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神仙送的花
2024-09-13 22:08:09
作者: 蜉蝣何事
042.神仙送的花
老婆婆端著案盤,將一盤盤菜擱在了桌子上,身後跟著出來的薛執面色灰敗,簡直像是被抽乾了魂氣。
謝灼腹誹,這庖房裡頭的活有那麼累人嗎?
能把人給累成這個樣子?
老婆婆終於擺好碗筷,坐在謝灼對面,滿臉堆笑地看著謝灼:「謝公子,快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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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灼覺得婆婆那熱切的眼神仿佛在看砧板上的肉,頓時覺得也沒有那麼飢腸轆轆了。他提著筷子,卻遲遲沒有動筷,可把婆婆給急壞了。而薛執則坐在邊上,一言不發。
此時,忽然響起一陣叩門聲。
老婆婆笑容一滯,心裡暗罵是誰來壞她好事!
一邊不情不願地起身去開了門。
然而門外卻並非她以為的哪家不識趣的鄰居。
而是一個鍾靈毓秀、仙姿玉貌的年輕郎君,簡直美得出塵脫俗,讓老婆婆都不由得頓了一下。
息懷聆追著謝灼的行蹤來到這裡,溫和有禮道:「婆婆,我來這裡尋一位朋友,姓謝,不知道他可在此?」
婆婆心領神會,原來是來尋那個姓謝的,她便放下了心,看著息懷聆的眼神愈發滿意起來,只覺得天降橫財,熱情地招呼他入內。
謝灼冷不丁看見息懷聆,當即把手裡的筷子擱下,笑得桃花眼彎彎:「息懷聆!」
息懷聆應了一聲,便坐在了謝灼右側,恰好對著雲銜。
謝灼見息懷聆盯著雲銜看,便出聲道:「他叫雲銜,是我新撿來的一個小孩,他被人追殺,無處可去,於是便就跟著我了。」
雲銜也聽過浮霽仙尊的名諱,不過礙於是在凡人面前,只喚了一聲:「見過息道友。」
息懷聆聽了謝灼的話,沒有打消疑慮,反倒細細盤問道:「雲公子,你離家久了,家人不會擔心嗎?況且,被追殺到這村子附近,實在有些……」
雲銜被這麼一說,登時手指絞緊,仿佛無所適從似的,不知所措地望著謝灼。
謝灼立即傳音息懷聆:「你是不是多心了。他就是一個離家出走的小孩,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碰上他的。」
息懷聆道:「世上或許沒有那樣多的巧合,看似巧合,或許是他有意為之也說不定。」
謝灼見說不通他,也便道:「我不管,他肯定沒有什麼壞心。」
雲銜眼見他們二人似乎愈發爭執起來,吶吶地道:「謝前輩,息道友也是好心,你們不必為我生分了。」
他又看向息懷聆,信誓旦旦道:「請息道友放心,我對謝前輩絕無惡意,前輩對我恩重如山,我又怎麼會恩將仇報呢?」
老婆婆看他們三人談天說地,就是不動筷,急得團團轉:「幾位小公子,你們不如先用膳吧,我看這飯菜也快涼了。」
謝灼率先動筷,雲銜看了看息懷聆又看看謝灼,最後也捧起了筷子。
而老婆婆和薛執二人則是干看著,卻並不動作。
婆婆的眼神都黏在了謝灼的臉上,靜靜觀察著三人的變化,等著他們幾個受不住藥性倒下。
誰知她等了又等,那幾人卻仿佛半點不受影響,尤其謝灼,分外食指大動,吃得津津有味。
待得三人用餐完畢,卻仍舊精神抖擻,婆婆臉上的笑終於掛不住了。
她心中暗罵,果真叫薛執說中了。這幾個少年,看著文文弱弱的,實際上竟然個個是練家子!吃了她大半瓶迷魂散,竟然還能保持清醒。
她怎麼甘心竹籃打水一場空,決定等明日再去村長處求藥,務必把這幾人放倒!
薛執見他們無事,兀自鬆了口氣。
謝灼只覺得這飯菜的味道著實可口,只可惜裡頭夾雜了一點怪味。
息懷聆傳音道:「他們在飯菜里放了迷魂散。」
迷魂散?!
謝灼便又認真審視了一回老婆婆,終於瞧出點異樣來了。
難怪先前婆婆一直不折不撓地勸他們趕緊用膳,原來正是為了藥倒他們?
換了一種眼光來看,謝灼便覺得這裡處處都透露出古怪來。
恰在此時,那豢養家禽的地方突兀地冒出一聲極短促的哭聲。
聽這聲音,仿佛是個小姑娘。然而謝灼遙遙望去,那裡竟是豬圈,但裡頭卻沒有養豬。
謝灼問道:「婆婆,那裡頭的聲響是怎麼回事?」
婆婆面色一僵,勉強笑道:「謝公子,你是聽錯了吧。」
然而雲銜往前疾走幾步,直接掀開了那層薄薄的帷幕。
那裡頭竟然蜷縮著一個年歲約摸十一二的小姑娘,穿著破舊的衣衫,被這忽然照入的光線照到,擡手遮了下刺目的光線。
雲銜當即臉色一變,他幫那小姑娘解開了身上的束縛,讓她得以行動自如。
謝灼質問道:「婆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姑娘沒了繩索系住,身子靈巧地從裡頭翻出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謝灼一行人前頭,仰頭沖他們喊道:「走!趕緊走!山上有吃人的怪物!不能待在這裡……」
小姑娘的話,謝灼沒能聽進去,他注意到她臉上的光景,先是忍不住一怔。
從這個角度,他能夠清楚地看見小姑娘的臉上有好幾道傷疤似的白痕,本就瘦骨伶仃的身子更加顯得駭人,實在算不得好看。
配上她這樣歇斯底里地喊叫,就更給人一種詭異的觀感。
婆婆面色陰沉下來,對著薛執喊道:「你還愣著做什麼?別讓她出來驚嚇客人!」
薛執也沒有猶豫,上前將小姑娘制住,讓她不能再動彈,然而小姑娘依舊竭力反抗,掙扎得厲害。
婆婆沖他們賠笑道:「幾位公子莫要見怪,這是我的外孫女阿盈,可憐見的兒,她前幾年入山撞了邪,腦子便也不大好使,嘴裡時常念叨著一些胡話,你們可不要當真啊!」
息懷聆蹙眉:「即便如此,也不該將她關在那樣的地方。」
謝灼自從知道這老婆婆笑裡藏刀,背地裡給他們下迷魂散,不知道要做什麼勾當,便對她抱著十二分的戒心,權當婆婆的話是瘋言瘋語。
他上前,想要從薛執手中救出那可憐的小姑娘。
然而薛執當即抱著小姑娘往後退了幾步,仍舊是冷冰冰的語調:「謝公子,這是我們的家事,你們幾個外人就不要插手了吧。」
謝灼才不管什麼公事私事,他見不慣的事情就是見不慣,已經預備好動手救人了。
豈料天公此時不做美,烏雲密布,慢慢下起雨來。雨勢漸大,謝灼的動作一頓。
幾人都往屋裡走。
薛盈原本被薛執按著,情緒略微安定了幾分,然而乍見這場大雨,立即又不住地掙紮起來,急得不行:「我的花……我要去找我的花!」
薛執不由分說地把薛盈帶到了廊下,鐵青著臉,劈頭蓋臉一頓罵:「你惦記什麼破花?我明兒個就去把它們全拔了!」
薛盈嗚咽著,想要掙出薛執的轄制,去救她的花,但是卻始終被按著。
謝灼愈發看不過眼,當即走向薛執那邊,想要拉出薛盈來。
但等他走近時,薛盈卻忽然不哭了,眼角幾滴淚珠欲滴未滴,只呆愣愣地看著前方。
謝灼也順著薛盈的視線看過去。
那一簇被雨水打濕的花朵,此刻已經與雨勢隔絕,被分出了單獨的一面屏障,上面是一柄竹傘。息懷聆撐著竹傘,遙遙地與謝灼對望一眼。
不知為何,在此刻雨聲潺潺時,謝灼的心也顫了一下。
方才幾人都入屋內避雨,唯獨息懷聆落在最後,謝灼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去幫小姑娘「救」花了。
還是拿著傘遮雨,也不使術法,自己都淋濕了大半邊身子。
謝灼想到這一點,就不由得想笑。
好在雨勢雖大,卻並未持續多久,息懷聆很快也收傘入內。
.
興許是看在他們幾人的面上,老婆婆對薛盈的態度也沒有那樣糟糕了,竟然還拉她到身邊坐下。
婆婆依舊對他們笑道:「諸位是不是不信我這個老婆子的話,還當我委屈了她?」
「說到底,這也是我的親外孫女啊,我又怎麼能不疼她?實在是她瘋瘋癲癲的,我只怕她嚇到你們,才不得已把她藏起來的。」
「不信你們瞧瞧!」
老婆婆對著薛盈問道:「你自己說說,為什麼那麼寶貴那幾株花?」
薛盈聲音還帶著泣音,卻是有問必答,乖巧得很:「因為……那是神仙送給我的種子!我好不容易才種出來的呀。」
老婆婆溝壑縱橫的臉上笑意加深:「你們也都瞧見了,她淨說些痴話,哪裡來的神仙,就是真有,又怎麼會送種子給她?」
薛盈又開始哭鬧起來:「有的,阿婆,世上真的有神仙,就在山裡頭!我沒有騙人!」
謝灼也開始動搖起來。
薛盈說話顛三倒四的,一會兒說山裡有妖怪,一會又說山裡有神仙的,誰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雲銜也摸不著頭腦,見謝灼看他,露出個沒心沒肺的乾笑。
謝灼嫌棄地撇過眼,又去看息懷聆,這回終於得到了回應。
息懷聆傳音說:「我覺得,薛姑娘說的話,也許都是真的。山上既有『神仙』,也有『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