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2024-09-13 22:08:40
作者: 蜉蝣何事
063
謝灼繼續笑道:「冉公子,你覺得這宮中待的可還暢快?」
阿冉清凌凌地瞥了謝灼一眼,並不作答,恰好有宮人前來尋他,阿冉便跟著宮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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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灼回了房間,息懷聆正在施訣於水鏡,鏡面上映出來一道人影,正是謝灼方才見過的阿冉。
息懷聆看了謝灼一眼,果然與謝灼心意相通,一早便猜出那少年的身份非同尋常。
謝灼急急道:「我方才與那阿冉交談時,恰好見到他手上戴著的珠串,他自稱是伴生靈物,但以我之見,那多半是他的魚鱗所化,就和先前那位宮女之母手臂上的鱗片色澤相同。」
息懷聆頷首:「我也有此猜測,只怕宮中的鮫毒便是出自於他之手。」
謝灼摸著下巴陷入沉思:「若是一切皆系他一人所為,那他放著好好的鮫人不當,千方百計混進這宮中,只為了下鮫毒謀害一個無甚背景的普通婦人嗎?」
「這顯然說不通。或許,這宮中有他的仇人,他扮成樂伎,就是為了報仇雪恨?可一個鮫人能與凡人結下什麼樣的仇恨呢?」
息懷聆恰巧在翻閱大昭的一些宗卷記載,雖然大昭皇宮的藏書閣有著重重守衛,可到底防不住修士,對於息懷聆而言,不過是如入無人之境。
那成千上百的捲軸如同一幅畫卷,在謝灼的面前徐徐展開,無數黑墨寫就的小楷字體飄浮在空中,按照先後次序在空中不斷變換,相當於是在自動翻頁了。
那些字眼閃躍的字數極快,可謝灼卻意外發現,他能將那些字眼看得清清楚楚,頭一次有書中的知識終於進腦了的感覺。
那些字符輾轉來回,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謝灼在一個犄角旮旯看見了文獻的記載,提及鮫人一事。
息懷聆取出那冊捲軸,掌心一攏,那捲內容便自然舒展在空中。
「承德八年夜,帝於京郊遇刺,為人所救,幸得復返禁庭,其人年齒尚猶,與帝相交甚篤。」
「然天有不測風雲,其人行善然未得善終,天不假年,卒於月初。」
謝灼大略掃了一眼。
息懷聆溫聲道:「這個人,在京郊撿到了彼時遇刺落難的崔岐,還將人悉心照料直至痊癒,但同月初,他卻無故病逝,而這背後緣由,捲軸上並未過多記載。」
「其餘的記錄都很平常,只有這一則最為獨特,也許會是破題的關鍵。」
謝灼點點頭,又向息懷聆徵詢意見:「接下來我們應當如何是好?」
息懷聆闔上捲軸,道:「先設法找到鮫毒的解藥,將那位老婦人解救出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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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毒的解藥暫且一籌莫展,謝灼的追人計劃也一再擱置,這些時日裡,他每每試圖與息懷聆示好,就總會鬧出各式各樣奇妙的烏龍。
好比謝灼試圖給息懷聆念首情詩,但後頭發現這詩竟是某位臣子寫來諷刺君王的,息懷聆以為謝灼這是在委婉地對他表達不滿,謝灼好容易忍著尷尬七手八腳地給解釋明白了。
再比如,謝灼試圖給息懷聆送一隻小兔子——這總該寓意甚佳吧。
然而,謝灼不成想,就連這隻兔子也要與他作對。分明是在面對謝灼時窮極溫柔的性情,但被謝灼強行塞進息懷聆懷中時,可愛的兔子就開始奮力掙扎,仿佛面對的是洪水猛獸。
甚至兔子一度想要張口去咬息懷聆的手指,謝灼當機立斷地把兔子抱了起來,它才停下來瘋狂的攻擊舉動,重新變回了軟軟糯糯的小糰子。
謝灼心中長嘆。
這一樁樁事情下來,息懷聆甚至以為謝灼是對他有什麼不滿,對謝灼溫柔道:「若有什麼話,大可與我直說。我若是哪裡惹淼淼不喜了,定然盡力自省改正。」
謝灼、謝灼又費了一番口舌解釋,證明這真的只是一個意外。
這一日午間,息懷聆立在書架旁整理書櫃,將他這些時日查閱過的每籍分門別類的放好。
淺金的光芒撒在息懷聆的身上,為他整個人都鍍上一層金邊,顯得他更加耀眼奪目,謝灼再次春心萌動。
他索性往前走了幾步,擡手去夠柜子上最高的一層書,然而他還是略略矮了一些,始終未能取到。
息懷聆果然好心地幫謝灼拿下來那,謝灼心跳如擂鼓,腦中醞釀的計劃業已成型,他預備著趁息懷聆不備之時,故作不經意地吻一下他的臉,而後順其自然地表白心意。
謝灼想得很好,但真道實施之時,不免手心冒汗,心裡打鼓。
他與息懷聆靠得很近,再次達到了幾乎沒有邊隙,能看得見陽光照射下息懷聆柔軟的絨毛,纖長秀美的眼睫,線條美麗的唇瓣,仿佛美好得如同畫中人。
謝灼大著膽子仰頭蹭了一下,但不巧的是,息懷聆此時也恰好低頭,似乎有話想要同謝灼說。
謝灼沒能親到息懷聆的臉,反而落在了唇上,他整個人都僵住了,動作遲鈍得不像話,腦子也停擺了,只能直愣愣地保持著原姿勢。
但他的心中在瘋狂嘶叫,面上卻是一派冷靜淡定,仿佛這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意外。
短短三息,謝灼感覺漫長得仿佛過了一生,息懷聆主動拉開了距離,將書架上的那遞給謝灼,有意掀過這一篇,對著謝灼道:「這應當是你想要找的書。」
謝灼此時已經沒心思管什麼書的了,他的視線不受控地落在息懷聆優美的唇形上,的確很好親,就像他臆想中的那樣。
他想,左右息懷聆脾氣好,即便真的被冒犯了,大約也不會有多生氣,何況,他還有謝靳這塊免死金牌。
想通了這一點,謝灼便毅然決然地實施自己齷齪的念頭,他踮起腳,雙手圈住了息懷聆的後頸,重新親了上去。
如果說,先前那回還能夠尋各自藉口,將其稱之為意外,那麼這一次,無論如何解釋,謝灼都無可辯駁了。
沒錯,他現在,也算是在強吻息懷聆?
這個認知讓他不免有點興奮起來,體內的惡劣因子都忍不住蠢蠢欲動。
謝灼最開始只是蜻蜓點水的觸碰而已,但息懷聆沒有做出反抗的舉動,謝灼嚴重懷疑息懷聆是被自己孟浪的舉動給嚇傻了,所以目前還沒有反應過來。
謝灼覺得這樣很好,他索性繼續貼上去親個回本。
但謝灼畢竟缺乏技巧,他只會隔靴搔癢式的在唇瓣邊緣徘徊,勉強濡濕了一點唇線。
息懷聆想要擡手時,謝灼已經親夠了,主動往後退卻了幾步。
息懷聆的手便僵了一瞬,而後在謝灼看不見的身後輕輕垂落。
息懷聆垂下眼眸,只當謝灼是臨時起意,無論是何緣由,但總歸不會是他想要的那個。
謝灼眼眸亮晶晶的,閃著細碎的光芒,清亮的桃花眼裡道映著息懷聆的影子,語氣甜得像蜜:「息懷聆,我喜歡你!」
息懷聆想要說的話被淹沒在唇齒之間,向來沉著穩定的他也有要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刻,不可置信地看著謝灼:「你……說什麼?」
謝灼深呼吸幾口氣,終於平復自己過快的心跳,像是一個稚童找到了自己心愛的玩具,珍而重之地道:「我說,我喜歡你。」
「你呢?」
息懷聆的手背攥緊,用力得快要滴下血來,他也不免呼吸紊亂起來,最初的欣喜過後,隨之而來的則是一種茫然,他也帶上了點困惑:「為何?」
謝灼緊張得要命,手扣著衣擺,強裝鎮定道:「我……」
完了,他現在腦子糊成一團,這種高難度的問題,以他現在思緒的混亂程度,那是萬萬答不上來的。
他只好道:「我……想不出什麼特別的緣由,但總歸是喜歡的。」
息懷聆心下瞭然,只當謝灼是年紀太小,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才會誤以為喜歡自己,這只不過是謝灼的一時興起。
息懷聆想,他合該拒絕,教謝灼明白,喜歡並非是這樣輕易便能說出口的,只有遇上真正欽慕的人,才能以這樣濕漉漉的眼神望著對方,否則,叫人怎麼忍住……
但息懷聆已經沒有那樣多的思慮了,他腦海中只迴旋著一個念頭。
答應他,答應他……
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等到謝灼認識到自己並非什么正人君子,他就會悔之晚矣,避之不及了。
息懷聆還是垂下了眼,語氣脆弱:「淼淼,你也許只是一時興起,並非真正喜歡我……」
謝灼急壞了,他實在沒法證明自己的心意,於是乾脆捉住息懷聆的手,什麼渾話也往外說了:「我沒有,絕非是一時興起,我向你保證,我真心得不能再真心了。」
為了佐證自己說的話可信,謝灼想了半晌,道:「我一見到你就想和你親近,除你以外旁人都不行,我覺得你生得很漂亮,與其他人都不一樣……」
說著說著,謝灼也有幾分臉熱,他這些話說得未免太過浮誇了,尋常人聽了只怕都不會信吧……
毫無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