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2024-09-13 23:18:56 作者: 伏酒謠

  第81章

  對方雙手也帶著手套, 似乎傷到的不止是臉。

  宿幼枝忙接過,出言道謝,又想起知硯說他不能言語, 拱手見禮:「多謝公子, 若覺哪裡不妥當, 可著僕從與我等講。」

  知硯便道:「宴公子正想借個魚簍。」

  魚簍?

  宿幼枝瞧了瞧, 將手中拎著的遞過去:「拿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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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公子接過, 卻看著他不動。

  宿幼枝疑惑, 瞧不見對方表情, 只得瞧向知硯。

  知硯想了想,湊到他耳邊道:「他就是,那件事後, 有一點……遲鈍。」

  想是親眼瞧見親人遇害,受得刺激太過。

  宿幼枝瞭然,也不計較,與宴公子告辭後, 往外去。

  走出一段路, 忍不住跟謝翊道:「這怎麼辦?」

  那有些遲鈍的晏公子提著個樸素的魚簍, 跟在他們後面,好大的個子,像是被朋友拋下的孩子似的,可憐兮兮。

  謝二公子也沒遇見過這等事,知曉對方受過的苦,不好趕人走,便道:「那帶著?」

  可他們不熟, 在外言語都要小心。

  「這也是他們公子遭難後落下的毛病。」知硯道:「隔壁管事教我不用理,到時會自己回去的。」

  「啊?」宿幼枝完全沒想到宴公子如此:「那不怕遇到危險, 怎不派人跟著?」

  知硯道:「有人跟著他會怕。」

  「是有這樣的病症。」謝翊道:「太過靠近會讓他想起最糟糕的事。」

  宿幼枝回頭瞧一眼,行動能力還是有的,便任他跟著。

  到得後山,宿幼枝摘得一顆野果,嘗了嘗,又摘了一顆遞給謝二。

  謝翊警惕瞧他,見他要收回去,才搶來塞進嘴裡,緊跟著扭曲了表情:「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

  宿幼枝看他中招,忙將嘴裡的果子吐出去,連灌兩口水才活過來,滄桑道:「便也教你嘗嘗我受的苦。」

  「滾吧你!」謝翊上去打他。

  宿幼枝靈活地往前跑,跑完一回頭,嚇了一跳,又返回來,攔住正往嘴裡連塞野果的宴公子:「你在幹什麼?!」

  他驚疑捏過一顆嘗過,還是那般酸楚苦澀。

  「快,快吐掉!」

  見宴公子無動於衷,宿幼枝忙抓住他手腕,要去掰他下巴,卻摸到面具,指尖打滑,反勾起了他下頜,當即怔住。

  宴公子也不掙扎,一副乖巧模樣。

  謝翊看到,瞪他:「你怎麼連呆痴的人也要欺負。」

  「……我沒有。」

  宿幼枝燙到似地收回手,哄道:「快,嘴裡的東西吐掉。」

  宴公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將嘴裡酸澀的果子咽了下去。

  「……」

  謝翊驚疑,小聲道:「看來真病得不輕。」

  被這麼一嚇,宿幼枝也不敢唬人了,怕宴公子有樣學樣,難過也不會說。

  好在無事的時候他都很安靜,只站在不遠處瞧著他們,既不打擾,也不惹事。

  宿幼枝撈到魚,喚人:「知硯。」

  看到魚簍便將魚放了進去,放完擡頭,發現是宴公子不知何時靠近,蹲在岸邊,鞋子浸在河裡濕了半截。

  「我來了表少爺。」

  知硯過來,看到宴公子簍里的魚,高興道:「好大一條!」

  宿幼枝欲言又止。

  中午的烤魚他們送了宴公子一條,原還擔心他不會挑刺,但瞧他用餐時優雅仔細,才放了心。

  「誒鞋、鞋子!」

  知硯突然起身,看到擺在岩石上的鞋子滑落,被水流沖走,忙去追。

  但有人比他更快。

  宿幼枝只瞧見身邊人影一晃,宴公子已經跳進了河中,撈住那慢悠悠飄走的鞋。

  鞋是追回來了,他身子也濕了半邊。

  「……宴公子不必如此。」謝翊心情複雜。

  宴公子無動於衷,拎著鞋來到宿幼枝身前蹲下,擡起他踝骨分明的腳腕,認真地給他穿上。

  因為太過震驚,宿幼枝都忘記了反應,等回過神來,宴公子已退開,沉默地轉身離去。

  謝翊同樣震驚,給宿幼枝打眼色詢問:什麼情況?

  他哪裡知道!

  宿幼枝看宴公子背影,不好說方才感受到很沉重的氣勢,仿佛他拒絕便會發生不好的事。

  知硯想到什麼,又想嗚嗚嗚了:「宴公子是不是……是不是將表少爺當成他過世的夫人了?」

  宿幼枝一言難盡。

  就是說。

  他哪裡像姑娘啊!

  宴公子沒再出現在附近,他們擔心人出事,早早回了莊子,得知對方已返回,且隔壁管事來辭謝過,言帶他們公子去附近租了院子,又留下一筐甜桃作謝禮。

  知硯還挺捨不得,抹眼睛:「希望宴公子能早日好起來。」

  宿幼枝塞給他個桃子。

  在別莊放開了玩耍幾日,謝翊便帶宿幼枝回了皇城。

  進得城門便覺氣氛有異,知硯去打聽,回來時表情驚恐:「不好了公子,小王爺瘋了!」

  「……」

  宿幼枝頓住,面上輕鬆的神色褪去,轉頭看過來。

  謝翊遲疑:「什麼?」

  「臨王殿下……瘋啦。」

  知硯小心翼翼道:「就今早,太樂湖上,小王爺將幾個來大啟的外邦貴族全打了!」

  謝翊一驚:「為何?」

  知硯瞧了眼表少爺,支吾道:「因為、因為那些外邦人調戲了妙姝姑娘一句……」

  「?」

  謝翊想了想:「萬花坊的花魁?」

  知硯含糊點頭。

  謝翊剛想說這是好事呀,又覺不對,道:「還有什麼事?」

  知硯忐忑:「那外邦的貴族是王室的兒子,被小王爺敲斷了兩條腿,傳書回去言與大啟誓不罷休……」

  「……」

  那問題是有些大了。

  這外邦不似彌秋國內亂,要強盛些,與大啟一直相安無事,如今一鬧,氣氛便緊張起來。

  見宿幼枝沉默不語,謝翊看過來道:「也不必聽外界之言,你別擔心。」

  「我擔心什麼。」宿幼枝瞪他。

  謝翊忙道:「是我擔心,我擔心。」

  知硯欲言又止:「還有……」

  謝翊看過去。

  知硯道:「之前喻世子不是宴請了公子……」

  他硬著頭皮:「如今街頭巷尾都在講安國公世子與南陽侯府謝二公子摒棄前嫌,明日將於太樂湖上攜手暢遊……」

  看著自家公子黑下的臉,知硯說不下去了,往宿幼枝身後躲了躲,弱聲弱氣道:「大家都……都知道了。」

  「喻!呈!凜!」

  謝翊咬牙切齒,恨不能將他的名字嚼碎了咽下。

  這麼個被滿皇城美談的事,他若掃了興,還不知被那些整天盯著他的書生說成什麼樣。

  他是沒想到喻呈凜為了給他添堵,竟是連這等手段都用。

  以往還是他高看了這人!

  知硯戰戰兢兢問:「那公子要去嗎?」

  「便如他願又如何。」

  謝翊展開摺扇,恢復了雅潤公子模樣:「倒看看他能玩出什麼花來。」

  知硯又去看表少爺。

  謝翊眉頭一跳:「怎麼還有他的事?」

  知硯將自己藏起來:「外面傳……聖上有意招攬宿氏大公子。」

  南州宿氏大公子,芝蘭玉樹、才氣無雙,乃大啟讀書人表率。

  天子早有意招攬,奈何宿氏大公子未有入仕的想法,淡泊灑脫,教聖上遺憾。

  謝翊便不止一次聽到兄長提及,但宿家阿兄不願,他們也不可能強求。

  別是聖上說不動,便教喻呈凜來尋他周旋?

  謝翊瞧了瞧宿幼枝,倒也有這種可能。

  旁人不提,若宿幼枝開口,宿家阿兄定不會回絕得那般乾脆。

  「別看我。」宿幼枝警惕道:「休想教我出面。」

  「可不是我想。」謝翊立即道,笑眯眯與他言:「但他喻呈凜有所求,總不好我們白白受苦……」

  宿幼枝看他一副沒憋好主意的模樣,嫌棄,過一會兒,湊過去道:「說說看。」

  太樂湖尋常熱鬧,但自昨日小王爺鬧過一場後,怕波及的人都謹慎躲了起來,以至於宿幼枝和謝翊來到岸邊時,可瞧的湖中遊船少了許多。

  「請謝二公子、宿公子安。」

  安國公府侍從撐來小舟與他們引路。

  謝翊見到便忍不住嘀咕:「他也忒寒酸。」

  但來都來了,不好計較這一點。

  上得小舟,晃晃悠悠往湖中去,半路又有小舟劃來,靠在他們不遠處。

  謝翊瞥過,道:「喻世子好興致,湖中泛舟,怡然自樂。」

  喻呈凜笑回:「謝二公子誇讚。」

  這小舟狹窄,委委屈屈,坐也坐不得,只得站著,維持著公子翩然風度。

  帶著潮濕寒氣的冷風吹過,臉都麻了。

  宿幼枝也覺受苦,不知喻世子在想些什麼,忽聽他道:「兩位公子可游過水?」

  謝翊戒備起:「喻世子何意?」

  喻呈凜彎起眼睛:「如此慢行著實無趣,倒不如我們以這邊起,那邊終……」

  他指遠處:「且看哪位先抵達。」

  就這小舟,還比賽?

  宿幼枝對喻呈凜有顧忌,不願與他一塊,正想教謝翊回絕,為他們撐舟的侍從毫無預兆地縱身躍入水中,將他們撇在了原處。

  「?」

  謝翊不能忍:「喻世子,謝某可未應。」

  為喻呈凜撐舟的侍從也消失在水中,他平淡道:「謝二公子可是沒趣。」

  說著撐子點過來,將他們舟頭撥了個倒轉,然後笑著劃遠。

  謝翊猝不及防,險些掉入湖中,氣得顧不得儀態,忿忿道:「奸詐,狡猾!」

  宿幼枝穩住舟身,慢悠悠往前去,正好與喻世子拉開距離,也不急。

  只斜眼瞧謝二:「我看你也落不得好,別去了反被騙得兜不住底。」

  「既然你這麼說。」謝翊憤怒道:「我還偏要他吃虧。」

  宿幼枝不看好。

  唯一讓他鬆了口氣的是喻呈凜瞧他的目光無異,想是之前於南陽侯府門前見過,未做多想。

  小舟慢慢,旁邊卻突然過來一艘眼熟的遊船,某個招搖的身影對他們揮手,問:「兩位公子可要搭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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