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情
2024-09-14 02:46:29
作者: 萬點飛紅
舊情
宇軒看到其他三人臉上神情迥異,柳如曼的臉上滿是怒意,青璃的臉上則是羨慕與失落,而安華的臉上則浮現出淡淡的哀愁。於是,宇軒乾咳了一聲,試圖打破尷尬的沉默。
青璃輕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好一對郎才女貌的璧人,真是羨煞旁人。」她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什麼,「說起來,方才那名男子的側臉,和宇軒倒是有些相像呢。」
宇軒心裡一驚,方才自己的目光全在那名女子身上,倒是未仔細瞧得男子的模樣。
安華瞥了他一眼,似乎是為避免他尷尬,便把話頭轉了出去:「方才兩人提到的祖炎真人這個名字倒是有些熟悉,」他皺著眉頭思忖了一會,忽而叫道:「對了,我想起來,此前聽蕭大哥提過,他的師父應該就是祖炎真人。而凝霜這個名字,倒是與幻玉宮當任宮主的名字諧音,頗為有趣。柳姑娘一向聰敏過人,不知是否有何揣測?」說完,他向柳如曼投去困惑的目光,示意柳如曼接過話頭。
柳如曼正要回話,卻只聽得宇軒忽而疾呼:「小心!」她見宇軒身影一動,右手凌空一掌向她身後揮去,一陣凜冽的涼意從她背後貼身而過。她猛然回頭,卻瞥見一把深紅色的長劍從自己身側猛然刺過。倘若不是方才宇軒將它擊偏了一個角度,這把劍此刻早已從她背後穿身而過。
她憤怒地盯著這把眼熟不已的長劍在空中劃了一個扇形的弧度,倒飛而回。「謝高池,往日見你一副清高自顧的樣子,想不到你竟也會做此等下三濫的偷襲之事。」她心裡暗自感激宇軒方才的救命之恩,此刻卻怒視著長劍飛去的方向,厲聲叫道。
一名男子的身影從迷霧中走了出來,伸出右手握住了那把長劍。男子生著一張粗獷的國字臉,臉上稜角分明。一雙小而有神的眼睛,透露著較強的兇狠氣息。他體型也較為強壯,身上穿著一件深紅色的長袍大褂,正在戲謔地看著柳如曼。
而在他背後,也逐漸走出另外七人的身影。此時他們都穿著相同的深紅色大褂,在宇軒看來,他們無疑都來自同一個門派,而領頭的男子,他此前也是見過的,正是出身殺生門的謝高池。宇軒不禁當初自己在北境第一次遇到他時,柳如曼正與元自卓、謝高池三人結伴同行,而此後,他們也與自己同行了好長一段時間。
誰曾想如今分開之後,彼此再遇見,竟都是以暗中刺殺作為重逢的儀式,招招狠毒,皆直取對方性命而來。果然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皆為利往。
「柳姑娘言重了。我也只不過是稍稍報答此前你對我的一點關照而已。」謝高池冷言道,語氣中充滿了狠厲,他並沒有因為柳如曼這樣一個表面柔弱的女子而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心軟,只因他清楚,在她看似弱不禁風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狠厲不在自己之下的心。
「哼,能走出毒瘴這一層,看來『殺生門』也沒我想的那麼無能。」柳如曼譏笑一聲,身影閃動,雙手結掌,卻早已向謝高池猛然推去。
「殺!」謝高池一聲令下,他身後站立的七人早已手中持劍,向柳如曼、宇軒、安華與青璃四人迎面劈斬而來。柳如曼身形閃動,避過所有人而直朝謝高池而去。這一刻,她那一雙桃花眼燃著洶湧的怒意,她定要報方才殺身之仇。
而宇軒、安華與青璃三人,也與圍來的七人纏鬥在一起。玄龍咆哮,朱雀清啼,青璃手上綠色光刃如同天女散花,擋下襲來的殺生門眾人,她一面推掌,一面心底暗自怒罵,此前在毒瘴里已經昏天暗地地鬥了一路,本以為出了毒瘴後可以緩一口氣,卻沒想到還是要繼續與人殺下去,這究竟要到哪才是個盡頭?
柳如曼雙掌凌空當面直撲謝高池的面門,謝高池雙眉一挑,側身避過,右手掄住那把紅色長劍便向柳如曼劈頭斬去。柳如曼身子猛然後仰,黑色的長髮飄逸而起,紅色長劍一嘯而過,幾縷髮絲迎刃而斷,悠然飄下。
見到自己精心呵護的幾縷長發竟被長劍折損,柳如曼眼中怒氣更勝,順著身子後仰,她右腿猛然從地上踢起,對準謝高池的腦袋狠命一踢。謝高池的身體驟然倒地,左臉側傳來火辣辣的疼。
「你這臭婊子。。」謝高池氣急敗壞地怒罵道,他憤然起身,手中紅色長劍連連舞動,如靈蛇吐信,又如猛虎撲爪,對著柳如曼身體各個要害處迅疾刺去。
柳如曼看著迎面直瀉而來的劍鋒,面上冷哼一聲,知道對方已被自己成功激怒,失了分寸。她沉下心來,見招拆招,連連避閃,將這一道道尖銳無比的劍鋒一一避開。
見到柳如曼越是閃避,謝高池的怒意也越來越盛。他「呀呀」的叫著,雙目怒視著柳如曼,滿臉通紅,手上的紅色長劍揮舞得越來越快,這時,他猛然瞥見柳如曼露出一個破綻,身體右側閃出一道當口。
他內心大喜,將紅色長劍朝著那個當口狠厲斬去。柳如曼右側手腕卻猛然轉動,伸直手臂迎著劍刃而去。緊接著,紅色長劍猛烈地重擊在柳如曼右手戴著的紫鈴鐲上,「鐺」的一聲巨響從紫鈴鐲上迸發出來,直灌入謝高池的雙耳之中,如同一陣響天震地的春雷在他雙耳之中轟然炸裂。
兩隻耳朵仿佛瞬間被捅入了長槍,劇痛從耳畔直鑿入心,謝高池慘叫一聲,本能地用雙手去捂住耳朵,那把紅色長劍也頹然倒在地上,他腳步踉蹌,卻驚見柳如曼雙掌早已轟然擊打在他的胸膛上。
不可抵擋的巨力挾裹著謝高池往後退去,將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他「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這一下,雙耳與胸膛的劇痛交織在一起,讓他幾近動彈不得。
柳如曼輕蔑地看著他,拾起遺落在地上的那把紅色長劍,慢慢向他走來。「哎呀,原來謝公子的這把寂血劍竟然這麼沉,還真讓小女子費勁呢。」看著謝高池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而不能動彈的樣子,柳如曼的臉上怒意全消,重新笑靨如花。
她裝作很費力的樣子,在地面上拖著寂血劍,一步一步地朝謝高池踱去,「這麼重的劍,不知道插進胸膛的時候,利索不利索呀?」看著謝高池盯著她投來的憤怒、恐慌甚至絕望的眼神,她感到滿足不已。在親手終結他性命之前,她享受看見他臨死前被自己百般折磨的樣子。
她居高臨下地凝視著謝高池的雙目,對著他莞爾一笑,手上高舉著寂血劍對準他肋下三寸,就要狠厲捅入。
直到一隻手制住了她正要刺下的手。她擡頭怒瞪,卻看見宇軒的臉。
「雲公子,你這是做什麼?」她詫異地問道,言語中帶著一絲慍怒。
「柳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吧,更何況,謝兄此前還與我們同行過一段時日,至少還有一份舊情在。」宇軒緩緩說道。
「舊情?」她冷笑了一聲,尖聲問道,「方才雲公子沒看見這廝妄想刺殺我麼?我如何繞得了他?」
「如今他的其他同夥都已死,」宇軒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後方,柳如曼順著他指的方向瞥去,方才圍攻而來的七人早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他也無法再對我們產生什麼實質性的威脅。謝兄是殺生門最看重的年輕弟子,如果趕盡殺絕,只怕會引起殺生門和貴派之間不必要的麻煩。」
宇軒說完,看到柳如曼眼裡神色異動,同時感覺到柳如曼握著寂血劍的手勁正在鬆懈。她沉默了一會,說道:「罷了,方才你救了我一命,看在你為他求情的份上,我今日便饒了他一條狗命。」
語畢,她將寂血劍往地上狠命一丟,轉過身去,不再看他們。
「如此,我便替謝兄謝過柳姑娘了。」說完,宇軒蹲下身去,將謝高池從地面上扶起身來。謝高池大口喘氣道,他看著宇軒,眼裡流露出感激與愧疚。
「多謝雲兄的救命之恩。」他喘著氣低聲說道,「滴水之恩,有朝一日必湧泉相報。」
「謝兄言重了。」宇軒輕拍了他的肩,看著他緩慢站起身來,狠命地瞪了柳如曼的背影,拾起地上的寂血劍,踉踉蹌蹌地離去。
青璃和安華走上前來,宇軒正要開口,卻聽到青璃大喊道:「你們看,他們又出現了!」
宇軒順著青璃所指方向看去,卻看見此前他們所見到的那名男子和女子又再次現身。此時已近黃昏,殘陽如血,斜斜地掛在天邊。
兩人相對而立,男子的頭深深埋著,似乎是不敢直視女子的雙眼。他沉默了很長時間,才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凝霜,我想,我們的親事,可能要緩一緩。」
女子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卻仿佛讓她那一張面容更加出塵脫俗,「為什麼?」她開口問道,言語中的委屈之情滿溢而出,「近日你來尋我的時日也越來越少,難道你已心有他屬?」
「不,不是的,」男子連忙擡起頭,看著女子辯解道,「凝霜,此生我的心只屬於你一人,非你不娶。」
女子輕輕嘆了一口氣,「那看來,果然還是因為祖炎真人。」接著,她似乎下定了決心,「那我去求他。」
「不,這與我師父無關。他此前確實極力反對這門親事,但我已經說服了他。」男子搖了搖頭,拉住了女子。
「那到底是為什麼?」看到男子支支吾吾的神情,女子的語氣中帶了一絲慍怒。
男子陷入了沉默,他臉上滿是猶豫不決的神態,似乎是不知道如何說,又似乎是不願意說:「我。。我不能說。」他重新低下了頭,不敢再去看女子。
女子看著眼前男子窘迫的樣子,她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慍怒,她忽而冷笑了一聲,「世上男子皆薄情,雲子修,看來你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