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

2024-09-14 02:47:02 作者: 萬點飛紅

  陰謀

  火。全是火。段芙目之所及,均是一片片連綿不斷的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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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座罡風嶺似乎都被淹沒在火海之中,宛如煉獄。而那一道身著青色道袍的熟悉背影,漂浮在半空中,此刻正在熾熱的高溫與烈焰之下,慢慢化為灰燼。她撕心裂肺地哭喊道:「爹!爹!」她向那個背影拼命追去,想要抓住些什麼,卻始終什麼也抓不住。無邊無盡的漫天灰燼,只給她留下無盡的哀痛。

  仿佛過了很久很久,「阿芙。。阿芙。。」遠處忽然傳來遙遠的呼喚聲,這個熟悉的聲音,似乎能讓她在這煉獄之中,感受到一絲難得的舒心與寬慰。

  她慢慢睜開眼睛,透過被淚水浸透的視線,看到了宇軒的臉龐。

  她感覺到自己臉上淌滿了淚水,就連枕邊也被浸濕,原來自己在夢中流的淚,竟都是真的。

  「阿芙,你醒了!你感覺如何?」宇軒擔憂地看著她,輕聲地問道。她見宇軒雙目烏青,眼裡亦是通紅一片,知道他應是守了自己許久。

  「宇軒。。扶我起來吧。。」她開口輕聲應道,卻發現自己聲音異常沙啞。

  「阿芙,來,我扶你起來喝點水。」宇軒輕輕將她扶起,又將枕頭立在床頭,將她小心翼翼地靠在床頭上,又從桌上取了碗水來,用湯勺餵她慢慢喝下。

  「宇軒,我。。這是在哪?安華人呢?」段芙用手抹去臉上殘留的淚,問道。

  「阿芙,安華沒事。他把你安全帶回來以後,也一直在休息調養。」

  段芙點點頭,她遲疑了一陣,繼續問道:「宇軒,我爹。。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宇軒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安華帶你走後不久,罡風嶺就被人縱火,野火足足焚了罡風嶺三天三夜,你也昏迷了三天三夜。聽後來空山派放出的消息說,段千生。。已歿在罡風嶺上。」

  段芙的眼神又黯淡了幾分,她一動不動,陷入了沉默,只是眼淚又吧嗒吧嗒地開始往下淌。之後,她咬牙切齒地說道:「呂和璧。。我定要找他報仇。。」

  緊接著,她忽然想到什麼,擡頭看著宇軒,一把將他推開,眼神里滿是警覺:「你可知那天你們魔道中人暗中施加毒計邪法,讓在場的眾多門派掌門都無法運靈,緊接著你們又一起湧入罡風嶺,將那些失去反抗之力的長老們當場屠殺,你們。。」她不再說下去,只是直瞪著宇軒,眼神里流露出懷疑、傷心與憤怒。

  宇軒早就預料到她醒來會有次反應,故而只是先苦笑一聲,說道:「阿芙,不瞞你說,事發當時我亦在現場。看見青璃。。」,說到這,宇軒哽咽了一聲,「安華和你陷入困境,我又怎麼願袖手旁觀?如果不是全身靈力盡失,又被柳姑娘死命制住攔著,我早就衝上去和你們並肩作戰了。」

  他看到段芙臉上的神情放鬆與緩和了一分,便又繼續說道:「那日見到許多穿著魔道門派著裝的人衝進場來,我也很震驚。所以後來我們離開罡風嶺後,立即向魔道四大門派的掌門都求證過,他們都沒有派出過任何人員去罡風嶺。」

  「而且,那一日,正道這邊,並不是所有人都中招失靈,譬如說。。」

  「呂和璧?」段芙應聲道,她似乎明白了什麼,臉色更加蒼白了一些。

  宇軒點了點頭,又繼續說:「要想成功偷襲那些正道門派掌門,尤其是關蒼、寂元這等人物,談何容易?非得事先細細籌謀不可。因此,埋伏者需要就他要偷襲的在場人物的站位、面向、性格等方面了如指掌,並提前掌握當日事發節奏,在對的時機、對的位置用對的力度投擲,才能讓一根根破元針,扎進一個個掌門的命門穴里。而只有整場密會的組織者才能事先預知、謀劃並部署,完美實現這一切。」

  「你想,倘若真是魔道在布局,在場人物中,就連關蒼、寂元等人都未能逃過破元針之毒,關鍵人物呂和璧又怎麼可能安然無事?而且事後我問過安華,安華當時並未中針,我們推測是因為他是當時忽然出現的一個變數,並不在呂和璧的預謀內。此中種種疑點,阿芙,難道不值得你懷疑嗎?」

  段芙面色蒼白,宇軒的這番話句句在理,她沒有辯解的餘地,事到如今,她才發現自己從小到大一直愛戴的呂師叔,心思和手段竟然如此歹毒,「這番推論。。可有什麼證據嗎。。」她無力地問道,這一發問,似乎是在質疑宇軒,更似乎是在質疑她自己。

  宇軒又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說道:「這正是他厲害的地方。如果真是魔道,人殺都殺了,又何苦要在放火燒山?呂和璧要焚毀的,不只是罡風嶺上那些不服他的掌門,更是那些他提前謀劃的證據,以及那些不利於他的證據。」

  「如果留下死屍,定然會讓有心人發現這些死屍並非死於魔道功法,而是空山劍術。這樣,他就沒法將這一切罪孽栽贓禍害給魔道了。用野火將一切痕跡都抹去,只留下口頭指認。如今正道四大門派中,左連城早已不問世事,段千生身死,關蒼與寂元不知所蹤。罡風嶺上生還者只有呂和璧一人,他若一口咬死此事就是魔道所為,在沒有任何證據能否認的情況下,即使魔道拼死不認,你說正道這些門派會聽誰的?」

  段芙輕輕閉上了眼睛,仿佛這個顯而易見的答案過於不堪入目。

  「為何?他為何要這樣?」她低聲喃喃道。

  宇軒長嘆了一口氣,他知道段芙此刻十分難過與痛苦,如果可以,他多想替她承受這一切,「我想,呂和璧是為了謀得空山派掌門之位,以及正道盟主之位。所有阻他上位的人,都得死。」

  段芙不再說話,她眉頭緊蹙,雙眼緊緊閉著,臉頰兩側微微顫抖,似乎是在竭力壓抑著什麼強烈的情感。

  宇軒不忍見她這樣,開口慢慢安慰道:「阿芙,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很痛苦,但你還有我,還有安華呢,你要是想哭,就盡情哭出來吧。」

  聽到宇軒這番安撫之話,段芙終於再也忍不住,淚水如同決堤之河,直淌而下,她情不自禁地向前傾,靠在宇軒的肩頭上,大哭起來。

  在段芙將頭靠在自己肩頭的那一刻,宇軒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一股清雅的梅香從肩頭幽幽飄來,讓他心跳加速,難以抑制。這是心上人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次,美好得如同一個夢。他強烈地遏止住自己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和念頭,只是靜靜地坐著,任憑她的淚水浸透他的半邊衣裳。

  就當這一切都是一個夢吧,只要自己巋然不動,這個夢就不會結束,自己就可以讓這個夢一直持續下去,直至地老天荒,海枯石爛。

  「安華,你怎麼站在門口?」柳如曼來到房門前,卻見到安華一個人怔怔地站在門口,他面色蒼白,臉色極是難看。

  聽到柳如曼的聲音,他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連忙應道:「我、我也只是剛到,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柳如曼狐疑地往房間裡瞥了一眼,見到靠段芙正靠在宇軒的肩頭上,頓時恍然大悟。她輕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安華的肩膀,以示安慰。

  她站在門口,用手敲了敲門,「呀!段姑娘,你醒了?」

  段芙一聽到聲音,連忙將頭擡了起來,並用手抹掉了眼上的淚。柳如曼見此,這才拉著安華緩緩走了進去。

  段芙看見柳如曼,先是愣了一愣,緊接著想起方才宇軒所言,自己此刻正是在幻玉宮之中,因而還是朝她點了點頭,面上擠出一抹笑意:「柳姑娘好,多謝你們的救命之恩,此次多有叨擾了。」

  柳如曼將段芙勉強的笑意盡收眼底,擺了擺手,應道:「段姑娘不必客氣。這次還得多虧了安公子,才能將你平安無事地從那鬼門關中奪回來。」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身後的安華引到前面來,並裝作無意地瞪了宇軒一眼。

  「安華,多謝。。」段芙轉頭去向安華致謝,她見安華面上笑了笑,示意她不必多禮,但她卻發覺安華臉上的神情頗不自然。

  「好了,段姑娘,既然你已經醒了,我便回去向宮主稟報了。你好好休息。」柳如曼嫣然一笑,輕輕施了一禮,便飄然退出房內,只留下房內三人目目相覷。

  房間內的氣氛一時之間陷入尷尬的沉默。「對了,宇軒、安華,我有東西要給你們。」段芙思忖了片刻,率先打破了沉默。

  「什麼?」宇軒好奇地問道,而安華的眼神中卻閃過一抹異樣的神采。

  段芙將手探入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三隻物件。宇軒定睛看去,驚訝地發現正是雷神戒、梵冥佩與幻音柄。

  段芙看見宇軒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熱情的火花,似枯木逢春,旱苗臨雨,她內心一動,繼續說道:「宇軒,安華此前已經事情完整告知於我,我代我爹向你道歉。。我爹剛到罡風嶺後,擔心事有變故,便在赴會前,秘密將這三件至寶託付於我,沒想到這次密會,當真是一個陰謀。。」

  「如今物歸原主,想來我爹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阿芙,多謝你。」宇軒將失而復得的三件至寶收進懷中,感激地說道。

  段芙看著宇軒,又轉頭看了看安華,笑著說道:「我們三人的情分,彼此之間哪還需要這般客氣。」

  安華點了點頭,也笑著說道:「宇軒,阿芙如今剛醒,還未完全恢復,不如我們先讓她再多休息一陣。」

  宇軒看著段芙,應道:「也好,阿芙,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們過幾日再來看你。」

  說完,宇軒便帶著安華一同離開,段芙拖著疲憊的身軀又重新躺下,思考著接下來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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