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2024-09-13 22:29:50
作者: 不為舟
第 75 章
本章節來源於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她知道, 當初之事,那個未被選擇的孩子並不知情,從始至終他都是無辜的, 不該承受旁觀者的遷怒與譴責。
有資格向他討要公平的, 從來都只有當年被犧牲的那一個。
可是這份公平, 謝無舟已經舍下了, 他是為她舍下的,她總該替他討回來。
如果另一半天魔殘魂能被封入天界太子的體內, 天帝心中必然有所顧忌, 短時間內應該不會輕舉妄動了。
只有這樣, 她才有更多時間去思考, 去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變數。
既然這個故事無論如何都繞不開一個天魔, 那麼最終的結局一定是將它從這世間徹底消除。
她都來到這裡了,她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改變那麼多劇情了,她就不信這世上真沒有兩全的法子。
她看著沈遺墨, 十分愧疚地看著他的眼睛。
沈遺墨到底不是天界的太子祈澤,他只是一個凡人, 來這人間不足二十年。
這樣的歲數,放在她所熟悉的那個世界,不過就是一個未出社會的學生。
他本來活得好好的,一生堅守著心中的正義,未曾犯過什麼大錯, 忽然之間有人告訴他,他並不只是一個凡人,他應該背負起一些聽上去就很難背負的責任。
他會怎麼想, 又會怎麼選呢?
沈遺墨沉默了很久,鹿臨溪這一番話對他而言遙遠得沒有一絲實感。
夜色漸漸沉了下來, 漫天怨氣遮蔽了星月。
他仍有好多事情想不明白,從相識之初到並肩至今,他好像從來都是被蒙在鼓裡的那個人。
他能夠察覺到很多事情都是不對勁的,但他始終尋不到一個真相,也不知自己到底能去問誰。
哪怕此刻,有人告訴了他許多事情,他也仍舊覺得自己走在無論如何都撥不開的霧裡。
他想把這一切想清楚、弄明白,可頭頂愈發濃烈的怨氣告訴他,沒有多餘的時間了。
他已經稀里糊塗那麼久了,怎麼就不能再糊塗一次,像浮雲那樣選擇相信一直並肩的朋友,等到日後再去慢慢理清一切呢?
沈遺墨閉上雙眼,緩緩呼吸了幾下,再次睜眼之時,目光已不再猶豫彷徨。
「我該怎麼做。」他語氣平靜地問著。
他沒有問這樣做自己會怎麼樣,只是平靜而又堅定地選擇了相信。
鹿臨溪鼻尖酸澀,愧疚與感激交織在心底,讓她久久說不出隻言片語。
她不知他該怎麼做,所以只是微微擡頭,看向了身旁的謝無舟。
他看著沈遺墨,似是若有所思。
那雙忽明忽暗的眸子裡,有她不忍窺見的困惑與茫然。
恍惚間,她好像又看見了那片無光之地里,從不覺得自己配得上任何的那個小傻瓜。
也許旁人的善意、信任或是理解,在他看來都是太過遙遠的存在。
他難以理解沈遺墨此刻做出的選擇,更不知道該要如何應對。
「他該怎麼做,我不知道,你知道嗎?」鹿臨溪說著,輕輕碰了碰謝無舟的手背。
他緩緩回過神來,沉聲說道:「凡人之軀,無法承載天魔殘魂,我可助你覺醒神力將其封印,代價是徹底舍了這副凡軀。」
沈遺墨:「也就是說,我會死。」
謝無舟:「不錯。」
沈遺墨沉默數秒,緩緩點了點頭:「也好。」
他低眉看向懷中大鵝之時,眼底流露出了一絲釋然的笑意。
浮雲望著他,眼底雖有不忍,卻沒有半分勸阻。
沈遺墨:「開始吧。」
紅色靈光如涓流般流入他眉心的那一刻,鹿臨溪不由得轉身望向別處。
她忍不住去想,沈遺墨也許並不清楚天魔到底有多可怕,更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到底在為何人分擔這一切。
可他回到天界之後總會想起一切的,那時的他又會如何看待今時今日,讓他做下這種選擇的她呢?
而那時的浮雲,又會怎麼看待此時此刻這個無比自私的她呢?
她一時想不出答案,只見那紅色的靈光已從沈遺墨身上緩緩散去。
他轉身看向未離,向她問道:「魔骨藏在何處?」
未離目光茫然地將眼前之人一一望過,她好像能夠意識到這是一場分別,卻沒有她記憶中見過的那麼聲嘶力竭。
「跟我來吧。」她說著,轉身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鹿臨溪輕輕拉住了謝無舟的衣袖,無聲地將他留在了原地。
她想,這就是選擇。
浮雲曾經問過她,如果自己選擇陪沈遺墨留在玉山,是不是就會與她分開。
那時的她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面臨這樣的選擇。她選擇留在謝無舟的身旁,沉默目送著浮雲走向了與她截然不同的道路。
毅然行在前方的兩個身影漸行漸遠,一隻大鵝伸長脖子向後靜靜望著,似在向身後之人做著最後的告別。
鹿臨溪靜靜看著她,直到她們再也看不見彼此了,這才緩緩收回了目光。
「我們走吧。」她輕聲說著。
「去哪裡?」謝無舟問。
「哪裡都可以,先離這裡遠一點……你別再受到任何影響了。」鹿臨溪說著,輕嘆了一聲。
她不喜歡這樣的,她還是喜歡大家像朋友一樣,每天一起吃吃喝喝的多好啊。
可是他們要回去了,這樣的日子再不會有了。
那個陪她偷過蛋、逃過生,一起追過日升月落,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不問緣由也要永遠站在她這邊的鵝妖浮雲要走了。
那個老實巴交,又直又悶,不長嘴到讓她忍不住有些嫌棄,聽不懂鵝叫還總想強行加入群聊的仙門弟子沈遺墨也要走了。
他們的凡塵一夢很短,總歸是要回去原本的地方。
她是為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他們回到天界以後,她又該去哪兒呢?
她只是個冒牌仙子,不屬於天界,不能把謝無舟帶去那裡,也不習慣一日三餐的空氣……
謝無舟會帶她回魔界嗎?
還有一個十分關鍵的問題,魔界的伙食會很陰間嗎?
要是不陰間的話,暫時待在魔界也是可以的,在魔界使用法術應該不會被天界發現,就算真發現了也不至於衝進謝無舟的地盤把她抓走。
到時她就可以慢慢研究這仙靈藥體了,說不定真能種出什麼可以在天魔復生時派上用場的仙藥仙草呢。
鹿臨溪這般想著,忽被謝無舟伸手攬入懷中,腦中雜亂的思緒皆在那一瞬盡數斷了。
她還是會為這種距離的肢體接觸感到緊張,只是那一刻,她心裡空落落的,忽然有了一個能依靠的地方,讓她安心了許多。
她不自覺把臉貼上了謝無舟的胸膛,靜靜傾聽著那一下又一下跳動的心房。
他帶她遠離了怨氣瀰漫的天空,遠離了那一座陌生的孤島,遠離了她心底的不舍與顧慮。
今夜星月都好,海面風平浪靜。
身後發生了什麼,她是不會知道了。
尋常人類是看不見怨氣的,島外停泊的商船察覺不了島上的異變,他們五日之內暫時不會離開。
沈遺墨與浮雲走後,未離還可以乘著那條船回到外頭的世界。
這一次,尋回了過往的她,還會像從前那樣一心尋死嗎?
其實她想死沒那麼困難。
天魔自己都做不到不死不滅,又怎麼可能給一群傀儡真正不滅的軀殼呢?
她只是沒有遇上可以讓她碎成渣渣,或是直接將她魂魄打散的人罷了。
關於要殺未離這件事,鹿臨溪到底還是食言了。
不過她想,這未必是一件壞事。
因為有那麼一刻,她在未離眼中看到了對「生」的期盼。
或許未離的生命仍舊無限,但她看過的一個又一個有限的生命,已將她尋找的『意義』帶給了她,只是她一直渾然不覺。
時隔二十幾日,再次回到南城,他們住進了當初那個暫時歇腳的客棧。
客棧小二對謝無舟印象挺深,當初三人一同離去,此刻只這一人歸來,身旁多了個魂不守舍的陌生女子不說,竟還只要了一間客房,這不禁讓他眼底寫滿了好奇。
只是好奇歸好奇,不該問的他是一句也沒問。
鹿臨溪剛一走進客房,就一聲不吭躺到了床上。
謝無舟把那盆無相草放在了桌子上。
她聽見聲響,下意識側頭去看。
今日已澆灌:500。
總澆灌天數:26。
還有四天,這花就要開了。
最初那顆不起眼的種子,如今都已經長出小小的花骨朵了。
她本來想送給浮雲續命的,可是浮雲到底還是沒有等到花開的那一天。
她總感覺自己此刻應該傷心的,但她好像沒有特別難過,只是多少有些恍惚。
說到底,她早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只不過不想太早面對罷了。
謝無舟見她望著這盆花,全然一副失了神的模樣,忽然問了一句:「花還養嗎?」
鹿臨溪回過神來,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輕聲應道:「養啊,為什麼不養?」
積分花了,靈根損了,這要是不把它種出來,她豈不是虧大發了?
雖不知養來還能幹啥,但就算沒什麼用了,她拿手裡當橡皮泥玩總可以吧?
不是說這無相草什麼形狀都能捏出來嗎?
或許她可以捏個謝無舟出來,趁他不注意,放進他的房間,嚇他一大跳。
鹿臨溪想著,不由得抿唇偷笑起來。
笑著笑著,她反應過來一件事……
鹿臨溪:「謝無舟,你只開了一間房?」
謝無舟:「嗯。」
鹿臨溪:「你是忘了,還是故意的?」
謝無舟:「我睡地上。」
「倒是挺自覺。」鹿臨溪小聲嘟囔著,稍微往床裡頭挪了挪,再挪了挪。
這床倒是不小,兩個人睡倒也不算擠。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忽而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要不擠一擠吧。」
「嗯?」謝無舟不由愣了一下,似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你手腳老實一點,我不介意。」鹿臨溪說著,拍了拍床,「你看,挺大的,睡得下。」
「……不,不合適吧。」
「也對哦。」鹿臨溪說著,又一次挪回了床正中。
下一秒,她看到了謝無舟眼底稍縱即逝的無語。
不會吧不會吧,某隻孔雀不會在和她玩欲擒故縱吧?
嘴上說著不合適,心裡已經躍躍欲試了?
「其實可以在中間隔一層靈力。」鹿臨溪說著,又一次往裡躺了躺,「這地方潮濕得很,你睡地上也不舒服……」
她說著,似是想起了什麼,一下坐起身來,彎起眉眼,沖謝無舟笑了笑:「你要是實在覺得男女授受不親,可以像我變成鵝那樣,變成孔雀,這樣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謝無舟不由蹙眉。
鹿臨溪:「我都沒見過你原本的模樣,你就讓我看看嘛!」
謝無舟:「……」
鹿臨溪:「別那么小氣嘛!」
謝無舟:「……」
還真就說什麼都不給看啊。
讓人看看真身而已,有這麼不好意思嗎?
她就想看看紅孔雀怎麼就那麼難呢?
鹿臨溪:「小氣鬼,你趁著掌柜還沒睡,再去開一間房吧!」
謝無舟:「隔一層吧。」
鹿臨溪見謝無舟走到了床邊,當即一把搶過被子,把頭扭向了旁處。
那一層靈光是在下一秒緩緩出現在兩人之間的。
薄薄的靈光浮在偏外側的地方,明顯為裡頭的人留下了更多的空間。
兩人一里一外呆坐了許久,臉上都似有著些許紅暈。
鹿臨溪先一步躺下身子,思來想去,還是把懷裡皺巴巴的被子往謝無舟那邊丟了一角。
謝無舟躺下的那一刻,屋內的燭火熄滅了,只剩下那三八線似的紅色靈光。
靈光又薄又淺的,柔和得好似清澈水底偶爾泛起的波紋。
鹿臨溪望著那層靈光看了很久,很輕很輕地問了一句:「我們現在這樣算是什麼?」
謝無舟沒有回答,只是呼吸的頻率慢了些許,似是陷入了一陣沉思。
鹿臨溪笑了笑,把話說了下去:「我倆這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同床共枕無事發生。」
謝無舟:「我,我該給你名分,再……」
鹿臨溪:「你想娶我啊?」
謝無舟呼吸慌亂了一陣,好一會兒才緩緩說出了一句:「想,可天魔……」
「想就行。」鹿臨溪打斷了謝無舟的話,只輕聲說道,「我等你娶我。」
她知道他的顧慮,也許在去無啟之前,他心底的顧慮還沒有那麼深。
或許另外一半天魔殘魂確實影響到他了,他已不再像先前那般,確信自己能夠壓製得住它了。
「天魔的事,我會想辦法的。」鹿臨溪認真道,「你要不知道怎麼辦了,就把腦子丟掉,什麼都按我說的去做就好了。」
謝無舟:「……」
鹿臨溪:「怎麼又不說話了?」
謝無舟:「……聽起來不太靠譜。」
鹿臨溪不禁深吸了一口長氣,咬牙笑道:「謝無舟,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這人從小到大說話都不太中聽。」
謝無舟不由輕笑。
「你還笑!」鹿臨溪想要踹他一腳,卻是踹在了「三八線」上,一時只得翻了個白眼,轉身面向牆壁,閉上了雙眼。
眼睛是閉上了,可是她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覺。
她總是不自覺去想很多事情。
想浮雲,想沈遺墨,想未離,想那座孤島,或是島外那艘商船。
想天魔殘魂,想屍山血海,想天界日後將要採取怎樣的行動應對天魔。
可這些事情偏偏都是沒有答案的。
她想了很久,忽然聽見謝無舟問了她一句話。
謝無舟:「你想去天界看看嗎?」
鹿臨溪:「……」
謝無舟:「我可以帶你回去。」
鹿臨溪:「……」
她有資格懷疑謝無舟腦子壞掉了。
先前他擅闖天界也就算了,如今被他忽悠了一路的兩個主角都已經各歸仙位了,他怎麼還敢啊?
他是真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
「怎麼?」鹿臨溪忽然翻過身來,望著謝無舟的眼睛問道,「你那種誰都看不見、聽不著的術法,是能把他們也騙過去了?」
「那有點難。」謝無舟應道。
鹿臨溪:「那你不要命啦?」
謝無舟輕聲說道:「你放不下,應該回去看看。」
鹿臨溪撇了撇嘴,小聲嘟囔:「我可不敢。」
「你只需要想明白,自己想不想回去看看。」謝無舟淡淡說道,「敢不敢的事,用不著你來考慮,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有辦法帶你離開。」
鹿臨溪:「……這麼霸總的嗎?」
謝無舟:「什麼總?」
「沒什麼。」鹿臨溪搖了搖頭,一時陷入沉思。
她想去天界看看嗎?
她好像是想的。
哪怕真的很害怕,也還是想去確認一下,自己在浮雲的心裡到底有幾分重量。
如果可以,她確實不希望大家就這樣陌路了,可是她現在回去,真不會給謝無舟添麻煩嗎?
他費了好大力氣才破除掉那座島上的封印,現在提出帶她去天界,是不是又在逞強?
她是真的放心不下,畢竟有些傻子就算傷得再重,也要在能下床的第一時間把所有活都搶去幹了。
傻子現在長大了,看上去聰明多了,但是骨子裡不把自己安危當回事的傻勁好像從來都沒有變過。
謝無舟:「去看看吧,明天如何?」
鹿臨溪:「你又替我決定了?」
謝無舟:「我也想看看。」
鹿臨溪:「……你看什麼?」
謝無舟想了想,輕聲說道:「看看你說什麼也要護著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值得。」
這是在吃醋嗎?
聽上去挺像,但又沒有那種很酸很酸的感覺。
鹿臨溪盯著謝無舟看了好久,忍不住問了一句:「如果不值得,你要怎麼樣?是要想個新的法子,完成你心中擱淺的大計嗎?」
謝無舟沒有回答,只是回望著她,輕聲問道:「你希望我這麼做嗎?」
鹿臨溪微微搖了搖頭,不自覺抱緊了手中的被子。
她有任務在身上的。
其實,就算沒有系統任務,如今的她也沒辦法看到他們受到傷害了。
謝無舟:「那我就帶你回魔界。」
鹿臨溪:「嗯?」
謝無舟見她沒有答應,一時改了口,小心翼翼地問道:「要是他們讓你失望了,你願不願意和我回魔界?」
「我願意啊。」鹿臨溪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她本來就想著和他回魔界的,哪裡需要他問得這么小心翼翼呢?
「我在這裡又沒有家的,我不跟你回去,我能去哪兒呢?」她話到此處,忍不住小聲念叨了起來,「我原本想過,要不留在天上當個有人伺候的仙女吧?但是你也知道,天上都沒東西吃的!我不行,我每天都要吃東西的,不然我心情會變差,心情變差了睡眠會跟不上,睡眠跟不上心情就會更差,這是一種惡性循環……」
她說著說著,忽然聽見一聲輕笑。
當她瞪向謝無舟時,謝無舟卻已斂起了笑意。
她沉默片刻,用手背敲了敲隔在他們中間的那道靈光,輕聲問道:「所以你真要帶我去天界啊?」
「嗯。」
「你這膽子也太大了……」鹿臨溪感慨著,隨口問道,「你是不是什麼都不怕啊?」
「不是。」謝無舟低聲應道。
鹿臨溪:「忘了,你怕天魔!」
謝無舟:「……」
鹿臨溪:「你還怕血海!」
謝無舟:「……」
「沒事,現在有我了,你不用再怕了!」鹿臨溪說著,志氣滿滿伸了伸胳膊,一不小心又撞上了那道「三八線」。
嘶,有點小痛的……
礙事!這玩意兒真是太礙事了!
她在心裡憤憤想著,只見那一道靈光忽然散去。
鹿臨溪:「誒?」
謝無舟:「我不會亂來的,你放心的話,可以就這樣。」
鹿臨溪:「哦……」
鹿臨溪揉了揉自己撞著的手肘,有些心虛地閉上了眼睛。
也許是謝無舟說好明天會帶她去天界了,她忽然安心了不少,此時眼睛這麼一閉,困意便一點點涌了上來。
迷迷糊糊間,她聽到謝無舟很小聲地說了些什麼。
他好像是在說,他不怕天魔,也不怕血海。
可是她才不信呢。
她入過他的夢,夢裡有他最深的恐懼。
他要是不怕那些,又怎會與她在那場夢中相逢?
她早就說過了,謝無舟嘴超硬的,天塌下來都有他嘴頂著……
睡夢中的人迷糊想著,將手臂甩向了身側,壓上了旁側之人的胸膛。
跳動的心臟,好似被那纖細的手臂打得停了一拍。
其實他也想了很久,那些太過遙遠的過往,應是早已不再令他感到恐懼,可他還是夢到了那一切。
如果他真有懼怕什麼——
也許是,打心底怕了一隻鵝。
怕她不開心,
怕她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