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2024-09-13 23:17:44 作者: 伏酒謠

  第43章

  「你曉得什麼?」

  喻呈凜沒讓人走, 還在問。

  盛延辭抿直唇角,艱難道:「不可以……時時貼著阿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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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將話說出來他就難受得不得了,甚至想立刻反悔。

  但瞧著喻呈凜的臉色, 好歹把話咽了回去。

  「只是這?」

  喻世子卻還不滿意, 點他:「想來你是要阿又姑娘厭棄你。」

  盛延辭眉頭緊鎖, 沉默半晌後, 顫聲道:「今晚, 我去……」

  話沒說完, 一個靈巧的身影從外面進來, 看見他後眼睛亮起,隨即又柔聲道:「阿又等了好久,殿下在做什麼?」

  「我……」

  盛延辭瞬間起身, 幾乎是不經思索地去到阿又身邊,想牽他手時被旁邊喻呈凜的視線定住,顫抖地握在身側。

  他心中很痛,仿佛發出的聲音不再是自己的, 落地如空:「阿又, 我要……離開……」

  他說不出。

  兩天太久了, 久到他會發瘋,離開阿又的每一天都是痛苦的,不若、不若……

  ……一

  「殿下!」

  盛延辭沒能話完,被徒然色變的阿又抓住胳膊,泫然欲泣:「阿又要跟殿下一起!」

  天吶。

  盛延辭抽什麼風。

  宿幼枝快要哭了。

  這會兒小王爺若是跑了,他前幾天的工夫豈不是白費了,還得從頭再來。

  不要啊。

  這樣的日子可不要再來了。

  還是說盛延辭已經被他煩到, 所以想跑?

  那更不能教人走了,他勢必要一口氣讓臨王殿下對他厭棄!

  宿幼枝纏住盛延辭, 不肯他離開:「殿下若走,莫要丟下阿又。」

  盛延辭心好痛,擡頭瞧見冷眼旁觀的喻呈凜,將柔哄換成了安慰:「只是分開……一晚而已。」

  他也覺得這一晚好長怎麼辦。

  阿又不干,見盛延辭板著臉,一副不可勸說的模樣,狠下心上前抱住他的腰,揚起的眉眼可憐地瞧他:「不要……」

  盛延辭的心揪起,身子卻忍不住因阿又的靠近而雀躍,將他架在水火之上,備受煎熬。

  所有的堅持在這個人面前變得不值一提,阿又只是露出難過的表情,他便全面潰敗。

  但喻呈凜是個狠心人,在他遭不住要放棄的時候出聲:「阿又姑娘,不是阿辭不想帶你,實是今日所去之地不便。」

  你們都去得,他有什麼不行!

  宿幼枝不服。

  他看著盛延辭,決定給他加把喜新厭舊的火,垂下睫羽:「殿下是嫌阿又無用嗎。」

  「說什麼傻話!」

  盛延辭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疙瘩,哪裡還能看得見喻世子,一顆心都落在面前可憐可愛的人兒上:「我歡喜阿又都來不及,哪裡會嫌棄。」

  就會說好聽話。

  還不是要撇下他獨自溜掉。

  宿幼枝才不信這些紈絝子的鬼話。

  他嗔道:「可殿下要丟下阿又。」

  我不是,我沒有!

  盛延辭想解釋,可方才的確是他之言,他甚至暗惱自己為何會說出那般傷人的話。

  「阿又姑娘莫要誤會。」

  喻呈凜打斷小王爺衝動的念想:「若帶上你,反是阿辭不對了。」

  被他眸光掃過,盛延辭不敢吱聲。

  沒關係。

  他都忍得了。

  見宿幼枝不肯退,盛延辭也再說不出拒絕的話,喻世子笑得有點好看:「那好。」

  他們頂著夜色出了府。

  侍衛都沒帶幾個。

  宿幼枝不免狐疑。

  招惹了寒骨關商會,這般也太大膽了些。

  很快他就發現不止如此。

  馬車極為低調,掩在出城的隊伍里樸素得不想讓人多看一眼。

  但出城?

  這麼晚出城做什麼。

  宿幼枝想問。

  但他厚著臉皮磨將小王爺才能隨同,有些開不得口。

  果然要像謝二說得那般很難。

  算了,先這樣吧。

  出城後,宿幼枝在晃晃悠悠地顛簸中倚在車壁小憩,盛延辭看了他好幾眼,每每欲開口時都會被喻呈凜遞來的茶堵住。

  但……阿又這樣要不舒服的吧。

  盛延辭告訴自己,不能那般私心,反傷了阿又。

  到底伸手小心扶著阿又的腦袋落在他肩膀上。

  宿幼枝睡得正香,被小王爺的肩骨硌得臉麻,迷糊睜眼,也不知自己怎麼歪到盛延辭這邊來了,見馬車未停,歪回去繼續睡。

  盛延辭心裡瞬間空落落,委屈猶如實質。

  喻呈凜還將推過來的新茶端回去自己喝了!

  宿幼枝在顛簸中醒來,小憩之後精神不錯,好奇地瞧他們在搞什麼貓膩,來之前便要求換上一身便利的打扮,為了防止露餡,宿幼枝是費了好大力氣才爭取到一條格格不入的襦裙。

  主打一個叛逆。

  此時看到雜草叢生的山頭,宿幼枝傻眼。

  他是不是跟山頭過不去了!

  比起嫩草依依的好風景,這裡堪稱絕滅,只有石頭縫裡倔強地漫出幾絲綠意。

  也不知道他們哪找來的地方。

  荒郊野嶺實景。

  阿又能說什麼?

  阿又只能寸步不離地挨在小王爺身邊,裝一朵五穀不勤的菟絲花。

  「這便到了。」喻呈凜說。

  宿幼枝盯著他,生怕他說要夜間登高去爬這禿頭山。

  好在喻世子有點人性,著侍衛去旁側埋什麼,他們則在下邊等著。

  風聲嗚嗚,猶如鬼嘯。

  有點涼涼的,視野也格外昏暗,宿幼枝擡頭看天,烏漆麻黑,沒瞧見一顆亮起的星辰。

  「走吧。」喻呈凜帶頭往一旁去。

  宿幼枝略有詫異,見盛延辭一聲不吱,只好跟上。

  他才發現禿頭山另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野草幽幽,因夜黑顯得有些難以捉摸的鬼魅。

  宿幼枝還是放心得太早了。

  這麼一片廣無的地界,喻呈凜居然是來找東西的!

  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找什麼?」

  盛延辭想說,被人搶先。

  喻世子十分鎮定:「寒骨關商主同氣,與州主分立兩方,想要的也不過是取而代之。」

  所以?

  這跟他們三更半夜跑來山里找東西有什麼關係。

  喻呈凜道:「之前有州主不忍其擾,放棄執州,遠去外鄉,但留下了一起與商主有關之物,言有驚喜。」

  哦……

  難不成是可以揭露商主惡行的證據?

  喻呈凜沒細講。

  但那東西據說埋在這裡某處,有半載之久,被草木一埋,可有些不好找了。

  於小王爺,派人去即可,如今親自來尋,想是非常重要的。

  怪不得要著裝便利,但只是個裙子而已,宿幼枝也不是應付不了。

  為了離開臨王府,這都是勝利之前要遭的苦。

  喻呈凜描述了下藏物之地的特點,便分散去尋。

  宿幼枝記下。

  一棵十分有特色的懷抱樣高木,應當不太難尋。

  怕阿又磕碰,盛延辭將拉開距離的策略丟到腦後,時時伴在他身邊,見山路難行,還是道:「阿又回車上等我可好?」

  不好。

  誰知你們要找多久。

  阿又不願,盛延辭也沒話說,只將他牽得更牢。

  一直在辨別周遭環境,等再回頭,宿幼枝發現跟著他們的侍衛都沒了蹤影。

  危險是沒有的。

  倒不用擔憂。

  他們繼續深一腳淺一腳,按照喻世子給出的範圍搜尋目標。

  宿幼枝冷不丁看到個黑幽的樹洞愣了下,小聲與盛延辭道:「殿下,這裡有野獸。」

  寒骨關外,遊樂的國度,野物都被追得沒了家,還能看到那真是稀罕了。

  只不過樹洞擱置許久,近期沒有動物生存的痕跡。

  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些發達後閒得慌的富賈害了去。

  盛延辭搖搖頭:「關外早不見活物。」

  他們繼續往前走。

  如今月份正好,白日些許悶熱,夜間卻涼爽,若忽略掉所處位置,倒也算是舒坦的。

  宿幼枝沒什麼壓力,在草地上也走得颼颼快,見盛延辭看他,才想起放慢腳步,悠悠緩行。

  但還是早點找到東西回去叭。

  他也不是很想待在這。

  只是周圍樹木眾多,卻沒有喻世子說的那一棵。

  視野更暗了。

  宿幼枝瞧天,忍不住挑眉,雲層厚重,他們可不好留在這裡太久。

  他都顧不得做樣子了,催促小王爺快著些。

  盛延辭一人無妨,阿又跟著便多了份憂心,對他道:「天色不妙,我先送阿又回去。」

  可別。

  一來一去都夠多轉一圈,何須浪費工夫。

  「莫要再提。」宿幼枝道:「殿下在哪,阿又便在哪。」

  盛延辭一時情緒紛雜。

  又甜蜜又苦惱。

  盛延辭想了想,蹲下身:「阿又給我指路好不好?」

  宿幼枝被他的動作搞得一愣。

  做什麼。

  要背他?

  饒是他體型瘦削,也是比女孩子重的,不得一背一露餡。

  但抱都抱過了……

  宿幼枝思量,與其這般不敢大步行,還不如讓盛延辭背著走得更快。

  問題不大。

  溫熱的重量壓下來,盛延辭勾住阿又的膝彎,輕鬆起身,還怕他不舒坦,叮囑道:「累了要說。」

  曉得了曉得了。

  可快點吧。

  也不知道是誰更累。

  宿幼枝環著盛延辭肩膀,垂眼便能看到他凌厲的側臉,十分專注小心地於野地奔走,身姿矯健又敏捷。

  他見狀也更認真的觀察環境,他眼神利,遠遠地瞧見一株模糊樹影,立刻道:「殿下,去那邊瞧瞧?」

  盛延辭拐過去。

  靠近後,那如若糾纏盤節的枯木愈漸清晰,宿幼枝有點興奮:「是不是它!」

  盛延辭看過,誇讚道:「還是阿又最厲害。」

  宿幼枝沒心思廢話,從他背上下來,這會兒回去找人要更多時間,他嗅著空氣中枯燥的腥氣,乾脆道:「我們挖挖看。」

  盛延辭也有此意。

  但他沒讓阿又動手,自己拿了鈍劍,在樹周觀察過,盯住一個位置開挖。

  務實的土地被掀開,能感受到淡淡的濕氣。

  風聲愈烈,打著旋地捲起地上枯葉。

  宿幼枝著急起來,不顧盛延辭阻攔,也跟著一起:「殿下,阿又不要淋雨。」

  盛延辭頓了下,挖得更賣力。

  好在那州主隱藏得好,也沒將東西埋得太深,觸碰到硬物時,兩人都是一喜,頭挨著頭,將那小匣子撬出來。

  「噼啪。」

  來不及高興,有水珠落到臉頰,宿幼枝面色一變,忙去拉盛延辭:「殿下,回去了。」

  小王爺一手提著包裹小匣的布包,還要背他,宿幼枝推開他,沒讓。

  這時候他也不是不能跑快一點。

  但他們剛奔出去,懸而不落的雨點便開了閘,嘩啦啦掉落雲朵,砸到地面還要蹦起來給他們一巴掌。

  宿幼枝很絕望。

  等跑到山下,他們只會是濕透的鵝,狼狽都不足以形容。

  自幼時遠離謝二後,他還沒這般倒霉過!

  宿幼枝悶頭沖,落到臉上的水滴突然減少,他回頭,看到小王爺脫下外衫罩在他身上,聊勝於無。

  他想勸的。

  但想想多一件少一件沒什麼區別,早早晚晚,還是算了。

  盛延辭卻蹙著眉,看過壞境後,帶他往另一邊去,在醞釀許久的雨水徹底暴躁前,將宿幼枝推進那不算寬敞的樹洞。

  宿幼枝坐進去,剛好能直腰,但也幾乎把洞-內-填-滿,很難再鑽進來一個盛延辭。

  小王爺輕柔地擦掉他臉上水痕,坐在外邊,用勁瘦的腰脊將洞口堵得嚴實。

  雨滴落到他的發上,憤憤然炸成一片。

  宿幼枝往後挪了挪,去拽盛延辭胳膊:「進來。」

  「無事。」小王爺道:「阿又莫怕,雨停我們便能回了。」

  到時候你也成了落水王爺!

  宿幼枝還在拉他,盛延辭不動,他就推開人要往外去。

  小王爺唬了一跳,不敢再違他心意,勉強將自己靠進樹洞。

  他身子半濕,雪白裡衣貼在身上,顯得肩更寬,腰更窄,卻滾燙的。

  宿幼枝被貼的地方熱乎乎,擡頭,看見盛延辭隱在暗處的眸子璨璨瞧他:「阿又……有在心疼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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