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2024-09-13 22:08:42
作者: 蜉蝣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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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尋常人都不會信的事,息懷聆偏生信了,他仿佛能瞧見謝灼滾燙的真心。
縱然謝灼語無倫次,說的話也不曾過腦,但息懷聆仍舊願意相信。
謝灼說完那一番剖白心意的話,自己也覺得郝然,再來一回,他肯定說不出這樣的話。
而息懷聆眼中含笑,溫柔款款地望著謝灼,似乎仍舊有幾分將信將疑:「淼淼,你說的話可當真麼?你的確沒有哄騙我?」
謝灼被息懷聆的美色所惑,看著那張仙姿玉貌的臉,便只記得點頭了,哪裡還顧得上那許多。
息懷聆唇角微勾:「既然如此,那便不能再反悔了。」
謝灼當然不會有反悔的念頭。
就聽得息懷聆下一句道:「我答應你。」
謝灼:!!!
他似乎能聽見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這個時候,壓根顧不上旁的,謝灼從未如此緊張過,他清亮的眼神落在息懷聆臉上,再三確認:「你……你答應我什麼了?」
謝灼的呼吸攥緊,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他忐忑不安地等著息懷聆的回答,卻又害怕聽到自己不喜的答案,或許自己是誤會了息懷聆的意思也說不準……
但息懷聆當真實現了謝灼的妄想,笑眼盈盈道:「自然是與你結為道侶。」
謝灼道:「道……侶?」
息懷聆認真地觀察謝灼神情,垂下眼眸:「難不成你已經後悔了麼?」
言下之意,謝灼才表白完,便似乎不願與他結為道侶,仿佛一位閨中怨婦在看一個負心郎。
謝灼立刻止住這種荒謬的聯想,他連忙搖頭解釋道:「我絕無此意。我只是……」
只是覺得這進度未免太快了,他方才與息懷聆剖白心意,但這樣快就已經定下了婚約了嗎?
不過息懷聆的神情實在太過鎮定自若,以至於謝灼也全然挑不出任何毛病來,暈暈乎乎地就答應了下來。
左右世間既然有一個息懷聆,他也不會再將別人看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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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灼大獲全勝,自然是喜不自勝,夜間脫下羅襪,躺在床榻之上時,仍舊沾沾自喜,一度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最後和著熹微的宸光步入了夢鄉。
而息懷聆卻沒有那般鎮定,他心緒不寧,心魔便有了憑藉,再次凝成實體,孜孜不倦地哄騙息懷聆。
「即便他答應與你在一起又如何?他不過是不知曉你的真面目,才會一時為皮相所惑。」
「若是他知道了……你原是個心狠手辣,表里不一之人,根本不是他想像中那個光風霽月的摯友,你且猜猜,他還會不會繼續喜歡你,依賴你?」
心魔以往的話語顛倒是非,渾水摸魚,往往能使息懷聆心中生出戾氣,至少能使它餵飽肚子,變得更強幾分。
但這一次,息懷聆卻不受半點影響,落筆的動作不曾減緩,而且還有心思分出心神與心魔閒話:「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心魔無言以對。
什麼叫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他是自信,自己能一輩子在謝灼面前做一個正人君子嗎?
心魔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息懷聆心平氣和,它的實體便凝聚不了,顫悠悠地化作黑霧散在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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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灼手裡拿著一柄金鏡,這是扶桑宗的靈器之一,名為追魂鏡,當然它的功效並非為亡者招魂,而是搜尋活人的蹤跡。
謝灼昨日與阿冉交談,便暗自留了個心眼,從阿冉發間悄無聲息地摸來一縷髮絲,以備不時之需。
這不就用上了嗎?
謝灼將帶著阿冉神魂氣息的髮絲擱在桌上,手指翻飛結印,那縷青絲慢悠悠地飛入鏡中。
光滑平整的透明鏡面好似被投進了一顆小石子,湖面漣漪乍起。
一道透明的光影投射在半空中,裡面走過的一道人影正是阿冉。
畫面中,阿冉從自己的房中出來,一路目的明確地走向了宮中取水的地方。
他掀起繁複的衣袖,露出一截手臂,那本該光潔白皙的手臂上,赫然是一排整齊艷麗的紫色魚鱗。
謝灼瞪大眼睛,他的猜測果然不錯,阿冉本就是鮫人。
就見阿冉右掌擡起,掌心引出一道光波,絲絲縷縷地漂向左臂,那片整齊美麗的魚鱗便被這樣硬生生刮落,魚鱗脫落,白皙的手臂上頓時鮮血淋漓,看著駭人得很。
阿冉面不改色,他一點也沒有露怯的意思,將自己親手剜落的魚鱗撿起,再次施咒,魚鱗被碾成細粉,被撒進水中。
謝灼明白他在做什麼了。
阿冉這是不惜自損三千也要毀了皇宮百姓。
究竟是什麼深仇大恨?
那可是鮫人的魚鱗,不就和凡人身上的一塊肉相似嘛,阿冉看著纖瘦柔弱的,然而做起惡事來,卻是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謝灼收起金鏡,決心去把阿冉給抓來,先叫他說出老婆婆身中鮫毒的解法再說。
謝灼意念一動,便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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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冉掬了一捧水漱手,鮫毒於凡人而言,是穿腸劇毒,但對於鮫人來說,也只是一種普普通通的粉末而已。
他便索性拿這水潤濕一點自己的手。
離開海域太久,他的法術並不足以維持那麼久的離水運轉,況且他還不能在凡人面前露出魚尾,必須用雙足走路,這些時日,還得給那個狗皇帝日日獻舞!
即便他法力高深,是鮫族的驕傲,可也實在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阿冉靜靜地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
算算時日,他離家已有月余,若是他再不回到海域,就會不受控地露出魚尾巴。
到那時,他再想下手就難了。
必須要趕在那之前,將那些該死的人都一網打盡。
阿冉冷靜地想著。
清澈見底的水面忽而映出另一人的倒影,阿冉眼神一寒,看清了來人的面容。
正是昨日與他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廢話的那個凡人,謝灼。
阿冉已經不耐煩起來,他懶得應付這些無聊的凡人,索性轉身便走,並不關心謝灼看見了多少,反正若是謝灼敢阻撓他的計劃,他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凡人,對於阿冉而言,是動動手指便能碾碎的螻蟻。
他之所以在此地蟄伏不發,只不過因為狗皇帝身上有真龍氣運,他即便能滅得了滿城之人,卻沒辦法動手殺一個崔岐。
所以,只有採用最笨的法子,叫那些凡人同室操戈,自相殘殺,才能真正殺了狗皇帝。
阿冉想走,謝灼卻不會肯。
謝灼這些時日裡,對符咒的運用越發得心應手起來,所以他乾脆選擇了最輕鬆不費勁的法子,解決阿冉。
謝灼往阿冉的額上用力地拍了一張定身符。
阿冉對謝灼怒目而視,額頭上掛著一張迎風飄揚的黃符,那模樣屬實有幾分滑稽。
謝灼憋著笑,與阿冉道:「怎麼樣,現在能和我好好聊聊了吧。」
阿冉不信邪地再三嘗試掙脫符咒束縛,可便生手指使不上一點力氣,他掙扎了半晌,意識到自己不是謝灼的對手,倍感恥辱的同時,十分識時務地服軟了:「你想要什麼?」
阿冉冷靜地開始與謝灼談判:「你有靈力,是個修士,凡間的事情你們本不該摻和其中,即便是大昭的皇室,也沒那個分量讓你們效忠,那你就是出於愚蠢才非要與我作對,幫那個大昭狗皇帝?」
謝灼驚奇地挑了挑眉,示意阿冉:「繼續說下去。」
阿冉橫了謝灼一眼,沒好氣地道:「若是你們這幫無聊的修士非要懲惡揚善,也該是先治那個皇帝的罪,而非在這裡與我周旋。」
謝灼道:「兄台,何出此言?」
阿冉冷冰冰地望著謝灼:「因為他害死了我的妹妹,卻仍不死心,依舊在暗自搜尋鮫人的下落,妄圖將我們鮫人一族當成他滿足私慾的工具。我要復仇,又有什麼錯?」
謝灼擡手:「你先等等,崔岐與你有什麼仇?他害死你的妹妹?可你妹妹不是鮫人嗎?又是怎麼與他扯上干係的?」
提起此事,阿冉本就冷寒的眼神更加冰冷一片,沒有絲毫溫度,他不想提起這道傷疤,但謝灼咄咄逼人,他若是不將事情和盤托出,便也無法脫身,只好妥協了。
「我妹妹名喚菱湘,她心底善良,遇上了那個受傷昏迷,倒在我們家門口的狗皇帝,善心大發,救了崔岐。」
「甚至絲毫不避諱崔岐,大方地向他吐露了自己的鮫人身份,只當自己與崔岐是莫逆之交。崔岐表面上滿口仁義道德,對我妹妹禮數周全,但背地裡卻在打她的鮫珠的主意!」
謝灼不解:「崔岐要鮫珠做什麼?」
這玩意對皇帝有什麼用處?
阿冉露出憤怒難言的隱忍神情,冷嗤一聲:「還能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長生不老嗎?」
謝灼有如醍醐灌頂,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甚至,這也恰恰解釋了,崔岐為何如此不喜太子,不正是因為他想要壽與天齊嗎?
而崔霽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會有衰老逝去的一天,他對崔霽,又能有什麼好臉色?
但謝灼仍不明白:「鮫珠能使人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