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他不想活了。」

  第九十三章 「他不想活了。」

  正如林秋讓所說，吙斗沒有別的選擇。

  他認為自己已經死定了，不論是被林秋讓拖回來，還是即將面臨同類口中最可怕的存在，他都已經死定了。

  「我們沒有更多的時間，儘快做選擇。」

  林秋讓目光緊鎖在他的面上，壓迫感越來越重。

  

  吙斗問：「你要用什麼方法帶我出去？」

  林秋讓不答，依舊只是看著他。

  周遭抖的越來越厲害，吙斗的神色也從厭惡慢慢暗淡下去，「……你要我的多少血？」

  聽見吙斗退步，林秋讓深吸一口氣，目光終於肯移開，「不多，你願意給多少就給多少，剩下的我自己想辦法。」

  他重複一遍，「你願意給多少就多少。」

  並不是要把祁遇渾身的血都換掉，只要他努力疏通，將那些魔氣擠壓排外，只要他速度更快，不論多少都有希望。

  吙斗皺眉，「他馬上就來了，你要在這裡替他換血？」

  「我說了，我有辦法。」

  林秋讓神色堅定，並對著系統道：「開啟數據牆吧。」

  話音剛落，周遭的震動停滯，在林秋讓、祁遇、吙斗極其那顆巨蛋的周圍豎起一道無形的屏障。

  隨即，在那巨大的洞穴出口處，出現了一頭通體火紅的凶獸，用兩足站立，目光如銅鈴，裡頭也有火在燃燒，渾身上下的毛色更是如同被火光籠罩再被鍍上一層金光。

  林秋讓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心中便知道了他的名字。

  「朱厭。」

  他因為這顆蛋想過任何獸類，卻唯獨沒有想過朱厭，因為朱厭生活的環境不該在這陰暗的地底。

  這顆蛋不是朱厭的。

  林秋讓終於回憶起這顆無名蛋的來路，在原文中對他沒有過多描述，但是祁遇在上界與魔界大戰之時也曾與方知有二人一同殺入魔界，在活著出來的同時，的的確確帶回來很多戰利品，其中有一頭上古幼獸，九嬰。

  極有可能就是這顆蛋。

  吙斗有些驚詫林秋讓竟然知道朱厭的名字，他能感覺到周遭豎起一道無形的屏障，見林秋讓依舊處變不驚，心中的慌亂與懼怕也被壓下些許。

  吙斗微微揚起頭，擡手將自己喉嚨處的血線劃的更大，「來吧。」

  他想活，絕對不能在這種關頭意氣用事，他們種族的生命力極其強大，哪怕化作人形，身體機能也依舊和獸形一模一樣，流失部分血完全沒問題。

  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

  林秋讓也點頭，低低道：「謝謝。」

  吙斗看著自己脖子上的血線飄出，再次與那昏迷不醒的人類結在一起，他壓低聲音道：「獸族有萬年修為便能口吐人言，也能選擇化形為人身重新修煉，吙斗一族是例外，我的修為只有兩千年，但我們一族只要長到一千歲便能化為人形，不過要選擇與一人通面。」

  「我在此之前一直無面，不只是我，幾乎我們種族除了幾萬年歲的長輩有臉外，幾乎都五面，因為這個地方幾乎沒有人類敢進來。」

  「剛剛我和他的血液共通，所以臉才會變成他的樣子。」

  林秋讓看他一眼，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自己起初的問題。

  他們躲在蛋後，朱厭正在步步過來，每一步都能讓洞穴震顫，而後在距離他們五米之外停住了。

  以朱厭五感的靈敏程度，絕無可能沒有發現他們。

  林秋讓無心再關注朱厭，只慶幸這顆蛋不是朱厭的孩子，否則此刻一定已經衝上來，而不是在遠處觀察他們的動作，仿佛對於他們的結果已經瞭然於心。

  朱厭的年歲甚至不止幾萬年幾十萬年，是最像人類的凶獸，卻不似人類被道法約束，有的只是徹頭徹尾的頑劣，將人性的惡繼承的徹徹底底，他甚至可以變作人形，也一定會人類的語言，可他偏不。

  他就是要化作著恐怖的模樣，用如同鬼魅一般兇惡的目光緊緊盯著其他生物，將其他生物害怕的模樣印如眼底才罷休。

  一定無法忍受寶藏被他人靠近覬覦，是故意在遠處用緊盯著他們，以此來戲耍、玩弄、觀察他們。

  林秋讓垂著眼眸，眉頭緊鎖，裝出一副情緒即將崩潰，瑟瑟發抖，極度害怕的模樣，一面暗暗將手放在祁遇手臂上，靈氣寸寸侵入，將四散幾乎與血液融為一體的魔氣驅除至那被劃開的奴字上。

  朱厭的視線緊緊鎖定了林秋讓，似乎在探究這個人類是真的害怕還是假的害怕。

  林秋讓只能憋氣，將自己一張蒼白的臉憋的通紅，連眼睛都有些**，他還不忘用傳聲符對吙斗傳聲：

  「我帶你出去，也只能帶你去人界。這張臉不能被上界的人發現，一旦被發現會被抓起來，所以出去後你必須第一時間回到魔族來，只要在這裡就安全。」

  說完後，林秋讓將傳聲的咒語低聲教給吙斗。

  吙斗明白過來。

  他其實沒見過什麼人類，林秋讓是他見到的第一個人，長得漂亮，香味鮮美是他對林秋讓的第一印象，所以才會不假思索的衝上去，想將這個看起來脆弱的人類當做自己的餐點。

  他本是逼著自己相信這個長輩們口中狡猾、殘忍無比的人類，可是現在心中的不安放下去些。

  「他是你的愛人？」吙斗沒話找話。

  林秋讓微微愣怔，面上緊張的表情都有一瞬間的空白，「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看著像，你很在乎他，從剛剛到現在你的身體一直呈現著保護他的姿態，我的長輩們對待自己的愛人也是這樣。」

  「我們二人都是男子……」

  「雄性？」吙斗能聽懂一些，「我們族群也有很多雄性的在一起，只是不能生育而已，但是我們種族也不求數量了，越多越不安全……」

  「吼……」在不遠處的朱厭發出一聲低吼，身體微微往前弓起，目光中有懷疑，視線轉移到那吙斗面上。

  吙斗一下子便啞了聲，不敢再傳聲。

  「害怕一點。」

  林秋讓提醒。

  吙斗愣了一下，連忙齜牙咧嘴，可惜他平日裡實在沒有什麼害怕的表情，族群一直都是繞著這裡走，在這裡吙斗的族群幾乎是除了跟前的朱厭唯二強大的存在。

  朱厭一下便被激怒，扭曲的面上抽搐，瞬間便越過水泉跳掉了水泉中心的岩石上。

  一爪朝著吙斗便揮了過去。

  吙斗一雙眼睛瞪的很大，可是身體動彈不得，眼見那巨大的黑色大手就要拍過來，只得緊緊閉上眼，祈禱先前自己感受到的屏障不是自己的錯覺。

  啪——

  那一掌結結實實的轟在了空氣上。

  巨大的聲響讓林秋讓有些耳鳴，還好方知有沒有留在這，若是留在這，耳朵還不知要受多大的折磨。

  顯然，朱厭並不知道這裡有一倒屏障，他很快便反應過來自己被戲耍了，於是一掌接著一掌甩了過來，他越來越暴躁，眼中的火焰似乎能隔過那道數據牆直直燒在林秋讓臉上。

  「……自以為是的人類……和是非不分的獸……」朱厭一張巨大的口中吐出人言，低沉卻又十分響亮，如同深夜天空中划過閃電帶來的滾滾雷聲，「竟敢戲耍於我……」

  而後，他蓄力一爪，纏著血紅的光芒重重拍在了數據牆上。

  驟然聽見什麼碎裂的聲音，林秋讓猛然擡頭，見那完全透明的數據牆裂開了一道小縫。

  這才沒過一個時辰……祁遇身體裡就連百分之十的魔氣都沒排出去……

  「怎麼辦？！要裂了！」吙斗也看見了，「這是什麼？能想辦法加固麼？！」

  竟是直接喊出來的，林秋讓目光一凜，只能出聲欺騙道：「這個壁壘我可以建造數道，不用擔心。」

  朱厭聽見吙斗的話本想用力擊打，聽見林秋讓的話停下了動作，「……果真狡猾。」

  說罷，他看見了祁遇和那吙斗脖頸處的傷口，看見了空中交錯的血線。

  而後又是重重拍打了下那看不見的壁壘，隨著他的拍打，竟是擊的那血線微微抖動，幾次要斷掉。

  林秋讓儘量冷靜的想同朱厭取得交流，「這蛋你放在最中心，想必是你的寶貝……」

  「想威脅我……」朱厭忍無可忍，又是一爪子拍過去，「卑賤的人類……這個蛋你可以儘管破壞……你威脅不到我……只能招惹上比我更恐怖的傢伙……」

  林秋讓徹底確定，這就是九嬰的蛋。

  那就更要帶走了，因為這是祁遇未來的契約凶獸，而現在祁遇和方知有已經沒有感情線，很難像原劇情一樣一起來到魔界。

  隨著朱厭的擊打，那條在半空中連結的血線抖動的越來越厲害，林秋讓施加幾道咒法都無用。

  數據牆確實在短時間內無法讓朱厭進來，但是朱厭只要再攻打幾次，一下子便碎了。

  林秋讓只能加緊自己的動作，雙目緊閉，屏息凝氣，全心全意的為祁遇梳理脈絡。

  等數據牆裂開第二條裂縫，吙斗也緊緊擰起眉，說道：「……我能看見你們的過往了，他在抗拒，他以為你要殺了他。」

  他似乎很痛苦，空中顫抖的血線流淌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林秋讓抿唇，心中不好受，卻道：「……我知道這不是事實就好。」

  可下一刻，空中的血線流淌的速度徹底停滯。

  「他不想活了。」

  吙斗嘶啞的聲音傳來。

  「沒有任何求生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