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

  花香

  聽到「雲子修」這三個字，站在他們身後的宇軒驚得目瞪口呆，眼前的男子竟然和自己的父親同名？他注意到身邊柳如曼的臉上又重新露出了怒容。

  似乎最終下定了決心，男子終於重新看向女子，開口說道：「好吧，凝霜，我實話告訴你，是我義父不同意這門親事。」

  「你義父？」女子驚訝地問道，「我此前只知道你年幼便失了雙親，被雷火殿收養，卻從未聽你提起過你還有一個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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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苦笑了一聲，「莫說是你了，就連我師父、以及從小就和我一起長大的好兄弟蕭成天，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到現在，除了我，你應是這天底下唯一一個知道他存在的人了。只是，你答應我，千萬不要告訴任何其他人，好嗎？」

  聽到這，宇軒的耳畔仿佛傳來了一聲滔天巨雷，讓他頓時腦中一片空白。「雲子修、蕭成天」這些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讓他對眼前這名男子的身份，有了一個合情合理卻又荒謬至極的猜測。

  「宇軒，他。。他。。是你父親嗎？」青璃猶豫地開口，輕聲地問道。此前她曾聽宇軒簡單提過他父親的事，如今對照著眼前所見所聞，她不禁問出了心中所惑。

  這個問題讓宇軒覺得荒謬可笑，可自己又實在笑不出來。眼前這個名叫雲子修的男人，與蕭大哥有著同一個雷火殿的師父，也有一個自小一起長大、名叫蕭成天的好兄弟。這一切，無疑都在告訴他，該男子的身份就是自己的父親雲子修！

  但是自己的父親明明早就已經死了，而且眼前這名男子的年紀又和自己相仿，怎麼可能是自己的父親？

  「冒昧打擾，這位仁兄！」身邊的安華忽然開口，大聲地對著那名男子叫去。

  男子和女子卻對他的話毫不理會，仿佛對於兩人而言，周遭的一切都全然不存在。兩人仍然自顧自地沉浸在只有彼此的世界中。

  「好，我答應你，絕對不會對外透露你義父的存在。不過，你義父為什麼不同意我們的親事？」

  「如今我身負大任，在完成大任之前，義父不願意我因為親事而分心。」男子臉上帶著堅毅的神色。

  「你的大任，是要做下一任雷火殿的殿主？」

  男子搖了搖頭，「不止如此，我要做下一任的魔道盟主，我要屠盡天下所有的正道門派！」一股強烈的恨意從他的言語中滲了出來。

  女子目光一怔，「雲郎，你為何如此仇恨那些正道門派？」

  男子冷哼一聲，他嘴角的肌肉在微微抽搐，眼裡因著無窮無盡的恨意而泛出冷光，讓人不寒而慄。他咬著牙說道：「凝霜，你不明白我有多恨他們。當年我爹娘就是慘死在他們手上的。若不是當年義父從他們手裡救下我，撫育我長大成人，給予我一切，也就不會有今天站在這裡的雲子修。」

  「義父希望我能成為魔道盟主，殺掉全天下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狗，更為我的爹娘報仇。這是義父最大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而在這個心愿實現以前，義父不願意我分心去顧念兒女情長。所以，凝霜，你可以等我嗎？等我登上魔道盟主之位後，就來娶你？」

  女子陷入了沉默，男子方才所述，於理而言，她無可辯駁。大丈夫頂天立地，為成大事，確實不宜為兒女情長所困。如果自己再糾纏下去，反而會顯得小氣和做作。但於情來說，她卻是仍然不肯輕易就範，她賭氣一般地問道：「在你心中，義父真的如此重要？」

  男子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說道：「當年，義父從正道的屠殺中救下了我，含辛茹苦地撫育我成人。此外，他將他一生的智謀、修為與技法都全部無私地傳授於我。實話告訴你，就連化靈聖術，也是他所獨創，在這世上，他也獨傳授於我一人。我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給予我的。正是因為有他，才會有今日能站在這裡的雲子修。」

  「在我心中，義父勝過我的親生父親，勝過任何人，他對我的恩情，我無論如何，今生今世都報答不完的。」男子言辭懇切，提到義父，他此前語氣中的恨意蕩然全無，取而代之的卻是情深義重，讓人動容。

  聽到這裡，宇軒目瞪口呆。「化靈聖術」一詞的出現，無疑抹去了他對男子身份的最後一絲懷疑。此時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名男子，無疑就是自己的父親雲子修。

  「爹。。」他痴痴地喊了一聲，身子不自覺地要往前跨出去，卻被一隻手拉住。他回過頭看，卻是安華拉住了自己。安華對他搖了搖頭，說道：「只怕眼前所見這兩人，皆是幻象。不妨再等等。」

  安華這一阻，讓宇軒恢復了一絲冷靜，卻見女子再次陷入了沉默。她似乎明白，在這樣恩重如山的大情大義面前，她的兒女情長與綿綿情意，實在算不得什麼。但她仍舊不甘心，她仍舊忍不住要問出這個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至極的問題：「那麼，在你心中，我和義父，哪一個更重要？」

  男子臉上一怔，他苦笑一聲，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女子看到男子的這副神情，明白男子似乎什麼都沒說，但實際上卻什麼都說了。她已經知道了答案，她輕嘆了一口氣，幽幽地對男子說道：「罷了，雲郎。無論如何，只要你心不負我，我都願意等你。」她這一句話，似乎在對男子說，卻更是在對自己說。

  聽到這句話，男子臉上布滿的愁雲頓時煙消雲散，他動容地看著女子，誠懇地說道：「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此後，兩人又再次走向遠方，消失不見。

  待兩人消失後，宇軒等四人又是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方才所見所聞，讓宇軒此刻心亂如麻，思緒一片混亂。而柳如曼臉上不知為何又是一副憤恨之色。青璃本就對中原之事所知不多，當下見諸人神情各異，她不知其故，故而臉上也是一片茫然。

  安華思忖了片刻，率先開口說道：「我料方才那兩人，應是幻林所幻化出的幻象，而並非實人。」

  「幻象？」宇軒想到方才安華拉住自己時，也曾如此說道。

  安華點點頭，「自古以來就傳聞彼岸花之花香有致幻之效，此處恰好遍地皆是彼岸花，且花香濃郁。而方才那兩人所言，又皆與當下常理相悖，故那兩人應是由此地彼岸花所幻化出的幻象。而那幻象中人，想來，應是昔日的雷火殿弟子云子修，和幻玉宮弟子韓凝霜。」

  宇軒聽著安華的揣測，心裡大抵信了八分。一旁的柳如曼輕笑了一聲，她面上已恢復嫵媚之態，「安公子靈心慧性，方才所思所言確實不假。我們所見之人、所聞之音，確實都是由這漫天彼岸花所幻化出的幻象。」

  「那幻象中所現之事，是否曾真實發生過？宇軒的爹，此後是否真的與那韓凝霜喜結連理？難道說那韓凝霜，就是宇軒的娘。。」青璃驚訝地問道。

  「夠了！」柳如曼面色一沉，嫵媚之態瞬間被怒意所沖滅，冰冷而僵硬的聲音狠狠地打斷了青璃的問話。

  三人皆被柳如曼的反應嚇了一跳。宇軒強烈地感知到柳如曼對雲子修的滔天怒意，他實在按捺不住，便開口問道：「柳姑娘，敢問你是否對我父親有什麼不滿。。」

  「誰在那兒！」誰知宇軒話還未說完，便忽然被柳如曼厲聲打斷。話音還未落，她身形一動，便往身側林中陰影處閃去，同時，數道紫色光刃從掌間揮出，直往一處暗處飛去。

  只見那處暗中有人哼了一聲，紅光閃現，將柳如曼揮來的紫色光刃一一抵擋開來，一道紅色的身影，手持紅影劍從暗處閃現，與襲來的柳如曼交手起來。

  這一抹熟悉的紅影，如同天邊絢爛的紅色晚霞，在宇軒的心間迎風綻放。宇軒只覺得心口怦然疾動，面上有些灼熱。而他身後的安華，在看到這抹紅色的光彩時，眼神中卻忽然黯淡了幾分，他面上浮出若隱若現的悵然失落之態。

  「阿芙！」宇軒不禁輕聲呼道。段芙面露冷色，紅影劍在她手中飛快遊走，紅色的劍鋒宛若天女散花一般飄然而下，直往柳如曼身上落去。而柳如曼似乎認出對方身份，一雙桃花眼更是直瞪著段芙，雙掌凜冽揮動，紫色光刃化作一把把小刀，將段芙散出的劍鋒逐一消去，一時之間，兩人竟是勢均力敵，不相上下。

  待宇軒從遇見段芙而激動不已的心情中反應過來時，才發現兩人一招一式皆是直取對方性命而去，招招狠毒，並非簡單比試。「快住手！」他大聲呼道，連忙幻化出玄龍，御著玄龍從兩人中間穿過，將還在打鬥中的兩人生生分開。

  「雲公子！」柳如曼大聲呼道，她順著宇軒從中間隔開兩人的力道，緊緊拉住了宇軒的手，自然而然地與宇軒站到了一邊，只見她面上潮紅，輕聲喘著氣，含情脈脈地看著宇軒說道：「幸好雲公子心疼奴家，及時救下奴家一命。」說著，她的身子忽然靠在了宇軒身上，直往他懷裡鑽。

  宇軒嚇了一跳，他本能地向對面停手的段芙看去，卻見段芙臉上怒意沖天，她雙眼通紅，憤怒地瞪著宇軒，瞪著宇軒懷裡的柳如曼，眼神里又生氣又難過。從段芙身後，一個和尚慢慢走了出來，宇軒認出，那便是伏雲寺的弘北。

  宇軒連忙將懷中的柳如曼扶開立好，「柳姑娘，你別這樣。」他一邊輕聲說道，一邊緩慢地將自己的手從柳如曼手中抽離出來。他盡力使這些掙脫的動作看上去自然而有禮，即使他對柳如曼的這些舉動渾然不自在，但也並不想就此薄了柳如曼的面子，傷了她的心。

  「阿芙，弘師兄，居然是你們！好久不見！真沒想到會在這遇見你們！」安華按捺住內心深處複雜與凌亂的情愫，努力在臉上露出一個驚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