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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他問的是喜歡,他答的是愛

2024-09-13 22:05:47 作者: 白不雲

  第八十二章 他問的是喜歡,他答的是愛

  林秋讓想將這個房子變回原來的模樣,因為爹娘也被化作大火燒成灰燼,興許就這麼洋洋灑灑落在附近,還在某處看著他。

  看著這具身體。

  林秋讓本以為褚夕會像以往的性子一樣,仗著自己的身份,大手一揮便是讓人來重新建造,這對他來說確實不是難事,可這次褚夕只是緩慢的將袖子卷上,陪著他一起修繕,將自己弄了一身灰也不自知,只是笑著看他。

  而褚夕本以為林秋讓會急於修煉功法,然後想方設法回到上界報仇,卻沒想到人只是在這個坍塌的府邸外先搭了個小棚,每日除了想將此處恢復原貌,便是不驕不躁的修行功法,分明有能夠將人灰骨收起的方法,便是提醒林秋讓也沒有任何動作,他也就不再多說。

  林秋讓的天賦出乎他意料的高,不過一月便將首招霜寒修至大成。

  六年來偶爾的見面與這個人瘦削的身形、虛弱的身體,叫褚夕忘了跟前這個人早已結金丹孕元嬰,只比自己低一個小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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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能一人單挑凡界千軍萬馬的存在,哪怕是三峰,元嬰境界的弟子也不過寥寥幾人。

  他才猛然想起林秋讓為了尋找祁遇,曾不要命的爭奪資源,內門的最高等級任務幾乎是他一人獨攬,與凶獸的廝殺、追捕惡……三番幾次深陷險境,卻能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回來,在藥房給自己上藥,就像是脫離母獸庇護、飢腸轆轆的幼獸,正在學習如何捕獵,從笨拙到熟悉,獨自舔舐傷口。

  跟前的人懦弱又堅強,反倒讓他更為心悅。

  幾日相伴,偶爾也覺凡界的時光並非那般無趣,便只是看著這個人忙碌亦或是清閒,閉上眼修煉亦或是起身樹下舞劍,他也覺得很好,連拂過的悠悠長風也帶著這個人身上的清香,心曠神怡。

  他當然會陪他,去哪都會陪,闖上界入魔界,他所有的承諾都不作假。

  哪怕知道林秋讓早已沒了活路,他思量許久,也不想再被這般噩夢折磨,不如就跟他一起走,黃泉路上做個伴,共飲一勺孟婆湯,盼望來世有重逢之時。

  他想讓林秋讓為自己活一世,而他也想讓自己活一世。

  最好最好,即便如此,他們也能走到一起。

  「……褚夕,想什麼笑這麼開心?」

  褚夕被喊得回過神,聽見這個稱呼心口微動,眉眼之中溫和更甚,瞳孔中清晰的倒映著跟前人的身影。

  他說:「我在想……幸好我是凡界的九殿下,幸好我很富裕。」

  幸好我能拿出那一百兩,與你糾葛這麼久。

  林秋讓莫名,見人這樣笑,也跟著挑了嘴角,「謝謝。」

  謝謝你笨拙的幫我做事,謝謝你那日撐傘來了,也謝謝你對我說的話——

  ——我信你,也陪你。

  褚夕笑意更深,此番沒有再多說什麼,也沒有開玩笑,倒是大大方方接下這句『謝謝』,一雙明亮平靜的眼眸並未掀起多餘的波瀾。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

  褚夕並不是一直呆在此處的,只是偶爾會來幫忙,甚至帶著小十三一起來看他,給他帶些宮中的糕點與餐點,藉口拙劣,竟說是小十三想同他一起吃。

  這是他一天之間少有的熱鬧時間,只剩下自己一人時,耳邊就只剩下鄰里的閒言碎語。

  「就是他,天煞孤星,把自己父母剋死了!城主再二十年前請來的大師說的果然是對的!」

  「上山修個道都能惹這麼大的事端,竟叫人下來將一整個家子都少了!真怕下次滅的是不是就是我們了!」

  「聽說燒了這裡的還是白家那小子!你說荒唐不荒唐?!他們二人以往還有個娃娃親!真是忒可笑!」

  「到底是犯了什麼事?他爹娘是死了,他怎麼還好端端站在這裡?」

  林秋讓嘆了口氣,默默在心裡說道:我也馬上死了啊。

  希望換身體前,真能去一趟什麼地府,最後見爹娘一面,替林秋讓,也替自己,好好喊聲爹娘,好好跟他們道個別。

  他擡眼看林府,又快入秋,卻並未有人來這裡打擾他, 他再笨也知是褚夕在為他鋪路,褚夕的喜歡平靜時如同無波的湖水,波濤時如同無際的海岸,這樣明媚的愛意,連忽視都太困難。

  林秋讓偶爾在凡界偷用道法,他沒多少時間,在這些小偷小摸下,僅僅一月林府就已大致有了形體,他的『寒霜』、『浮雪』也都修煉至大成。

  他有打算,是入魔界。

  多一人多一份把握,也是因為褚夕擅長毒蠱,對於各種藥法最為精通,先前方知有作為玉長老門下掛名弟子,曾幾次在藥理上敗給褚夕。

  褚夕知曉後很快便應了,連他要做什麼也不問。

  「我陪你去。」

  說不在意是假的,他很高興現在身邊至少有一個褚夕,而褚夕的目的在他看來很明顯,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林秋讓想起原文中是如何描述褚夕的,便輕微的皺了眉,沉默片刻,擡頭問:「……你想*我嗎?」

  話糙理不糙,可這也太糙了。

  便是連褚夕都愣住了,那雙一直溫柔的雙目在此刻擠進些許訝異,落在日光下的耳根在迅速的染上淺顯的緋色,便是想一想那個場景都叫他喉頭沙啞,「你、說什麼?」

  「你說你喜歡我,難道不想*我嗎?我很感謝你褚夕,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但是如果你想要我,喜歡我,我可以把自己給你。給你……兩年。」

  兩年。

  原來連你自己也知道,自己只能夠活兩年了。

  褚夕耳根的緋紅幾乎如同幻覺一般消散了,他移開目光,眸色有些淡下來。腹中仿佛被全世界的蛇膽填滿,苦澀與心疼險些溢出。他再調轉回視線的時候,只是鬆開緊合的牙,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他問:「……那你喜歡我嗎?是否把自己當做交易了?還是你覺得……我做這些,想要的僅僅只是得到你兩年和你的身體?」

  林秋讓被問的愣住,有些無措的攥緊手心。

  他知道林秋讓答不出來,便閉了閉眼,輕輕搖了頭,「讓讓,我貪心既也不貪心。就連不要你的身體也可以,也不要你付出同等的愛,因為世間本就不公,這是不貪心。我只要你喜歡或愛我分毫,與日俱增也很好,這是貪心。我更不想你把自己當做籌碼。如果連你自己都輕賤自己,這世間……還有誰來愛你?」

  林秋讓問:「那你對我的感情,是愛嗎?」

  「是。」

  褚夕又笑了,眼中暖意綻開,「我對你的感情是喜歡,是愛。也會覺得自己很荒唐,哪怕聽見你這般輕賤自己的言論,也覺得只該更愛你。自己反駁自己的話,是不是很蠢?」

  未等林秋讓出聲,褚夕抓住林秋讓的手,在他手腕內側點了一個吻,林秋讓呼吸都停了,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不要信,怎能有人什麼都不圖,只是想要他的一點點喜歡和愛?

  ——哪怕聽見你這般輕賤自己的言論,也覺得只該更愛你。

  耳邊再次響起這句話,手腕內側如同被烈火燙了一下,酥酥麻麻蔓延至全身。

  褚夕在他眼裡很早就變了,不那麼輕佻,比起熱烈的太陽,更像是無處不在的清風。口口聲聲說著喜歡,他卻一直未認真對待,他依舊將原著中那個褚夕先入為主,認為他的喜歡太輕,便是有妓子能讓他多看兩眼,這也是喜歡。

  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的。

  「你喜歡我什麼?我的身體?這張臉?」林秋讓呼吸急促,依舊不信,「因為我漂亮,好看?不是嗎?」

  褚夕依舊直直的望著他,似乎從他的目光里看見了真正的林秋讓,看見了那個懦弱、膽怯、笨拙的林秋讓。

  「是,我愛你的身體,愛你的臉,因為你漂亮,因為你好看。」

  林秋讓輕輕咬了唇,他認為這不是他想聽到的答案,可又不知自己到底想聽見什麼。

  可褚夕又說:「我也愛你的依賴,愛你的笨拙,愛你的遲鈍,愛你的膽怯……我是個博愛的人,對麼?我太容易被蠱惑,以至於愛你的一切一切,所有、全部。但我的博愛只給你。」

  褚夕在笑,聲音里也帶著玩笑味,可為何落在林秋讓的耳中是那樣真切。

  他問的是喜歡,他答的是愛。

  這讓林秋讓覺得心口酸脹,不知為何眼眶濕了,

  這讓林秋讓無所適從,他連連抽回自己的手,目光亂飄,整個人都被燙到了。

  「可我無心顧慮這些。」何況我馬上就要死了的,什麼承諾也給不了你。

  「那就不顧慮,倘若你覺得過不去,就給我個機會。」

  「什麼機會?」

  「是生是死,都要讓我陪著你的機會。」褚夕說完自己都笑了,「你說兩年……」

  「可兩年之後,我也想陪著你。」

  褚夕眉眼中是釋然,仿若看破一切,但確實如此。

  被這個虛無的夢境困了太久太久,輾轉反側,每一次呼吸都是這個人,本是厭惡,可等回頭看,便是對上他平靜的目光,也覺得裡面和夢境一樣是順從。

  就這樣簡單,卻又不簡單的銘刻在記憶之中。

  才驚覺這不是厭惡,大抵要更深刻,是愛,或是恨。

  總之,都比厭惡更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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