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024-09-13 23:17:23 作者: 伏酒謠

  第32章

  盛延辭看向阿又, 又立刻燙到似地轉開臉,埋在臂彎里擡不起來。

  他知道阿又不是、不是,但……

  控制不住的血熱, 盛延辭喉嚨大力滾動, 幾息工夫, 已經漫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如被溫熱的水汽蒸騰, 沿著健康的膚色滑落, 打濕了前襟後背。

  小王爺掌心鬆開又收緊, 將宿幼枝的手放進被子裡,終是待不下去,火燒屁股地起身跑出了門。

  手中落空, 宿幼枝動了動什麼都沒抓到,倏忽驚醒,正看到盛延辭狼狽出門的背影,迷濛的眼清明了些, 驚疑探過身。

  不是。

  盛延辭怎麼跑這麼急。

  出什麼事了?

  

  宿幼枝看了眼身上的裡衣, 嘴角抽了抽, 不敢去想是誰動的手,拽過一旁的外衫披上,邊打著哈欠邊急忙忙地追出去。

  守在外間的雪巧看到他,有些意外:「姑娘怎起了?」

  還不是要守住盛延辭那傢伙。

  宿幼枝問:「殿下呢?」

  雪巧想到剛跑出去的主子,瞭然地探出指尖點向某個方向:「噥,那邊。」

  宿幼枝去追時還在腹誹小王爺跑得忒快,這一會兒連影子都沒落下。

  不過盛延辭的院子與他挨著, 跨到一道月亮門便是,不用滿宅奔波。

  此時守在臨王殿下院外的是錢三, 見到他立刻就要進去稟報,被宿幼枝攔住:「莫打擾殿下。」

  他有點躊躇。

  雖然下定決心要做個煩人的妖精,但真要行動時還是會想退縮。

  宿幼枝!

  想想你現在的身份。

  想想你這身脫不下的女裝是因為誰。

  想想離開臨王府後的好日子。

  宿幼枝又行了。

  理直氣壯地進了院子,錢三亦步亦趨跟著他,幾次想開口都不知該怎麼說,急得抓耳撓腮。

  眼見著宿幼枝來到正院裡,錢三慌張道:「阿、阿又姑娘要不要喝茶,屬下帶您去書房?」

  宿幼枝沒瞧見盛延辭身影,有些奇怪,見錢三這副心虛的模樣越發狐疑。

  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要這般支開他。

  這要是撞見了該不是要命的機密吧?

  宿幼枝只遲疑了一瞬,便讓錢□□下:「我要獨自面見殿下,你們不准通信。」

  錢三滿心惶恐都寫在了臉上,驚得上躥下跳:「使、使不得啊!」

  「哪裡使不得。」

  宿幼枝瞟他:「怎麼殿下不准我來他這裡麼,若你說是,我以後都不來了。」

  「那不是不是。」

  錢三哪敢說這話,急忙搖頭擺手,侷促地抓抓臉,有口難言:「就是、就是……」

  見阿又姑娘不悅地瞧著他,錢三想著殿下與她兩人的關係,似乎也不是什麼不可的事?

  而且殿下進屋前確實沒提這茬。

  他表情動搖起來:「那、那姑娘……自便?」

  瞧錢三說不出所以然來,宿幼枝甩下他,兀自去了盛延辭的寢室前。

  裡面黑燈瞎火的像是沒得人。

  宿幼枝又瞧了瞧,見後面的屋子亮著燭火,便尋過去,但他還沒走近,那燭火便滅了。

  這是做什麼?

  宿幼枝下意識放輕手腳,湊近了小心探看,沒瞧見人,只聽到白石鋪就的水池在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

  「?」

  宿幼枝頂著疑惑靠過去,剛要彎腰去看,池內一陣嘩啦水聲,鑽出來一個人來。

  「??!」

  盛延辭渾身濕透,大概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宿幼枝,驚得瞪圓眼,身子就那麼僵在那。

  「殿下?」

  宿幼枝還不曾見過小王爺如此狼狽地模樣,濡濕的墨色髮絲貼在肌膚上,在濃稠的夜色里竟襯得臉孔白了幾分。

  「你在……做什麼?」

  若要沐浴,為何穿著衣裳。

  何況這水中半點熱氣兒沒有,該是冷的。

  「我、我……阿又怎麼過來了?」

  盛延辭想去握阿又的手,意識到此時的窘迫又頓住,將自己往水裡沉了沉,羞惱地喚:「錢三!」

  錢三早候在外面,聞言立即竄進來,就聽他們殿下幾乎是氣急敗壞地命令:「夜涼,怎不知給阿又多披件衣裳。」

  「是是是。」錢三又跑了出去。

  宿幼枝不冷,但他覺得小王爺應當挺冷的,只是沒好意思提,所以換個方式表達。

  大晚上的泡在冰水裡可容易出事。

  宿幼枝可不敢讓尊貴的臨王落下病,伸手過去:「殿下不上來嗎?」

  想了想又道:「天寒,殿下還是不要裹著濕衣。」

  宿幼枝眼見著盛延辭蒼白的臉漫上不正常的紅暈,怕他遭不住,真急了幾分,乾脆伸手過去抓住他胳膊,蹙眉道:「你這要鬧災的。」

  盛延辭想後退,但被阿又握住手腕便軟了身子,什麼抵抗的力氣都散去,順著力道邁出了水池。

  夜風徐徐,他沒覺出冷來,只有依舊熱燙的氣息讓他燥得發慌。

  宿幼枝給他披上自己的斗篷,又換來侍從,讓他們去備熱水,得給小王爺這身寒氣沖一衝。

  錢三手腳麻利,已經取來了許多乾衣,有盛延辭的,也有宿幼枝的。

  宿幼枝將手探到盛延辭額頭,被對方的熱度嚇了一跳,又喚錢三:「去找大夫。」

  盛延辭本怔怔看他,聞言道:「我無事。」

  「無事?」

  宿幼枝拍開他伸來的手,冷聲道:「既無礙你不如去裡面泡一晚。」

  盛延辭不敢回嘴,蔫兮兮地垂下頭,過會兒又仰頭,小心翼翼道:「阿又彆氣,聽你的便是。」

  宿幼枝生什麼氣。

  他不生氣!

  盛延辭身體好不好可與他沒什麼干係。

  就怕出了事,聖上要怪罪下來,誰都落不得好。

  那邊熱水燒好,盛延辭被宿幼枝趕去淋湯,小王爺一身燥熱無處宣洩,頂著阿又的眼神,硬著頭皮進了湯房,泡在水裡狠狠揉了把臉,覺得自己今晚不用就寢了,出去練槍吧。

  宿幼枝先前睏乏睡去,也沒得泡湯,見盛延辭一時半會出不來,便吩咐侍從於隔壁房間再擡個浴桶。

  當時錢三那個眼神,讓宿幼枝心虛了一下,隨即想他又不是真的姑娘,名聲不名聲的等走了也沒那般重要,便不管了。

  身份在這擺著,要纏著盛延辭還真有諸多不便。

  雪巧趕來要伺候,被宿幼枝拒絕,自己進去草草過了番,出來時盛延辭已經穿戴整齊,木桿子似地杵在那,動都不動。

  宿幼枝走過去,盛延辭身子繃了繃。

  他歪頭看到小王爺稜角清晰的側臉,喚:「殿下?」

  「嗯?」

  盛延辭聲音有些啞,應了聲,卻沒轉過身來,盯著窗外,似乎那裡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

  宿幼枝又湊近了些:「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沒有。」

  盛延辭快速瞧了他一眼,又轉開,繃著嗓子道:「大夫瞧過了,無礙。」

  宿幼枝還有些不放心,伸手過去。

  盛延辭心裡想躲,身子卻一動不動,任由那隻溫熱的手落到額頭上,讓他想要顫慄,想要挨著蹭一蹭。

  「還有些熱。」

  宿幼枝轉念一想,年輕人,火氣旺一些也正常。

  遂道:「身體好也不能泡冷水。」

  「以後不會了……」

  盛延辭不願惹阿又不快,忍了忍到底沒忍住,於身側悄悄握住他的手,牢牢箍在掌心,心裡因阿又對他的擔憂而走過絲絲縷縷的甜,令他愈發悸動。

  好喜歡阿又。

  看到便歡喜。

  可教他怎麼才好。

  折騰半晌,夜都深了。

  宿幼枝還沒睡飽,又有了困意,催促小王爺去歇息:「殿下該就寢了。」

  想了想不對,接道:「阿又陪著殿下。」

  「!」

  還沒冷靜下來的盛延辭又受到了驚嚇:「什、什麼?」

  宿幼枝語重心長道:「殿下都不曉得顧及身體,阿又可要看著你。」

  原還不知找什麼藉口跟著他。

  這理由蠻好。

  但盛延辭又甜蜜又痛苦,想拒絕張不開口,不拒絕又十分煎熬,幾乎將自己擰成了一個疙瘩。

  最後紅著臉磕磕巴巴道:「這、這樣於、於禮不合……」

  可去他什麼於禮吧。

  要在乎這個。

  宿幼枝得什麼時候達到目的。

  關鍵時候,還是得膽大些。

  宿幼枝也是拼了,想著他也不可能吃虧怕什麼。

  於是故作可憐兮兮道:「殿下要丟下阿又嗎?」

  盛延辭哪受得了這個,立刻手足無措起來:「怎麼會……」

  「那阿又要跟著殿下。」

  宿幼枝立馬隨棍上:「離你近一些好不好?」

  盛延辭被握在胳膊上的蔥白手指晃得心蕩神馳,那沒壓下的心動再次湧上來,激動地捧起宿幼枝的手,眼神熱烈又深情:「阿又……」

  他道:「我們……我們回去便成親!」

  「……」

  宿幼枝一窒。

  不。

  你等等!

  想什麼成親,瘋了吧!

  宿幼枝險些被嚇得神魂出竅。

  痛心疾首地想,你是小王爺啊,大啟最尊貴的臨王,不要見著位姑娘就想著成親行不行。

  有點出息!

  果然還是謝二的狗主意不對勁。

  宿幼枝咬牙。

  頭疼思考,他要怎麼不與小王爺成親的情況下還纏在他身邊?

  怎麼聽起來都有些壞透的感覺。

  早知道當初便不那般嫌棄謝二那堂弟,該聽聽他是怎麼騙啊不……哄人的。

  宿幼枝往外抽手,沒抽動,低聲道:「殿下,你捏疼阿又了。」

  盛延辭一驚,立刻鬆手,捧起他的手看,果真見那瑩潤指節留有紅痕,頓時自責不已:「都怪我。」

  可看著那誘人的紅緋,他又胸膛跳動得厲害,忍不住摩挲,想靠近,想舔一舔,想咬上一口嘗嘗味道。

  ……不行。

  不能嚇到阿又。

  盛延辭克制住心中瘋狂涌動的想念,等到阿又成為他的王妃,是王妃的話……

  天爺呀。

  根本忍不住!

  盛延辭將阿又的手緊密地貼到額頭上蹭了蹭,狠狠閉上眼,遮住了眸中翻湧的可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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