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雲文千里尋夫(2)
2024-09-14 02:40:51
作者: 沉塵花淵
第138章 雲文千里尋夫(2)
又獨行三日,雲文的乾糧口袋已空空如也,所幸安然抵達城門,今夜不至於挨餓了。
雲文步履蹣跚,剛入城便見有間客棧。
雲文心道:「正好,去開間廂房,好好收拾自己一番,再去找殷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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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踏入客棧中,卻沒過多久就被店家給轟了出來。
連行幾日的雲文現下已是精疲力竭,被那店家一推就輕易倒地。
還來不及討要個說法,便聽那店家道:「去去去,哪裡來的乞丐,別影響我做生意!」
雲文心頭一驚:「我現下的模樣,頗似一乞丐嗎?若被殷公子瞧見可如何是好……」
他這般想著,連忙撐起身子,解開包袱道:「我有錢,並非乞丐……」
那人叉腰低眼,瞥了眼包袱後冷笑道:「呵,這也能叫錢?」
雲文一怔,低頭看了眼包袱,心中一懸——銅幣只剩一兩枚,別說住店了,連饅頭也只夠買一個果腹。
雲文愕然,店家則在怒斥後轉身而去:「沒錢就滾!」
這下好,真成乞丐了。
雲文暗暗嘆聲氣,重新系好包袱,爬起身離開。
他買了個饅頭,尋了個人少的街頭坐著。
無意間瞥見一廟宇,想著去裡面掏碗水喝,說不定還能借個落腳的去處。
然而那廟裡並沒有看守人,落葉成堆,蛛網成結,只有一主殿中還供著銅像與香火。
雲文到那殿中擡頭看了眼那銅像。
身高三丈,一襲白衣,垂頭耷腦,根本不像是神仙。
路上雲文曾有所耳聞,照城人民信奉鬼王,此處一代皆是鬼王領域。那想必,這也是尊鬼王像吧。
雲文凝那鬼王像許久,心裡發怵,不由咽口唾沫,怯怯逃離。
雲文心道:「既然無處落腳,那便直接開始尋找殷公子蹤跡吧。」
雲文這般想著,步履蹣跚的走上街道,見人便問關於殷故的事情。
可問了一圈下來,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從未聽聞有過此人」。
天漸漸暗了下來,雲文走得累了,停下歇息時心中疑惑:「難道是我記錯,殷公子家並不在照城?還是殷故並非他本名?」
這時一小孩從他身旁路過,見他衣衫襤褸獨坐街邊,好心問道:「你不回家嗎?」
雲文一愣,轉頭看他。
那小孩又道:「準備天黑了,你不回家嗎?不回家會被鬼怪抓走的!」
雲文眉頭輕蹙:「鬼怪?」
小孩點頭:「晚上不能出門的,你快點回家吧!」
小孩說罷,匆匆忙忙往家跑。
可雲文哪裡有家?他甚至連今晚睡哪都還沒個定數。
忽然雲文想到:「只要不出門便好了吧?」於是雲文又邁步往鬼王廟裡去。
他入大殿中,將門緊閉,坐在跪拜用的墊子上,暗暗鬆了口氣,心道:「這樣便不會被鬼怪抓走了吧?」
他想著,又擡頭望那鬼王像,依然心中發怵,故而刻意挪開目光。
說來也怪,這廟中雖無人看守,但長明燈不少,雖是鬼王廟,卻亮得叫人沒那麼害怕。
雲文將幾張墊子拼在一起後,躺在上面昏昏睡去。
他已許久未睡過這樣軟的墊子了。
明日,再去尋殷公子吧…………
不知是從何時起,雲文耳邊總是想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眼皮子沉,聽那嘈雜聲許久了才睜眼。
睜眼後心頭一驚,周圍竟全然變了模樣!
他猛然起身,環顧四周。
這哪是什麼鬼王廟啊,這、這、這分明就是……就是個王宮?!
雲文隻身於一宮殿內,殿中有一湯池,池上鋪有花瓣,四面掛有燈火,將殿中照得明亮。
雲文心惶恐道:「怎麼回事?我睡前明明還是在廟中!」
突然一個女聲幽幽傳來:「公子醒了,請公子沐浴更衣吧。」
「什麼?」雲文蒙然,循聲望去,只見屏風外無人影,卻傳有幽幽女聲。
雲文緊張的咽了口唾沫,顫聲問道:「那個……姑娘,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那姑娘道:「請公子沐浴更衣。」
雲文:「姑娘……」
姑娘打斷道:「請公子沐浴更衣。」
此處詭異,雲文不敢再多言,只得乖乖照做。
他褪去衣裳,下入湯池。
水溫正好,雲文許久沒有過這樣的舒適感,故一下便沉了進去。
片刻後,他從水中露出頭,見地上多了一小台桌,桌上放著一件乾淨的白色衣裳和一支玉簪。
那白色衣裳輕飄飄不顯重,且布料輕盈飄逸,若遇起風,格外仙氣。
他從湯池中走出,撩起半乾的頭髮,拿台上玉簪別發,心道:「此地究竟是何處?本以為照城是個偏僻之城,卻不想竟還有如此奢華之地……」
他系好衣帶,赤腳走至屏風後,只見一女子低頭哈腰候著。
雲文心中隱隱不安:「為何明明有人在此,卻映不出人影?」
那女子低頭轉身,道:「公子請隨我來。」
那女子動身而行,領他出湯池大殿。
雲文低頭看她,卻不見有行走之姿,走路如飄。
加之此乃鬼王地域,雲文心中高懸:「我莫不是……到鬼市中了?這可如何是好?許是鬼王因為我不打招呼不上供就睡他殿中,惹他發惱了。無論如何,等會兒先道個歉,想辦法趕緊回到人間才行。我……還沒有找到殷公子……」
鬼域的天陰沉,四處燃著紅燈籠,好像鬼也怕黑一般。
雲文跟著帶路的女子穿過一條條迴廊,見一大殿,卻忽聽「哐啷」一聲響,殿中似有什麼人在砸東西。
接著,兩三個黑衣男子抱著腦袋從殿中倉皇逃出。
緊接著,殿內又傳來一聲怒吼:「給我找!!就算把整個瓊榆翻過來了都必須給我找到!!」
雲文一愣:「瓊榆?」
前面那姑娘總算是有了些反應,她回頭對雲文說道:「我們的鬼王最近在找一人間男子,連找數月都未有下落。殷王已近崩潰,最近情緒尤其暴躁。不過以前的鬼王也有這樣的情況,所以不必太過驚訝。」
說是這麼說,可方才那一聲怒吼,雲文卻是聽得出殿中之人已是心急如焚。他緊張得咽了口唾沫,問道:「那可如何是好?陰王發怒,你們也束手無策嗎?」
那女鬼道:「不,以前的鬼王發怒時,只要吃人便好。可惜,現在鮮少有人來廟中獻祭。好在,今日你來了。」
雲文一愣,連忙道:「姑娘,我、我只是想借宿一宿,並非有獻祭之意啊。」
女鬼道:「誰人會到鬼王廟中借宿?莫要廢話了,你既認為是借宿,也當好好報答殷王的收留之情才是。而且,你來時已是身無分文之人,無家可歸,反正遲早要死,與其死後來遭罪,不如先把殷王哄好了再來。」
「這、這是什麼道理?」
女鬼道:「快些進去,否則殷王又要砸東西了。」
話音才落,殿中又傳來陶罐破碎的聲音,緊接著是一聲怒吼吶喊。
女鬼擡眸看他,紅眼道:「你若不去,我現在便殺了你。」
雲文咽了口唾沫,心中無奈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先禮後兵嗎?」
雲文擡頭看了看那殿上的「廣淶宮」牌匾,心中無奈嘆息,最後邁步而上。
他心道:「教人靜心,我是有過幾年經驗。鬼曾經也是人,能當上王者應當也不會太過蠻橫無理,我若能安撫於他,想必他也能將我放回人間去吧。」
入殿中,與那人只隔一道屏風。
與方才的女鬼不同,雲文可以清晰看見屏風上的人影。
「陰……」
雲文才剛開口,一硯台就砸了過來,直接將那屏風砸破個口,直擊雲文額頭。
雲文頓時疼得說不出話,捂著額頭緊咬牙關,手上一濕,心猛然一提。
他看著指尖的血,神情稍稍有些恍惚,卻在聽那人怒吼後恍然回神:「都說了給我滾!!一個兩個閒得無事可做?三日內再找不到他,我就叫你們全部都……!」
忽的一陣急促足音由遠至近,雲文還來不及反應,眼前的屏風就被生生撕裂成了兩半。
他赫然擡頭,耳邊斥責怒罵聲戛然而止。
與那人對視上的瞬間,世界恍若寂靜了片刻,只有心跳在反覆傾訴著那不安,焦慮,急切,欣喜,又驚訝的複雜感情。
那人也愕然,愣在原地許久。
然後,雲文見那人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胸口一起一伏顯得尤其不安。
接著,那人突然高聲道:「叫郎中!叫郎中來!!」
最後,雲文被他緊緊抱進了懷裡,接著腳下一空,被那人打橫抱起,大步往偏殿去。
「他為何如此驚慌?要帶我去何處?他並不想見到我嗎?」雲文心中這樣不安著,眼淚瞬間濕了眼眶,他擡手輕撫那人的臉頰,卻是落下幾道血痕。
雲文心愣然:「血?他受傷了嗎?可傷口呢?為何不見傷口只淌血?他會疼嗎?」
雲文眉頭輕皺,嘴巴委屈的抿了起來。
他抽泣著,手指還在為他抹去血跡,奈何那血漬卻是越抹越多,越抹越多……如何也抹不掉。
他被放置床榻上,那人跪在床邊,臉色煞白,緊緊握著臉頰旁的手。
雲文淚眼婆娑,一邊搓抹著血漬,一邊抽泣著:「對不起……對……不起……殷公子……都是我的錯……讓你受傷了……」
殷故聽罷,眉頭緊緊擰作一塊兒,滿目心疼自責,渾身顫抖,繼而也眼眶紅了去:「不,是我傷了你,是我不好,是我的錯,皆是因為我。」
雲文甚是疑惑,將另一隻手也伸來,捧他臉道:「殷公子為何要道歉呢?分明是我口是心非,是我詞不達意,是我負心於你,是我叫你傷心,惹你出走,是我不該,千錯萬錯皆是我的錯……你為何血流不止,為何一直擦不去……?」
雲文的視線漸漸模糊,原以為是有淚的緣故,但最後還是黑了一片,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