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2024-09-13 23:17:24 作者: 伏酒謠

  第33章

  宿幼枝覺得盛延辭的樣子怪怪的。

  但……管他呢, 只要別再提成親就行。

  小王爺不是就寢時討厭旁邊守著人,那他偏要做。

  未免被找什麼理由拒絕,宿幼枝直接吩咐侍從多準備一床被褥, 就鋪在盛延辭寢室外間的軟榻上。

  然而侍從不敢動。

  如此委屈阿又姑娘, 這、這……他們偷偷去瞧殿下眼色。

  果然殿下是不願的, 拉著阿又的手往裡去:「你哪裡要睡軟榻, 我去。」

  宿幼枝被按到舒適的床鋪上, 瞧著盛延辭真要去侷促的軟榻安寢, 有些心虛。

  下意識勾住他衣袖。

  

  小王爺詢問地看過來, 宿幼枝憋了半天,吶吶道:「……不准偷偷離開。」

  盛延辭好笑地摸摸他的頭:「曉得了,我若離開定要帶上阿又好不好?」

  好是好。

  但能不能別老是一副哄孩子的語氣?

  宿幼枝眉間動了動, 終是沒再說什麼,看著小王爺躺到外間,才往被子上一歪,睏倦地打了個哈欠。

  天吶。

  這遭可是混過去了。

  著實累人。

  宿幼枝本以為小王爺留在不遠處, 他要入眠得很艱難, 但可能太累了, 沒糾結多久便睡沉過去。

  醒來時,宿幼枝看著陌生的帳頂,反應了一會兒,想起他為了追盛延辭跑來了寒骨關,愣了下,不由轉頭看向外間。

  有屏風阻隔,是什麼都瞧不見。

  「醒了?」

  然而盛延辭卻像是知曉他動靜, 這邊歪個頭,屏風那邊立刻出現個青鬆勁瘦的影子, 聲音放得很輕:「再睡會兒?」

  宿幼枝清醒過來,表情難言。

  想他曾經也是五更聞雞起的勤奮人,怎麼到了這裡就成了要賴一賴沉覺的懶惰子。

  別等回了家,身手都鈍了。

  果然這種事不能拖得太久!

  宿幼枝利落起身,想起自己現在是個「姑娘」,頓了下,勉強放慢了些調子,穿衣洗漱,被雪巧按在梳妝檯前時,便見著盛延辭又擺弄起那些頭釵步搖。

  好看不好看的,他都不想戴!

  可饒了他吧。

  宿幼枝指了指那些素樸的髮簪,巴巴地瞧過去:「殿下……」

  盛延辭看了看手裡朱榴銜滿枝步搖,又瞧了瞧那些沒姿沒色的髮簪,內心掙扎了一下,但對著阿又期待的眼神,還是不舍地放下步搖,小聲提議道:「這些好看的。」

  宿幼枝也曉得漂亮,可跟他就不配了。

  雪巧梳過頭,盛延辭將石榴色的玉簪別入宿幼枝發間,一點朱紅便將人襯得俏若仙姿。

  盛延辭呆呆看著,被宿幼枝在銅鏡中瞟了一眼,紅著臉別開眼,低聲又快速道:「今天的阿又……也很美。」

  「……」

  宿幼枝眉都豎起來了,又強行落下去,呵呵道:「殿下也很英武。」

  盛延辭臉更紅了,眼睛挪移,不敢看他,過了會兒又鼓起勇氣與他對視,眸光亮燦燦:「今日我帶阿又出去瞧鮮。」

  寒骨關好玩的地方多,來此的旅客算是不少,總能感受到與別地不同的風情。

  宿幼枝有點心動,但與小王爺一道是不是不太妥?

  想了想,他道:「殿下還有要務處理,阿又怎好貪玩誤事。」

  盛延辭搖搖頭,握住他肩膀:「阿又的事就是要事,不會耽擱。」

  就會說漂亮話。

  宿幼枝忍不住心裡嘀咕。

  若是不急,又何需半夜裡快馬加鞭地往這趕。

  但也說不準。

  都有工夫寫一疊子信呢,忙也忙得有限。

  他恨恨想。

  宿幼枝起身跟盛延辭出了門。

  少頃,喻呈凜尋過來,沒見到人,問侍從,聽錢三道:「殿下與阿又姑娘踏街去了。」

  「?」

  喻呈凜看過去:「玩?」

  「對啊。」

  錢三瞧他表情,忐忑問:「世子可是有急事?」

  喻呈凜笑得情意綿綿:「我能有什麼急事。」

  錢三打了個哆嗦,戰戰兢兢看他大步離開,想了想還是找來侍從去通稟殿下一聲。

  此時城內某條喧囂街巷,宿幼枝正和盛延辭坐在小攤前吃著寒骨關特色早點。

  周圍人來人往,他們穿著錦衣華服,落到這處生財之地竟也成為尋常,頂多因為姣好的模樣被路過的郎君娘子多瞧上幾眼。

  「茶水面一份好了,客官請慢用~」

  帶著絲茶香的面碗端到跟前兒,宿幼枝舉著筷子,還是忍不住看向盛延辭:「要不再添一份?」

  「阿又先吃。」

  盛延辭不以為意:「一會兒要嘗的東西可多,還得留些肚子,你用過給我便是。」

  雖然這想法沒毛病,但是……你可是王爺呀!

  就這麼吃他的剩飯不好吧。

  宿幼枝覺得荒謬。

  別說王爺,就是他身周的貴家公子也沒這般節儉的。

  鬧得宿幼枝一時間不好動手,被盛延辭耐心瞧了會兒,才認命地落了筷。

  味道還成,就是有點奇奇怪怪……

  那邊攤鋪要的小點也被送了過來,宿幼枝忙推到盛延辭面前,含糊道:「你先吃。」

  盛延辭嘴上應著,卻沒動,只眸光貪戀地瞧著他。

  宿幼枝能怎麼辦?

  只能旁若無人地享受美食,忽略掉小王爺的存在,還是很好的。

  宿幼枝胃口不錯,也架不住寒骨關的早點樣式豐富,這個想嘗嘗,那個也想試試,要全品過確實不太可能。

  剩下的半碗面到底進了盛延辭的肚子,包括那些未盡的小食。

  一早上,宿幼枝逛得心滿意足,盛延辭也陪他陪得甜蜜不已,兩人都不太想回。

  宿幼枝看向小王爺,小王爺便道:「寒骨關有座九層玲瓏塔,登高視野妙極。」

  那還等什麼!

  宿幼枝興沖衝要去,盛延辭便跟著。

  侍衛們太顯眼,都散在了人群中,沒隨在他們身旁。

  路上太多落到阿又身上的視線,盛延辭蹙眉,側身試圖擋住那些窺探的目光,卻擋不住旁的。

  圓鼓精巧的荷包落向胸膛,盛延辭攏著阿又躲過,宿幼枝疑惑轉頭,見到位嬌甜的姑娘站在廊橋上對他們擺手:「這位俊俏的小哥哪裡人,身邊的姐姐好漂亮。」

  說著手肘懟了下旁邊白衣素帶的錦玉公子。

  那公子有些無奈,對著他們拱了拱手:「舍妹頑皮,若有叨擾,小生給兩位賠禮。」

  宿幼枝看向盛延辭。

  想到上次游龍繞街時也有美娘子擲他荷包,眼神揶揄。

  盛延辭有些羞窘,伸手蓋住他眼睛:「阿又莫要笑我。」

  宿幼枝把他手扒拉開,擡頭便看到那姑娘瞪大了一雙圓眼瞧他們,問:「姐姐,你是他娘子嗎?」

  當地的姑娘常與外邦打交道,是讓人招架不住的直白。

  宿幼枝當即搖頭。

  盛延辭看著他,下彎著嘴角,有些不快樂。

  姑娘卻高興了:「那是兄長,友人……姐姐我們一起玩呀?」

  她歡快地跑下來,與宿幼枝道:「寒骨關我很熟的,姐姐想去哪裡都可以。」

  宿幼枝有點受不住。

  跟盛延辭就算了,與姑娘湊到一塊不得更彆扭。

  他想委婉拒絕,姑娘卻期待地瞧他:「來嘛來嘛,姐姐我好喜歡你的。」

  咱就說,這個姐姐能不能別叫了。

  宿幼枝是一點笑不出來。

  察覺到他的窘狀,白衣公子喚住姑娘:「若兮。」

  他歉意道:「是我等唐突。」

  若兮姑娘抿抿唇,眼巴巴看他:「姐姐……」

  她這模樣與家中小妹實在像,宿幼枝有些不忍心:「莫怪她。」

  「姐姐你好好。」

  若兮姑娘又雀躍起來,像只嘰嘰喳喳的小百靈。

  「我帶你們玩呀,有趣的地方多多。」

  她還拉過白衣公子,推給宿幼枝道:「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問我哥哥哦,他懂很多,要明年考狀元的。」

  狀元?

  宿幼枝好奇看過去。

  白衣公子告饒拱手:「可不敢居高。」

  但他神態從容,不嬌不傲,也無畏怯之情,心中定也是有些底氣的。

  大啟人才濟濟,能妄想狀元之名的都不會是無名之輩。

  盛延辭瞧他們聊得歡,勾住阿又的手,卻見他的視線都落在白衣公子身上,不愉地跟著看去,卻愣了愣,隨即蹙眉:「你是……薛白衣?」

  白衣公子姿態坦然:「閣下知曉薛某?」

  薛白衣?

  宿幼枝神色微動,不就是那位兄長也誇讚過的西關學子薛清泠。

  師承大儒,素有才名。

  薛白衣是因他喜穿白衣,被同窗笑說之言,不過後來傳出,許多人便都這麼喚他。

  「在西關,誰不曉得薛白衣薛才子。」

  宿幼枝也來了興趣。

  外人常拿薛清泠與他兄長比較,其中言言甚多,他幼時崇拜兄長,十分不服氣,連帶著對薛白衣這個名字也沒得好氣。

  後來年長,受兄長淡泊之態影響,也不再固執這種虛名。

  不想如今竟見到了薛白衣本人。

  普普通通,也沒有三頭六臂那般厲害嘛。

  「姐姐也聽過哥哥?」

  若兮姑娘眼睛亮起:「那太好啦。」

  「聽過呀。」

  宿幼枝點頭,薛清泠對上他視線,大大方方微笑:「讓姑娘見笑。」

  不見笑不見笑。

  宿幼枝見他瀟灑俊逸的模樣,走近了些,低聲說:「薛公子偷埋在學舍樹下的桂花釀可喝到了?」

  「?」

  薛清泠表情頓住,沉著的眸睜大,詫異地望向他:「你……」

  宿幼枝欣賞他不平靜的面容,正要再說什麼,身子突然被轉過去,小王爺繃著臉乾巴巴道:「……我們還要去玲瓏塔。」

  「玲瓏塔?」

  若兮姑娘聞言便道:「姐姐我們一起去呀。」

  盛延辭落在阿又肩上的手收緊,滿臉不樂意:「把你的荷包收走。」

  「哦。」若兮姑娘去撿落地的荷包。

  盛延辭不情不願,瞥了薛清泠一眼,湊到宿幼枝耳邊,可憐巴巴道:「阿又,你說要與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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