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2024-09-13 22:28:39
作者: 不為舟
第 35 章
當一切塵埃落定, 謝無舟將鹿臨溪帶回了客棧。
他們來去皆在瞬息之間,仿佛從未離開過這個地方。
兩隻腳掌重新落地的那一刻,大鵝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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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開始回想他們來到陸城後的每一個細節。
他們找到了那個道士, 通過窺探他的記憶, 知曉了裴文生的執念與瘋狂。
為了不在捉妖之時殃及無辜, 他們為裴文生設下了一個看似「希望」的圈套。
只是這個圈套里, 註定會有一個犧牲品。
這個犧牲品,生前受過太多苦難, 無人給他一場解脫, 難免滋生大量怨氣。
沈遺墨度不了滿身怨氣之人。
先前在雲縣不曾發生之事, 終究是要在陸城發生的。
待到怨氣四散之時, 沈遺墨必定無比自責。
他將從此踏上原文裡謝無舟為他精心安排的「除怨」之路, 然後在一次又一次的挫敗之中,道心漸毀。
現在想來,謝無舟對她表現出來的讓步, 應該也是他算計中的一部分。
他竟還說什麼——若是知曉一切,仍舊無法應付, 總該怪不得他了。
不過萬幸的是,他算錯了一步。
他以為受盡苦難之人必定成為催生怨氣的種子。
但這世上偏偏就有那麼一種人,無論經歷過怎樣的苦難,都始終堅守一顆本心,除卻生死, 皆不可摧。
鹿臨溪想到此處,不由輕嘆一聲,默默走到客棧門口蹲了下來。
謝無舟沒有回房休息, 只是撿了根小凳,坐在了她的身旁。
鹿臨溪擡頭看了他一眼, 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那個道士……他去輪迴了嗎……」
「嗯。」謝無舟輕聲應道。
「那你一定很失望。」鹿臨溪小聲嘀咕著。
「我若失望,你很開心?」
「開心不起來……」
「怎麼?」謝無舟揉了揉大鵝的腦袋,「這一眼你不看不安心,看了又不開心,那麼難伺候?」
鹿臨溪往一旁躲了躲,小聲嘟囔道:「我忽然想明白了,你算計我了。」
「說來聽聽,我怎麼算計你了?」
「你帶我去看那道士的記憶,根本不是在對我讓步,你就是想讓我心甘情願來給你當人證的……」她說著,扭頭瞪了謝無舟一眼,「你怕你一個人說的話他們不信,你還怕我拆你的台!」
謝無舟沒有反駁,只是淺笑著問了一句:「我是不可以算計你嗎?」
「可以!」鹿臨溪咬了咬牙,打鼻尖噴出了一口悶氣,埋下頭去,氣呼呼地說了一句,「反正你算計也好,不算計也好,我都不是你的對手!」
她說完這話,心裡忽然有些委屈。
就是那一瞬的委屈,讓她感覺自己十分莫名其妙。
什麼情況啊,不過就是被算計了嘛?
她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謝無舟了。
這傢伙在原文裡就整天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的,被他算計是種常態,不被他算計那才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說到底,反派就是反派,反派有自己的kpi要完成,這是很正常的事啊!
她怎麼就能在意這種事呢?
思來想去,她感覺自己其實就是飄了。
每天看到好感度在緩慢增長,就記不清自己到底是啥了。
她就一隻鵝,有啥不能算計的?
鹿臨溪這般想著,止不住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長氣。
這剛吸完的氣兒還沒吐出去呢,她便聽見謝無舟對她輕聲問了一個問題。
「如果我說,我沒有算計你,你信嗎?」
有那麼一瞬間,她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
她有些詫異地擡頭朝他望去,發出了不可置信的一聲:「哈?」
謝無舟:「這世間之事變幻萬千,原定的路走不下去了,我總得換條路走吧?」
鹿臨溪:「……」
謝無舟:「鹿臨溪,我有自己要去的地方。」
鹿臨溪:「……」
謝無舟:「我已經繞過幾次路了,你別太難伺候。」
鹿臨溪:「……」
說這些話時,他的語氣十分平靜,可平靜之中似也有著幾分平日裡不曾有過的認真。
鹿臨溪一時愣了神,有點搞不清現在的狀況。
謝無舟這是在向她解釋嗎……
他是在告訴她,讓步是真的,但他也絕對不會因為一兩次讓步,就去改變自己最終的目的地嗎?
鹿臨溪張了張嘴,想要問點什麼,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開口。
她不知沉默了多久,忽然低下頭去,特別小聲地說了一句:「我又誤會你了……」
謝無舟只是笑了笑:「無所謂。」
他的語氣好像真的很無所謂。
這樣的無所謂,讓鹿臨溪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這樣的尷尬沒有持續太久。
沈遺墨和浮雲回來了,帶著那個昏迷不醒的女子。
浮雲說這女子先前身上纏縛的那些蛛絲有毒,好在毒性不重,只會讓人陷入昏迷。
他們不知這女子家住何處,所以將她帶回了客棧。
沈遺墨說,這女子是他們從那道士手中「救下」的。
那時他斬碎了那副妖形,散去了上面所有的妖氣,本以為會看見無邊怨憎,卻發現那失了軀殼的魂魄分外平靜。
那一刻,他聽見了往生咒的尾段。
他看見那縷連自我意識都不曾留存的魂魄,於這自己念下的往生咒中尋到了輪迴之路。
他這一生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
他雖想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這一切總算是有驚無險。
……
原來,那道士竟是這樣步入輪迴的啊。
鹿臨溪不自覺伸長脖子朝那昏迷的女子看了一眼。
其實這個姑娘和裴文生的妻子一點也不像。
可那化了妖的道士認錯了人,就這樣迷迷糊糊帶著她逃了一路,直到生命最後一刻,心裡想的都是送她前去輪迴。
不過這樣也好。
終究是那份想救人的心,陰差陽錯救下了他自己。
她想,這就是一個人的造化。
任誰都算不到,也料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