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恨

2024-09-14 02:46:27 作者: 萬點飛紅

  舊恨

  宇軒連忙側身避過,他右臂一揮,巨大的玄龍從白霧中呼嘯而出,與朝著宇軒再次撲咬來的白狼撲身而去。兩隻碩大的靈物撕咬在了一起,發出陣陣怒吼與嚎叫。

  昌宏才大喝一聲,右掌向著宇軒胸膛直推而去。宇軒上身猛然往後一仰,凜冽的掌風從他胸膛貼身而過。他右腿順勢勾起,對準撲來的昌宏才的下巴狠厲踢去。昌宏才猛然收手往側一閃,險些倒地。

  「哼,雲宇軒,想不到時隔多年,就憑你當年侍奉弟子的資質,如今竟然還能和我一戰。」昌宏才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之情,言語中更是飽含鄙夷。

  聽見昌宏才還在執著於十多年前的弟子資質之事,宇軒只覺得對方可笑至極,「昌宏才,看在你我至少同門的份上,我不想對你動武。你現在滾開,我們既往不咎。」

  「我呸,就憑你這個被逐出門派的人渣也配和我提『同門』?」昌宏才往宇軒方向猝了一口,「蒼天有眼,叫我今日遇上你。殺了你,既替門派清理了門戶,還能領到賞金,同時了結我們十多年的孽緣,一舉三得,實乃萬幸!」

  他話音還未落,身體便已騰空躍起,全身靈力凝聚於雙掌,再次向宇軒抓來。他動作極快,宇軒本能側身避開,卻仍聽得嗤的一聲,身上長袍的一角已被他撕下一大塊。

  宇軒怒罵一聲,右掌乘風,直往昌宏才脖頸劈去。昌宏才連連避後,雙掌抽身回護,與宇軒揮來之掌猛烈對擊,兩人被掌力的巨大衝擊逼得連連後退,就連周遭的毒瘴也淡了幾分。

  宇軒穩住腳步,見昌宏才還在大口喘氣。他雙眉一挑,將全身靈力集於雙掌之中,雙掌合十,從頭頂向著昌宏才方向猛然劈下,一道無形的掌風從宇軒的雙掌之中劈出,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昌宏才轟然斬來,正是當年宇軒被困於東海時所習得的斷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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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宏才感覺到這渾厚無比的掌風轟然而至,連忙調轉全身靈力,在自己身前撐開結界。蘊含著雄厚靈力的斷水掌劈在他的結界之上,他的結界瞬時崩塌,泰山壓頂般的巨力向他吞噬而來。昌宏才大叫一聲,他的身體倒飛出去,眼看著是要往遠處逃匿去了。

  方才與玄龍纏鬥的白狼也消失不見,宇軒看著昌宏才逃匿的背影,打算就此放他一馬,卻看到一股熊熊真火忽然從昌宏才的頭頂澆灌而下。

  「啊啊啊。。」昌宏才發出劇烈與痛苦的慘叫聲,宇軒看到他肥胖的身軀在紅色的火焰中拼命掙扎,躍著死亡之舞,直到那具山一般的軀體一點點化為血水與膿流,癱倒在地,最終化為灰燼。

  隨著一聲清啼,安華從朱雀上躍下,站到了宇軒旁邊。

  「安華,你。。這又是何必趕盡殺絕?」宇軒轉過頭,他有些不忍心再看著昌宏才最後殘缺的軀塊被朱雀之火燒成灰燼。

  「當年他攜另外三人將我綁縛至禁地林間施虐,若不是你及時相救,我早就葬身於野狼之口了。這樣的血海深仇,我是看在你、以及同門的情面上才壓了這麼多年。可直到今日,他還是如此不知悔改、叫人生厭至極。新仇舊恨一起算,讓他今日才死,已不算枉了他。」

  安華緩緩說道,他的語調依舊冷靜與克制,沒有任何恨意,也聽不出一絲欣喜。他看著昌宏才的血肉在烈火中被徹底焚為灰燼,他將那看成是自己燒給昌宏才的冥物,以伴他共下煉獄。

  「這邊也收拾乾淨了?」柳如曼的聲音從宇軒身後響起。

  「另外那三人。。」宇軒轉頭,看到柳如曼和青璃也圍了過來。

  「被我們三一人領一個殺了。」柳如曼笑著滿意地說道,她拍了拍掌,似乎要將方才殺人時手上所沾的穢物拍掉,「果然是蒼天有眼,此前在茶棚里他們膽敢有辱宮主,如今叫他們都死在這幻林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話音剛落,她便重新開了結界,領著三人繼續往幻林深處探去。

  段千生看著從飛鴿上取下的字條,臉上不禁露出狂喜之色,隨後,他下意識地反應過來,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在旁,又迅速將臉上的喜色壓下。同時,他右手手指輕輕一撚,那張字條瞬間化為無數的粉末,從他手指縫隙間緩緩灑下。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些個魔道門派,對重出江湖的魔道四大至寶的興趣,絕對不會低於自己。與其自己費盡心思地去找,還不如好好地跟著這四個魔道門派。於是,上次折戟於雷火殿之後,他就在魔道四大門派中都安插了細作。如今,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又一次等到了梵冥佩的消息,而且,上天還額外附送了一個雷神戒。

  是不是可以讓蘇先生出馬了?不,他立即否定了自己。在這四大至寶的獲取上,蘇先生並未實質性地辦成過一件事。他甚至有種感覺,蘇先生並不是真的願意在幫自己去奪這四大至寶,甚至,他可能還妨礙到了自己。

  段千生的臉色更加陰冷了下來。不過無妨,反正他對自己也越來越沒有利用價值了,這一次,他不再需要他了。段千生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雲宇軒,你又一次妨礙到我了。」

  「我們是不是走了有七天七夜了?」青璃看著周遭一層一層的黑霧,大聲埋怨道,「這幻林里又熱又臭又暗,而且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真是叫人難受至極!」

  「而且,這一路上還得時不時和這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也根本看不清臉的各色牛鬼蛇神打架,當真是遭罪!」

  柳如曼聽著青璃滿口的抱怨,笑道:「倘若沒有這遮天掩日的毒瘴,爭奪幻音柄的人,相殺之前還得顧忌彼此臉面、找一找理由和藉口,豈不是麻煩?如今有了這層讓人無法相視的瘴氣,看不清彼此的臉,這樣相殺不是殺得更方便、更利落嗎?不然,又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死在這幻林里呢?」說完,她發出一陣鈴鐺般的歡快笑聲。

  這樣的笑聲,讓青璃覺得如此這般殘酷殺戮之事,對於柳如曼來說似乎不過兒戲,她不禁寒毛聳立。

  「啊!那裡有一片光亮!」柳如曼停住了笑聲。

  宇軒、安華與青璃順著柳如曼所指方向看去,只見遠方確實有一片光亮。「那應該就是出口了!」宇軒興奮不已。在這幻林之中一路摸黑打鬥前行,他覺得自己的體力已經接近極限。

  當四人踏入光亮之地時,才發現此處毒瘴已經完全消失。宇軒大口地吸吮著此處清新的氣息,一陣清幽的花香沁入心脾。待他雙目適應了從黑暗驀然進入光亮的不適之後,他才發現此處的奇異之處。

  此處依然是林木聳立,但缺少了毒瘴的籠罩,璀璨的陽光從高空中枝葉交錯的縫隙中漏下,讓宇軒得以看清周遭的一切。最吸引宇軒目光的,是此處地上生長著一種他此前從未見過的花。

  此花花開無葉,呈現出血一般的紅,細長的絲狀花瓣向著天空大開著,它們一朵連著一朵,在微風中輕輕搖動,匯成一條流動的血河。陣陣清幽的花香從血河上飄出,在這林子間久久不能散去。

  「這樣淒艷的花,我倒是第一次見。」宇軒身邊的青璃看著滿地鋪就的此花,輕聲讚嘆道,「安華,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她轉頭看向安華。

  安華點點頭,「彼岸花開開彼岸,花開葉落永不見。此乃彼岸花。」

  「彼岸花。。這樣淒艷的花,竟然有這樣一個悲涼的名字。果然,對於其而言,此生花與葉註定無法相見。」青璃看著這一株株無葉之花,幽幽地說道。

  「安公子實乃神威能奮武,儒雅更知文呢。」柳如曼正笑著誇讚安華文武雙全,眼角卻忽然瞥見不遠處,剎那間,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宇軒也注意到了異樣。他順著柳如曼的目光看去,卻見一名男子正牽著一名女子的手從他們前方走過。

  在宇軒看來,男子和女子大約和自己一般年紀,此刻,兩人正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對方,親密無間地交談著,而仿佛對站在不遠處的宇軒等四人視若無睹。

  「凝霜,你不知道,自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時開始,我就已經暗下決心,此生非你不娶。」男子深情地凝視著女子的臉,並輕輕將她的一縷長發撥至耳後。

  女子嬌羞地低下了頭,她雪白的臉頰上泛起了紅暈。宇軒這時才仔細端詳女子的臉。女子肌勝白雪,眉似柳葉,目如秋水,唇若點櫻。她站在盛日之下,當真似明珠生暈,牢牢地抓住每一道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叫人久久無法移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也就只有眼前這名女子能擔得起這樣的美譽吧。

  「與你相識的這五年,我更是一天比一天更加堅定這個想法。凝霜,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此乃我此生最大所願。」男子的語氣誠懇而堅決。

  女子驀然擡起了頭,她深深地凝視著男子。宇軒似乎看到她雙目中隱隱泛著淚光,目光中的深情在這淚光之下更叫他動容。

  「雲郎,這五年來,不見你的每一日,我都是思君如明燭,煎心且銜淚。與你相守,也是我此生最大所願。只是,」女子輕輕嘆了一口氣,「祖炎真人一向不喜幻玉宮,我擔心,他不一定會同意這門親事。」

  男子眉頭輕皺,說道:「我是祖炎真人的關門弟子,他一向待我親厚,待我去慢慢說服他,應不是問題。至於。。」他忽然停頓了下來,喃喃輕聲自語道:「義父那邊,我多花些功夫,終究應該也不成問題。」

  「什麼?義父?」女子略微有些驚訝,她有些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男子連忙搖頭道:「啊,總之,你就不要擔心了,我一定會叫他們都同意這門親事的。凝霜,今生今世,只願你我能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女子輕柔一笑,臉上的幸福滿溢而出。兩人絲毫未理會背後五味雜陳的四人,逕自向遠方走去,最終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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