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2024-09-13 23:41:00 作者: 無邊客

  第49章

  帳帷飄晃, 半掩了唐青濡濕泛紅的眉眼。

  他垂眸低首,浮沉朦朧的視野中,只見小衣前俯了個人。

  韓擒噴出的氣息滾燙灼熱, 俊挺的鼻樑沾著汗, 一滾一落, 打濕薄軟貼身的小衣,

  往日的克制如泄出的潮湧。

  他已著迷入魔, 手背青筋暴起。

  指腹粗糙, 刮搓著滿掌的滑膩, 帶得唐青忍不住顫抖。

  如雲般鋪滿枕頭的青絲左右散亂的晃動,唐青咬唇,修長的手指虛虛抓了幾下。

  遲疑著, 最終落在寬闊修健的肩膀後。

  

  這一下,便如同給了韓擒明確的指令。

  唐青「唔」了聲,旋即隱忍咬緊唇。

  濃熱的汗珠不斷滾落在他脂紅的皮肉上,透出靡靡細膩的濕潤。

  「韓、韓擒……」

  他叫了聲, 一隻手腕被緊緊握著。

  帳帷飄著晃著, 影影綽綽之間, 只剩那一頭微亂的青絲垂至榻邊,不停搖曳。

  **

  燭火將熄,榻間的動靜方才停止。

  只見橫出一條汗珠與青筋交錯的手臂,將落下的帳帷拉起,而後,起來的男人扯了條袍子隨意繫上,抱了個軟綿綿, 渾身透著濕潤的青年下榻。

  韓擒拿起架子層里疊放的布巾替唐青擦拭,再用一張乾淨被褥再將人裹緊。

  此時唐青仿佛還沉浸在那陣驟雨般的餘韻中, 濡濕的長睫猶如棲息的蝶羽,疲倦得厲害。

  青絲仍然汗濕,他往韓擒脖子撞了一下,光潔的頭印下一片溫熱。

  韓擒沙啞得厲害,說道:「先靠會兒歇息。」

  說罷,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布置了一床乾淨被褥,回頭抱起坐榻里出神的唐青,小心呵護地放入床榻。

  唐青懶懶地勾了勾那隻粗糙的手指:「……還去哪裡?」

  韓擒簡聲應道:「去趟後廚。」

  不久,他手上端了盆熱水進屋,把被褥里的青年剝出來攬到懷裡,專注細緻的擦拭。

  唐青趴著,滿背漆發。

  此刻的親密,比起剛才思緒混混沌沌地跟著身體晃飛的時候,來得愈加清晰強烈。

  他閉眸養神,看似淡然,被落髮半掩的耳垂和面頰實則已經紅透幾分,牽出火熱,叫他難為情。

  韓擒低聲問:「可還難受。」

  細瞧檢查一番,還是需得上藥。

  儘管韓擒再如何小心,那種關頭,並非能控制得住的。

  唐青臉頰埋入枕內,悶聲道:「第四層櫃裡,有一罐藥膏。」

  韓擒猛地擡起雙目,眼中平復的灼意竟又要燃起,好似要將他再次徹底的灼穿。

  唐青索性沒有動,避開那道能把他灼燙壞的視線,半窘迫半暗惱地解釋:「成年人之間感情,水到渠成後自然什麼都發生了,總會有這麼一日,有備無患……」

  他越說越小聲,熾熱乾燥的氣息撲在耳後。

  韓擒半曲前膝,撩起他的落髮在紅透的耳邊啄吻數次。

  小巧的耳垂襲來些許痛楚,又叫對方珍視地吻了吻。

  唐青止不住顫抖,擡臉側首,和那雙灼人的眼睛對視,眸里的光盈盈波動,漾開漣漪。

  半晌,韓擒斂起粗氣:「……藥上好了,後廚備有參湯,我餵你喝點。」

  唐青身子弱,往後幾日,需得注意補血補氣。

  韓擒幾乎落荒而逃,唐青注視門外,慢慢揚起一抹笑容,繼而安然疲倦地躺好。

  帝王誕辰,百官休假三日。

  唐青藉此機會調理身體,韓擒每日下值都會悄然潛入府中,事事伺候,無論他要去哪都被對方抱著,把他當成瓷器做的似的,未曾假手於人。

  唐青無奈又好笑:「何必如此緊張。」

  韓擒緊握他的手,抵在唇邊吻了一記。

  **

  三日後,唐青將身子養得七七八八,一早就前往宮裡上朝。

  議完早會,文武百官散朝,唐青和韓擒遠遠對望便分開,各自去忙著手頭的事務。

  他去了尚書台,先和寇廣陵商議應對幽、冀二州災情的策略,再對計策的詳細內容進行細化,一忙就過了晌午。

  冬日陰蒙蒙的,不透幾分光。

  案前忽然落下一抹白點,唐青注視良久,右手停筆,起身推開窗戶。

  他站在窗前遙望天幕,灰色的雲層飄下點點皓白無暇的雪花,今年入冬的第一場雪,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降落了。

  偌大的皇宮籠在初雪之下,雪勢逐漸茫茫,枯萎的枝幹覆上一層薄白雪色。

  尚書台來了在御前侍奉的宮人,宮人傳達聖諭,讓唐青去頤心殿一趟。

  寇廣陵收起他的文卷,道:「剩下的我來寫,先過去吧。」

  唐青道:「有勞大人了。」

  他和宮人下樓,在大門前遇到外出忙完公務回來的李秀莽。

  李秀莽看著引路的宮人,再看唐青,欲言又止。

  最終只道:「外頭風雪寒冷,路上注意些。」

  唐青淺笑著言謝,未曾耽擱,很快跟隨宮人到了頤心殿。

  *

  入殿後,溫暖的氣息席捲全身。

  唐青解開狐白斗篷,輕輕抖落上面覆蓋的雪花,轉交給宮人置放。

  殿內瑞獸鎏金香爐蔓出白霧,沉香裊裊,蕭雋坐在棋案前,並未擡手布棋。

  見他來了,道:「過來坐下。」

  唐青領命,撩起衣擺坐穩,面前棋盤空空,一旁放著熟悉的盒子。

  是他送給對方的那副象棋。

  蕭雋揭開盒蓋,隨意拿出一枚棋子:「這是什麼棋。」

  唐青應道:「回陛下,此物名為象棋。」

  蕭雋:「象棋?」

  他凝視唐青的眉眼,狹長的雙目閃爍出些許不解:「孤倒為所未聞,唐卿所知事物,總是充滿新鮮。」

  唐青耐心與蕭雋講解象棋的規則和玩法,蕭雋道:「此副象棋,甚為巧妙,聽起來就如沙場點兵對抗。」

  他淺色雙目湧起少許鋒芒,窺見唐青面色稍顯迴避,便隱了心緒,平淡道:「唐卿有心,給孤送上這等新鮮玩意。」

  覺察壓在身上的鋒芒收斂,唐青適才暗暗鬆了口氣。

  「陛下誕辰,百官進獻奇珍不在少數,臣思來想去,沒什麼能拿得出手寶物,想起之前瞧見陛下獨自對弈,便以此獻醜,望陛下贖罪。」

  蕭雋淡道:「此物甚合孤的心意,唐卿何罪之有。」

  他落下手中棋子,布在棋盤上。

  「唐卿便陪孤下一局吧。」

  唐青從命,坐在棋盤另一端,開始擺棋。。

  適才他只陳述了一遍規則,沒想到眼前的帝王記得清清楚楚,象棋擺放位置絲毫不差。

  他道:「陛下先請。」

  蕭雋出棋,唐青隨之落子。

  殿外雪花簌簌飛揚,長階撲了一地的白。

  風聲呼嘯,殿內卻悄然無息,唯有棋子落下的輕微響動。

  蕭雋雖記憶力很好,但畢竟是新手,唐青在現代時常拿人機對弈打發閒暇時間,水平也在中上,所以前三局倒叫他贏了去。

  蕭雋不動聲色地瞥了唐青,旁人能與帝王對弈,實乃一輩子夢寐難求的殊榮,誰敢真的下棋?

  唐青倒好,沉下心對弈,偶爾讓出几子,最後也都贏了。

  見此,蕭雋非但沒惱怒,反而暗生久違的暢快。

  第四局,第五局……

  時間寂然流逝,唐青思考的時候越來越久。

  開始他還能給作為新手的帝王讓棋,如今全力以赴,思考的時間亦愈加長久。

  第五局,唐青看著被吃掉的元帥,無奈一笑:「陛下,臣輸了。」

  棋局就是硝煙無形的戰場,蕭雋有著出色的軍事頭腦,是天生的戰將,更是領導者,目光非常人能及。

  叫他弄清楚規則適應幾局後,唐青已經不是對手了。

  蕭雋目光里滑過幾分愉悅:「再來一局。」

  唐青眸子轉向窗外,見天色已經灰暗,這才驚覺已經過了散值的時辰。

  他委婉提示:「陛下,時候不早……」

  說著,從案前站起,微微低下身替對方添了杯熱茶。

  只此彎腰的瞬間,蕭雋嗅到屬於唐青獨有的沁香,心緒和眼神皆凝聚過去。

  倏地,目光一顫,瞳孔驟縮。

  青年微敞的襟口,殘留未消的吻痕。

  宛若冷血動物的淡色眼瞳死死盯著唐青,大掌緊扣那隻添茶的手腕。

  袖袍滑落,露出同樣覆蓋痕跡的腕子,斑青與白皙的肌膚交錯,延伸至胳膊之上。

  ……可見程度有多激烈。

  被緊梏手腕的唐青錯愕,隨即惱怒。

  「陛下,您——」

  蕭雋盯著他:「是……孤誕辰那夜?」

  唐青斂低尤帶慍怒的眉眼,緘默以對。

  他不說,等同默認。

  蕭雋五指緊扣,目光溢出怒氣和受傷,幾欲打翻棋盤。

  當夜他遣李顯義把唐青帶回頤心殿,只晚一步,就……

  他一字一字低聲道:「非得是韓擒?孤待你不好?」

  唐青平復波動的心緒,閉了閉眼睛,說道:「情之一字,唯獨順從內心,並非誰對誰好一分,就要喜歡那人一分。」

  「陛下,臣……已心有所屬,那人便是韓擒。」

  他彎了彎眼眸:「陛下於臣,或許只是習慣了將萬物攬於掌心,並非情意。而臣卻會時時想起韓擒,只要想到對方……」

  他指了指胸前的位置:「心口會不由自主湧起許多滋味,甜蜜的,暗惱的,微微酸澀的,感動的,這些,只允他一人。」

  唐青拱手行禮:」陛下,時辰不早,臣……先行告退。」

  **

  殿門開啟,朔風淒冷,雪花飄落於前階,覆蓋上一點一點的慘白。

  李顯義關好門,他趕到御前侍奉,只見陛下靜靜坐著,面前的熱茶早已涼冷。

  他低喚:「陛下……」

  蕭雋像尊僵硬的雕像,良久,面目遍布一層慘澹之色。

  蕭雋扯了下嘴角。

  「他斷定孤不懂情,可適才說的那些……孤對他分明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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