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

  刺殺

  段千生正在走回房間的路上。「梵冥佩，竟然就在廉星銳的手上。」他心中暗自竊喜。此前他派人鍛造極陰烏金傘，又派呂和璧出山去剿滅雷火殿，意圖得到雷神戒，卻不料此事最終敗北。本來他正惱怒黑奇國一事無端出現，耽擱自己的大事，卻沒想到魔道四大至寶之一竟然就在黑奇國之首廉星銳的手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只要他殺了廉星銳，或是能讓廉星銳把梵冥佩交出來，他便可以得到這一件魔道至寶，接下來靠著梵冥佩，他便可以得到剩下的三件。如此，他便能得到魔皇劍，他便能一統整個魔道，成為雲魔之後的新一代的魔道盟主。如此，他就不再只是一個正道盟主了，他將能一統整個中原，號令全天下的正道與魔道的門派，成為史無前例、至尊無上的「中原盟主」。

  一想到此，他內心便激動難耐。忽然，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身形猛地往旁閃躲，便見一人猛然從背後刺來。只見此人身形十分瘦小，他全身從頭到腳籠罩在黑衣之下，只露出一雙小小的眼睛。右手上手持一把短小的匕首。匕刃清亮透徹，其上鑲嵌著一顆紅鑽，如一滴凝固不化的鮮血。

  那人見段千生已身形閃開，冷哼一聲，便騰空而起，手操匕首，迎面朝段千生的頸部割來。

  段千生冷笑一聲，卻見他右臂一揮，明明空中無物，那人卻感知到眼前氣流飛速旋轉，仿佛有數把鋒利無比的長劍朝他當頭劈來，正是空山派真法「空山劍術」修煉至終極形態的氣劍，能化周身空氣為利劍為己所用。

  黑衣者連忙操持匕首擋在胸前，對著迎面劈來的無形氣劍，凌空連連劃下。那把匕首雖然看似短小，但清亮的匕刃卻是削鐵如泥一般，將段千生揮來的氣劍接連消去。

  段千生雙眉一擡，看出當前這人雖然身型瘦小如童，一身的修為技藝卻不可小覷，手中的這一把匕首亦是頗具威力。他冷哼一聲，將左手背至身後，右手伸出兩指，便朝著黑衣者凌空刺去。

  黑衣者見段千生手上並未持任何武器，但急速刺來的兩指卻帶著凌冽無比的靈壓，遠超他所見過的任何一把利劍和寶刀。而段千生周身三尺的氣流，皆圍其急速旋轉，將段千生之身緊緊地護在其中，乍一看去，他根本無從下手。

  段千生的修為，果然如傳聞一般的可怖。黑衣者暗自感嘆著，他不敢硬接，只得將「一血匕」抽身而回，護在胸前，同時身形躲閃至旁側，避開段千生的「空絕指」。

  

  段千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身形一動，「空絕指」緊追黑衣者而來。黑衣者連連閃避，段千生緊追不捨，眼看他的「空絕指」就要劃破黑衣者的喉嚨，段千生卻敏銳感知到身後氣流的變化，他猛然俯下身子，「一血匕」從他的背部貼身划過，他飛揚飄起的長髮被割下了一束，在風中散落下來。

  原來，方才黑衣者是通過故意閃避，引誘他追身而來，背後卻將悄悄將「一血匕」拋出，繞過弧度抓住空檔，從背後刺殺自己。段千生心裡一驚，一邊咒罵對方的心思歹毒，一邊慶幸自己足夠敏銳，逃過一劫。不過，他也沒放過這一空檔，在他猛然俯身，「一血匕」貼身而過的這一瞬，「空絕指」猛然朝前方黑衣者凌空划去。

  黑衣者猛然騰空一躍，但終究晚了一步。段千生的兩指並未實際接觸到他，但「空絕指」帶出的無形氣流，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狠狠地刺入了他來不及縮回的左腿。他大叫一聲，知道再戰下去，必輸無疑。故而手中朝段千生猛然擲去無數細小尖銳的毒針，同時，身形向後方林子深處退避而去。

  「大膽孽障！哪裡逃！」段千生右臂一揮，將迎面刺來的毒針盡數擋開，同時緊追上去。

  「越婉！小和！」段芙走進林子裡，卻沒看見越婉和小和。她一面大聲地叫喚著他們的名字，一面朝著林子深處尋去。

  現在正是傍晚時分，夕陽斜斜地掛在空中，橘黃色的陽光透過林子上空交織錯落的枝葉，一點點地往下散落。林子中花草樹木叢生，枝繁葉茂，無數的藤條順著一顆顆高聳入雲的樹莖攀爬而上，又順著數不清的枝葉向四周散開，在高空中盤根錯節地交織在一起。

  段芙越往林子深處，藤條與樹木就越多，天色也就越暗。她邊走邊尋，直到走到一顆粗壯的老樹面前，她看見一個男孩蜷縮在樹底下，正是小和！

  她正要叫他，卻聽到老樹背後同時傳來她熟悉不已的聲音：「越婉，你在幹什麼？」

  段千生看見越婉呆呆地站在他前面，驚嚇不已地看著他。

  「掌門。。弟子正在找尋小和。。」越婉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段千生，她素日裡就對這位高高在上、充滿威望的掌門心生畏懼，如今讓她在這一深林里獨自偶遇他，就更叫她心驚膽戰。

  「小和？」段千生疑慮地問道。

  「對。。就是師姐從北境抱回的那個孩子，弟子在和他玩捉迷藏來著。。」越婉的音量逐漸低下去，聲音也開始顫抖。

  段芙本想開口叫小和，卻看到小和正在用充滿驚懼與絕望的眼神看著她。趁著朦朧的光亮，她看到小和一臉慘白，他衣衫不整地蜷縮在樹底下，他看著她，搖了搖頭，眼神里充滿了乞求。她看出了他的意思。他在乞求她不要暴露他的存在。

  段芙看著小和異樣的神情，心生疑慮，但她還是決定答應小和的乞求。這時，她卻忽然聽到老樹背後傳來氣流旋轉的響聲。

  她連忙一躍而出，高速旋轉的氣劍猛然停在她眼前，隨之而來的疾風將她的頭髮盡數逼到腦後，也將她周身的石沙遠遠地卷至身後。

  「阿芙？怎麼是你？」段千生驚訝地叫道。方才他感知到樹後有異常的聲響，便立即揮出氣劍殺來，在看清段芙的身影后，才及時收住。

  「爹，你怎麼來這了？」段芙也很好奇。

  「我在追殺一個膽敢刺殺我的孽障。你們有沒有見到一個身材瘦小、身著黑衣的人？」

  「掌門。。我。。沒看見。」越婉小心翼翼地回應道。

  一個令她害怕的念頭在段芙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她卻依然回應道：「我也沒看見。爹，要不要我們也一起幫你找？」

  段千生沉默了一陣，他環顧了一周，最終說道：「罷了，天色不早了，你們早點回去。」說罷，他便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待他走遠以後，越婉才朝段芙奔來：「師姐！你怎麼也來了？」

  「我來找你和小和。」段芙一邊說著，一邊往方才小和藏身之處走去，卻發現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師姐，那你看到小和了嗎？」越婉問道。段芙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她搖了搖頭，暗自嘲諷自己竟然會相信那個令她害怕的念頭，但不知為什麼，它卻一直在她的腦海里徘徊不去。

  「算了，越婉，我們先回去吧。現在天快黑了，小和找不到我們，說不定自己已經先回去了。我們先回去找找看。」段芙若有所思地說道。直覺告訴她，小和已經不在這片林子裡了。

  段千生一臉怒氣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裡，狠狠地摔門而閉。沒抓到企圖暗殺自己的刺客，讓他怒不可遏。

  天幕已晚，他沒有點燭，房內一片漆黑。黑霧從房內的四個角落沿著地面遊走，在他身後匯集，從地面往上匯聚成一位男子的身形。男子全身批一件黑色長袍，從頭到腳罩住整個身體，就連下半張臉也埋在黑色的面罩之下，只在蒼白的上臉頰上，露出一雙細長的眼睛。

  「蘇某敢問盟主，為何如此大怒？」他的聲音低啞，語速緩慢，一張開口，便似有寒意從他身上浸透入周身的空氣中。

  「哼，今日竟然有人膽敢偷襲，想刺殺我。而且，他竟然還從我手裡逃掉了！」段千生咬牙切齒地說道。不能親手捉住那黑衣者並將他千刀萬剮，簡直是他的奇恥大辱。

  「盟主息怒！敢問盟主對刺殺者的身份，是否有線索？」

  段千生冷笑一聲，「蘇先生，我要是有線索，現在還會這麼氣惱嗎？此人身形矮小，一身黑衣，看不見臉。他修為可觀，但從所用招式上看不出是哪個門派，所用的匕首雖然威力巨大，但此前我也未曾見過或有所耳聞。如今御龍谷魚龍混雜，人數眾多，且御龍谷又所屬他人，我還真沒法徹底翻個底朝天來查。」

  「那依盟主所見，有沒有可能是御龍谷的人？畢竟，從動機上而言，他們的嫌疑是最大的。」蘇先生仿若無心地問道。

  「哼，我諒關蒼沒這心思，也沒這膽量。」段千生表面上雖然不以為然，但內心卻開始反覆斟酌著這個猜想。

  「如今正是非常時期，還望盟主千萬保重。蘇某也一定會拼盡全力，護盟主周全。」

  「哼，蘇先生，這二十多年來，我還從沒見過你的身手。你才真是深藏不露啊！」段千生譏諷地說道。

  「盟主說笑了。蘇某這點修為，在盟主高深莫測的修為面前，只是班門弄斧罷了，哪裡能上得了台面？」蘇先生面不改色，語氣平靜地回應道。

  段千生冷笑一聲，不再回應。自從二十多年前，這位神秘莫測的蘇先生成為他的私下門客以後，他就從未見過這位神秘門客的身手。這位神秘門客一直以來都把自己全身包裹在黑袍之中，從黑霧裡來，到黑霧裡去，從不言自己私事，也絕不透露自己的底。也就是看在他一直在盡心盡力為自己辦事的份上，段千生才一直容忍他。

  「對了，盟主，應對黑奇國之事，部署得如何了？」蘇先生沉默了一陣，想起黑奇國一事，開口問道。

  「今日我已經與關蒼、寂元和左連城說清楚了，陣型已經布置下去，就等著廉星銳來了。」提到廉星銳，段千生看似平靜的語氣中似乎帶上了一絲激動的情緒。

  「盟主胸有成竹，看來這枚梵冥佩，盟主勢在必得了。」蘇先生敏銳地感知到段千生暗藏的情緒。

  段千生忍不住地大笑起來，「梵冥佩，我一定要得到！」

  「那蘇某就靜待盟主佳音了。」

  看著蘇先生的人形又重新化為黑霧逐漸散去，段千生的面色漸漸陰冷下來，他盯著前方，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