」

  他雙目通紅地瞪著段芙，厲聲喝道：「早就聽呂掌門說段施主你已叛入魔道，老衲本不願前來。不過念著老衲此前曾與你有過同戰情義，老衲這才來見你一面。如今老衲言盡於此，段施主請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