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2024-09-13 23:18:59
作者: 伏酒謠
第82章
披紗戴巾的男郎嬌俏地往他們小舟上擲了一朵花。
香香公子!
宿幼枝別開臉, 可不敢教對方多看。
謝翊婉拒道:「謝過公子好意,行舟也自有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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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公子很遺憾,撇起嘴:「泛舟何時不可, 妙姝姐姐也在船上哦, 公子不若改變主意?」
謝翊笑著搖頭。
香香公子無法, 戀戀不捨地瞧他們。
小舟被遊船前行的浪推出去, 又是白劃。
宿幼枝道:「都怪你, 拈花惹草。」
謝翊不服:「怎麼是我, 有也是對你一眼傾心。」
宿幼枝揚水潑他, 謝翊不甘示弱地潑回來。
兩人玩起,也不划船了,等喻世子的小舟都不見了影子, 他們還在原地打轉。
「謝公子!」
突然一陣嘈雜呼喚,宿幼枝轉頭才發現岸邊不知何時來了不少人,還有大膽的姑娘試圖往他們小舟上投擲香囊,含羞帶怯。
宿幼枝驚了一跳, 隨即看熱鬧不嫌事大, 揶揄道:「謝公子?」
謝翊嘴角抽搐:「快滾。」
不等宿幼枝樂呵多久, 又有姑娘在喊:「宿公子。」
「……」
兩人對視一眼,悶頭開始劃舟。
都怪喻呈凜,一方小舟再快也快不到哪去,有人行船追來,香囊花錦劈頭蓋臉地對著他們砸過來。
宿幼枝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搶了謝二的摺扇擋住臉, 也不管其他了。
不過短暫時間,連小舟旁的水面上都飄著一層花團錦簇。
宿幼枝從沒見過這麼多大膽的姑娘, 臉頰泛紅:「怎、怎麼皇城是這樣的……」
謝翊習以為常的模樣,惆悵地安慰他:「見多了便好。」
他甚至還彬彬有禮地與姑娘們見禮,謝她們喜愛之心,引得一片嬌聲笑語。
喻呈凜傳了兩日消息,如今招來的這些紅粉藍顏都落到了他們頭上。
看到還有公子湊在姑娘堆里跟著激動投花,宿幼枝都沒眼看。
他催促謝翊快走,離得岸邊遠了,那些香錦彩綾便落不到小舟上。
卻突然一個香囊從高處飛來,正落到他懷裡。
宿幼枝不經意捧住,怔了下,擡頭去看,只看到周圍有過往的遊船,不好說是從哪裡來。
香囊精緻,繡著金線,瞧著便與旁的不同,非富貴人家不能有。
「看什麼呢?」謝翊姿態散漫,沒一點要去赴會的積極:「我說,喻呈凜這般折騰,該不會臨王也會去吧?」
宿幼枝頓住,將香囊甩給他:「你可少說兩句。」
謝翊接住,道:「我是認真的,到時你可要裝作生疏模樣,莫露了馬腳。」
宿幼枝原未多慮,被他一提,不由忐忑。
若……
若遇見盛延辭……
他瞥向前方遊船。
小王爺還忙著與妙姝姑娘同游。
他哪裡會遇到。
許是太久不見他們趕來,喻世子懶得再等,著侍從來接人。
有人撐舟,速度快了不止一籌。
槳翻白浪,撞出一條悠然水線。
再往前,可看見某點繁華落處,是被稱為太樂點睛的湖心島。
太樂湖上不全是水,湖中還有一座孑身孤島,不算廣闊,但屬貴人,旁等尋常無緣靠近。
謝翊也曾惦記過,卻始終打聽不到孤島的主人是誰,如今也算是借了喻世子的光,頭一次踏足。
小舟停靠岸邊,侍從過來攙扶,宿幼枝避開,自己跳了上去。
「謝公子、宿公子這邊請。」侍從在前帶路。
宿幼枝瞧見周邊還飄蕩著些許船隻,想來到此的不止他二人。
有外人在,不好悄悄說小話,便一路沉默,只打量湖心島景觀,水波環繞、綠樹成蔭,自然便是好春色。
繞過繁盛蔥鬱,才看到裡面還建有樓閣,隱於鬧事,悠然自得。
謝翊忍不住讚嘆了一聲:「花魚鳴鳥林中閣,極美!」
「便謝過謝二公子讚賞,瞧閣下應是滿意。」
喻呈凜出現在小樓旁,笑說。
聽到他聲音,謝翊就想落下臉,好在忍住了,又聽對方轉而問:「宿公子可還喜歡?」
宿幼枝道:「焉能不喜。」
「今日來客都是熟悉之人,宿公子莫要拘束,若有招待不周之處,盡可道來。」
喻呈凜表現得客客氣氣,宿幼枝便也規矩回應。
熟識也都是謝翊熟識的人,多為國子監時同窗,除去考上功名赴往外地上任的,一些於朝中的年輕官員也在。
宿幼枝多為耳聞,認得的不過三兩個,瓊琅小郡王和平王世子都在其中,還有蘇瑾蘇公子,卻未瞧見他庶弟。
這次的客人可見與之前的紈絝子們不同,平王世子落在裡面都顯格格不入,反倒謝翊應對起遊刃有餘,與諸多好友含笑見禮。
有小溪流引入廊間,潺潺而過。
打過照面,宿幼枝尋了處僻靜地落座,旁人聽聞他為南州宿氏族人,都不由多聊,說得他口乾舌燥,忙端過茶抿了口。
謝翊還笑他:「他們瞧你的模樣,與見肉之狼無異。」
宿幼枝嫌他:「粗俗。」
但也知此為常態,若眾人得知他兄長是誰,想必都不會這般輕易放他走。
他們來時警惕,不過這次小聚很鬆弛,大家隨意閒談,論詩品茗,宿幼枝便也放鬆下來,潤過嗓子,突然瞧見不遠處有人在看他,轉過去,對方便低下了頭。
是小郡王趙希和……
謝翊也發現了,與他低聲道:「瓊琅小郡王喜愛好顏色,初見時我也被他瞧過,無需在意。」
宿幼枝多少也知道點他這個毛病,總歸沒膽子做什麼,便假作不知。
喻呈凜作為東道主,期間有來與他們閒聊幾句,也都是尋常話語,只著意問過宿幼枝兄長,被他含糊帶過,對方也未勉強。
有樂師於旁彈琴奏曲,舒暢調子,聽來悅耳。
正怡然自得,宿幼枝瞥眼看到個身影靠過來,又停在不遠處躊躇不進的模樣。
他低聲喚謝翊:「平王世子來做什麼?」
謝翊裝模作樣地搖著摺扇,也看過去一眼,道:「不知。」
平王世子自己轉悠半晌,最後還是靠了過來,笑呵呵與他們見禮:「又見面了,謝公子、宿公子。」
回過禮,謝翊客氣道:「上次匆忙,未能與世子多言語,世子當時便欲邀我等來此?」
在南陽侯府門外追人那番,平王世子有說想邀請謝二公子,看起來都像瞎話,謝翊如今提及,平王世子反是自然地應:「正是,不想謝二公子早接了喻世子的貼,是我唐突。」
謝翊邀他落坐隨談,平王世子便也順勢留下,閒話幾句,驀地道:「素聞宿氏族人才學斐然,我常有艷羨,如今有幸見到宿公子,還望宿公子莫覺我冒昧。」
「哦?」宿幼枝道:「怎會,都是擡舉之言,平王世子不必當真。」
謝翊跟著湊熱鬧:「世子可是要尋幼枝討教?」
平王世子聞言立刻訕訕道:「不不,我這點墨水還是算了、算了……」
想是說不下去,平王世子坐立不安欲告辭,忽聽旁側有過路人交談,聲音清晰傳來。
「以往都是能看到臨王的,今日怎不見?」
「前陣子的波折你怎未聽聞?說來也教人感慨,許久未見,倒不知他可還好。」
「我那日瞧見過他,全沒了以往模樣,死氣沉沉,哪還像個年輕人,莫教心哀矣。」
「他們都道臨王瘋癲,但外邦之事我卻另有看法,好與不好都不欲外人言……」
平王世子似乎有些尷尬,但走之前想了想,還是委婉地與宿幼枝道:「宿公子想來未見過他,他最近嗯……心情不好,不是有意……避著點、避著點也挺好。」
見他離開,宿幼枝有些發愣。
為什麼。
他們都說盛延辭發了瘋。
謝翊喚他兩聲,見宿幼枝看過來,才道:「世人言過且罷,你莫放在心上。」
宿幼枝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沉默不語。
謝翊摺扇轉得唰唰響,吃了幾塊點心,瞧見樓閣上可遠望,便尋他一塊去。
宿幼枝掃了眼,未拒絕。
兩人沿著溪流往前,來到閣樓登上高處,越過綠蔭遠眺,可見悠然湖水如美人棲身,於盛世都城中恬靜舒雅,著實美極。
「好景色。」
忘卻憂思,宿幼枝才想起自己來到皇城後,竟沒好好欣賞過。
此時看來,錯過諸多。
別處瞧不見的美景,宿幼枝難得手癢,想書畫一幅,若與兄長看過,他定也會喜歡的。
「謝二,可有筆墨?」
宿幼枝回身,有人捧了東西遞到他面前,他正要接過,看到那雙手,卻突然頓住,緩慢擡頭,著墨的瞳孔顫了顫。
盛延辭眉峰落下暗影,像在看他,又像是隨意瞥過,未有笑意的面孔沉肅冰冷。
還是那個人。
卻又如他們所說,哪裡不一樣了。
宿幼枝將落定的視線艱難挪開,不知勾過的嘴角是否真正彎起,他聽自己平靜言語,如同第一次遇見:「多謝公子,敢問公子尊名?」
盛延辭卻未言語,待他接過東西,便擡眼去瞧遠處湖面,整個人沉默得仿若與靜水融為一體。
宿幼枝站在旁邊,想說什麼,喉嚨卻堵住似地,指尖扣住宣紙,已沒了任何書畫的心思。
他看盛延辭側臉:「……便不打擾公子雅興。」
宿幼枝轉身離開,手中紙筆沉重,他視線低垂,落下的長睫遮住眸子。
腳踏到樓階上,忽聽身後那人道:「延辭。」
小王爺開口說:「盛延辭。」
那人轉頭看過來,目光落到宿幼枝背上,像是帶著某種力度,讓他僵在原地,任由對方靠近,挨到他旁邊,聲音就漫在耳畔,輕語問:「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