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2024-09-13 22:08:52
作者: 蜉蝣何事
070
謝灼與息懷聆在人間住了兩三日,謝灼依舊對人間的煙火十分新奇。
然而恰逢扶桑宗山鍾震響,容汀白特意傳信,將息懷聆喊回了宗門。
臨走前,息懷聆將命劍暫且交由了謝灼保管,叮囑他:「無論發生什麼,一定要第一時間找我。」
謝灼覺得如今鮫人之禍業已平息,定然再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況且,修士的命劍豈能隨意離身,謝灼再三推拒:「若是被你師尊知曉,你將命劍寄存在我這裡,焉知他又要怎樣大動干戈。」
息懷聆拉著謝灼的手,溫柔卻不由分說地掰開他的瓷白手指,將那柄劍塞進了謝灼手裡,對他道:「我去去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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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灼無奈收下了。
·
這一日,息懷聆離開的第三天。
謝灼近來很是沉迷於流連茶館,這裡是大昭的消息傳換交接之地,來往遊走的都是江湖之人。
謝灼打扮得很低調,一襲白衣,扎人堆里也不顯眼,可他的相貌氣度卻無論如何沒法隱於眾人。
自打他落座,明里暗裡的視線就從未停過。
謝灼淡定地給自己斟了一壺茶,送至唇邊。
他來這裡,主要是由於自個兒閒得慌,而這茶樓不就是聽故事的地方嗎,正合他心意 。
但出乎謝灼意料的是,他的對面,坐著一群扶桑宗的弟子。
那群少年少女們並未穿弟子服,但謝灼眼尖地認出了一個熟悉面孔——他在扶桑宗時見過數回。
再聯想到容汀白特意把息懷聆喊回宗門……
謝灼握著茶盞的手不覺收緊,只怕蒼穹界近來要有大事發生。
果不其然,謝灼沒坐多久,對面那桌人便忍不住開口,壓低聲音議論紛紛。
「陳師兄,妖界最近有不少低等精怪,私自渡過無妄之門,為禍人間,如今已經有不少凡人死於妖族之手,民間已是怨聲載道。」
一位小師弟接話道:「嘖,這大昭國也真是運道不好,剛好是前任君主駕崩,太子繼位的動盪時刻,遇上這檔子事。」
一位看起來年長些的弟子道:「無妄之門的封印乃是開宗師祖親手設下,其中蘊藏的靈力足以庇護人間萬萬年。若無意外,絕不可能此時失效。」
小師妹道:「師兄的意思是……」
陳師兄點點頭:「若我所料不錯,妖族無法破開無妄封印,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有仙家弟子,背叛宗門,替妖君玉漣音、大開方便之門。」
小師妹眉頭緊鎖,愁容滿面:「師兄所言當真?我們仙門裡,竟有這等無恥之徒?那可是整個人間的生靈性命。」
謝灼霍然起身,自然而然地走到了陳師兄的身側,而後撿了處空位坐下。
小師妹瞪他一眼:「你是何人?」
謝灼笑道:「在下謝寸火,一介籍籍無名的散修而已。方才聽見諸位道友議論妖族一事,我也頗感興趣,特來問詢一番。」
小師妹聽完謝灼油嘴滑舌的一席話,眉頭雖還皺著,但臉色肉眼可見地緩和下來。
只是深感這人厚臉皮。
陳師兄頗有師兄之風,以待客之道對待謝灼:「道友,你也對清繳妖邪一事有所志向?」
謝灼忙不疊點頭,剖明心志,痛心疾首地道:「這位道友,我雖然修為平平,可我也有一顆愛民之心。正所謂上蒼有好生之德,我也不忍見生靈塗炭。」
謝灼的話很有煽動力,先前態度鄙棄的小師妹聽了,也不免對謝灼改觀。
謝灼趁熱打鐵地繼續道:「是以,我想問問諸位,這妖族私自闖入人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還有,道友方才提及的,那位妖君玉漣音,又是個什麼人物?」
謝灼說這話時,面上猶帶著笑意,然而他心裡已經又將玉漣音罵了個幾百回了。
當初,被這狐貍坑了一遭的事,他可一直耿耿於懷,這一次,若能再次見到玉漣音,他定要給他幾分顏色瞧瞧!
陳師兄嘴角一抽。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位謝道友在提交妖君名姓時,似乎分外咬牙切齒。
不過,眼下不是計較這許多的時候。
既然謝道友有意打聽,陳師兄為了講得更清楚,自然便選擇了從頭說起。
「謝道友,說來也巧,當初將玉漣音從琉璃塔中放出來的人物,也恰好與謝道友同姓謝,名灼。」
陳師兄只是隨口提一嘴,但謝灼心虛地以扇遮了遮面。
幸好他機智,方才信口捏了一個假名,不過忘記給自己改個姓氏了。
……下回他定然注意!
陳師兄接著道:「那位謝公子放出了玉漣音後,玉漣音便一路趕回了妖界。他被鎮壓已有上千年,妖族分崩離析,始終戰亂不斷,各族之間相互攻伐,誰也不服誰。妖族的勢力也順帶著式微,這對於人間而言,無疑是一樁好事。」
「然而玉漣音回到妖界,第一件事,便是收復了叛亂的妖族各部,將散亂無章的妖族重新聚合起來。即便他被鎮壓數年,但妖力卻依然無可匹敵。妖族修養生息,如今又有了捲土重來之勢。」
提及此事,陳師兄更是愁眉不展:「再加上,無妄之門莫名地出現了縫隙,低等妖族尋到可乘之機,便暗自來到人間,將這裡當成了他們的狩獵場。」
謝灼聽得不免臉熱,這個局勢,很難說他沒有一點責任。
若非他初來乍到蒼穹界,對此地一無所知,一來就闖下彌天大禍,放出玉漣音,也不至於有今日情形了。
但總歸一人做事一人當,謝灼打定主意,他定要將那什麼,無妄之門的封印重新復原。
再把玉漣音重新押送回琉璃塔內。
小師妹對此事也是忿忿不平:「那個藍顏禍水,竟然還能得到仙尊的偏愛。也不知,他給浮霽仙尊灌了什麼迷魂湯!若不是他,那些凡人便不會受此劫難。」
陳師兄卻不大讚同她的話:「師妹,無妄之門卻恐怕與他無關。是背後另有推手,在渾水摸魚。」
小師妹氣呼呼地道:「那又如何,他給妖族送去了一位明君,不就是吃裡扒外。」
若非她罵的正是謝灼自己,謝灼也定要高聲附和。
謝灼有意轉開話題,看著陳師兄又問道:「諸位接下來準備做什麼?」
陳師兄嘆氣道:「可惜我等學藝不精,此番下山歷練,便也只能去盡力救治受傷百姓,若要攻上妖族,我們卻實在欠缺修為。」
謝灼若有所思。
陳師兄看他一陣,主動相邀:「謝道友,我觀道友亦是心懷蒼生,不如與我們一道,去救扶百姓。」
謝灼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決定去做更重要的事,他婉拒道:「多謝道友好意,不過我卻另有要事在身,委實脫不開身。」
陳師兄也並不強求,與謝灼道別便邁步走了。
小師妹的聲音還隱隱約約傳來:「師兄,虧我還以為他是個有志氣的呢。誰知他竟也是那等貪生怕死之輩,連救人也不願。」
陳師兄道:「師妹,我以為謝道友或許真是有更要緊的事需做……」
後面的聲音便愈來愈小,謝灼不大聽得清楚了。
不過,那位師兄有一句話沒說錯,他的確有更重要的事做。
——他要混進妖界,手刃了玉漣音。
但目下,最為困難的是,他完全不知妖界與人間的相交之處在何地。
謝灼正在位上苦思冥想。
忽而有一隊人馬闖了進來,他們個個身形高大,且步法奇特,與正常人走路的姿勢大不相同。
謝灼疑心漸起。
就見一位青年手裡攤開一張黃紙,上面是一道畫出的剪影,離得太遠,謝灼也看不清畫上人物。
不過,謝灼瞧見,那位青年看一會畫又掃視一會周圍,大致便有了判斷。
這青年,理當是在尋人。
謝灼一向秉承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生態度,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並不打算過問。
誰知那青年在人群中輾轉來回,似乎沒有尋到目標,但在瞧見謝灼的一瞬,眼神卻驟然亮堂起來,就仿佛毒蛇看見獵物的興奮眼神,叫謝灼心生厭惡。
下一息,那群人便團團圍了上來。
青年的眼神在畫上一掃,又逡巡著謝灼的臉,無比篤定道:「君上要尋的人,不就是他嗎?」
謝灼:???
這又是什麼情況。
他幾時又招惹了不知名的仇家。
青年身後跟著的人也模仿他的動作,看看畫紙,又看看謝灼,不住點頭附和道:「對對,就是他。」
有人沾沾自喜道:「君上找了這麼久的人,可算叫我們兄弟幾個給找著了,到時候論功行賞,我們又有得瀟灑了!」
幾人聽了,也紛紛笑成一團。
謝灼頓時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
他們的君上……
該不會是……玉漣音吧?!!
謝灼心頭煩悶,他笑道:「幾位兄台,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應當並不認得你們君上。」
青年哈哈大笑:「小兄弟,你可別說笑了,我們君上,你怎麼可能不認識,我們君上的名頭,可是響噹噹的,蒼穹界無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