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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與之相反的結局

2024-09-13 22:05:45 作者: 白不雲

  第八十一章 與之相反的結局

  褚夕說,這個招式他練了許久,所以可以傳教於他,但要有報酬。

  林秋讓不知自己還有什麼,於是想起褚夕是喜歡自己的,便就點了頭,無論是什麼他能給的都給,哪怕是讓他陪著他,亦或是和他做那些原著里褚夕會做的事。

  他雖然有些懼怕,可別無他法。

  只有這個招數、這把劍,才有可能是唯一的破局之法,雖不知為何這把劍會在褚夕手上,可他沒時間多想些什麼,他只知道這是方知有未來的劍,功法媲美天階,是主角要學的招數,也一定有半個主角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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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顯然這一世的方知有比起練劍更喜歡耍鞭子,反倒便宜了林秋讓一個劍修,只要修成這個功法,至少在上了修真界哪怕被人撞破團團圍住,在口說無憑沒人相信的境地下,他也能夠保全幾身,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

  越靠近山腳,心口便就越難受。

  系統曾說過,這是『林秋讓』的身體,所以也會有『林秋讓』的情緒,所以對於失去親人的悲痛,於他而言是雙倍的。

  林秋讓的爹娘本不用死的,都是因為他。

  在那個已經被燒成一片灰的『家』外,林秋讓看見了一個人。

  「……白琮。」

  白琮正跪在地上,不知跪了多久,一雙眼睛熬的通紅,眼下青黑格外顯眼,聽見林秋讓的聲音他先是身體一滯,再緩慢的扭頭,如同一個行動不便的機械人,他開口時,聲音沙啞的讓人難以忍受:「林秋讓……」

  在看見白琮跟前的領命玉牌時,林秋讓就知道了他跪在這裡的原因。

  「滾。」林秋讓後槽牙緊緊咬著,「我讓你滾!!!」

  「……對不起。」白琮閉了閉眼,他很久沒有見到林秋讓,從未想過再次相見會是這樣的情勢,「這是宗門下的令,我……我不能不接。」

  「不能不接?」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滯,沉悶的寂靜中似乎能聽到他細微的心跳聲,他的眉頭緊鎖,目光如利劍般鋒利,切割著空間的平靜。

  「白琮,你可曾顧及過分毫舊情?在你燒了這裡時,可曾想起過以往你也曾數次踏過這個門檻,這個家裡的每一個角落你都熟悉?在你殺了我爹娘時,可曾想起過他們以往是如何喊你,如何待你好的?!」

  「你一句不能不接,我爹娘……」

  林秋讓幾度哽咽,面目灰白,終於吐出那幾個字:「……死都不安生啊……」

  白琮雙拳緊握,壓抑著的呼吸更加小心翼翼,他喘不過氣,林秋讓每說一句話都在奪走他口鼻間的空氣,「對不起……上界動亂,宗門之命我不得不聽……這件事不是我做,也會是別人,結局是註定的。」

  「為什麼註定?憑什麼註定?」

  林秋讓眼神冷冽,怒氣幾乎猶如實質,「你多少次提起婚約張口閉口就是我爹娘,可如今我出事了天下無人信我!!!我甚至不要你信我,也不要你護住他們……但你,偏偏是你……你可知自己是最不該領下這玉牌的人?!」

  白琮緊緊攥著拳,關節因用力過猛而變白,呼吸逐漸加重,每一次呼吸都在為即將爆發做準備,「我別無他法,他們對我很好,我都記得。偏偏我是華鎮峰大弟子,偏偏這件事就是該我來做……倘若換做你會如何?」

  「……我信呢?」

  白琮呼吸停滯,心口驟痛。

  林秋讓又被這具身體影響了,但他能感知到,這具身體似乎徹底看清了跟前的人,眼角的淚如斷了線的珍珠,大顆大顆滾落,「如果是你被帶走……如果他們只是因為一個命牌定你的罪、要殺你的家人。我會信你。因為我們在一起那麼久,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斷不可能做出勾結魔族這樣的事……」

  白琮心口是一陣陣席捲的鈍痛,無邊的苦澀和悔意將他淹沒。

  他看著林秋讓發潮的眼,像是不見底的深淵,又像是無邊際的冰原,他想像之前一樣將人拉進懷裡,給人擦眼淚。

  但他知道,在他接下命牌的那一刻,這輩子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是啊,倘若他信呢?

  倘若他一意孤行偏要幫他呢?

  倘若他願意以命做保,拖幾天再拖幾天……

  最多永失仕途,最多踏上一條不那麼好走的路,最多最多……都並非是他不能承受的。

  天空灰暗下來,林秋讓瘦削的身影也被籠上黑暗,他緩慢的往前走,肩膀顫動,壓抑著自己的抽泣聲,「但我錯了,我看錯了,你這樣的人……自私自利、目空一切、利慾薰心……」

  林秋讓說著,幾乎要將世間所有不好的詞彙都用在這個人身上,說幾個停幾個,最後哽咽到無法出聲,眼淚湧出,腦子一片空白,只剩下娘拽著他的手每次牽著他進門的場景,和爹捧著一盞快要涼掉的茶等他回家的身影。

  最後他的目光一點點暗了下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哭都沒了力氣,眼淚依舊在流,卻像一具沒了靈魂的軀殼。

  白琮幾乎沒辦法再聽下去。

  他知道自己錯了,錯的離譜,錯的荒誕,他腦中只想著,倘若是他人來做這件事,會不會折磨他們,他想著自己來做這件事,至少能讓他們走的沒那麼可悲。

  一直到與林秋讓相見前,他都覺得自己的做法是萬全之法。

  他從未想過林秋讓的爹娘除了死,還有別的結果。

  與林秋讓六年未見,他以為自己快忘了,不斷用任何事來麻痹自己的大腦,不去做思考,不去想念,可此番再見,林秋讓跪在這裡哭,落下的每一滴淚都凝成纖細的針,朝著他的心紮下去。

  他才知道痛。

  連『對不起』都沒臉再說出口。

  林秋讓用天下最惡毒的話罵他也好,要對他拳腳相加也好,哪怕是拿之前時常擦拭的長劍捅穿他的胸膛也好。

  想到此處,白琮才發覺自己這樣不願意見到林秋讓的淚水。

  可明白的太晚、太晚。

  「……我殺的人,你殺了我吧。」白琮神色暗淡,聲音嘶啞,「何種死法,我都接受。」

  「你該死……你當然該死……」林秋讓眼中布滿血絲,「你是天下最該死的人,可你現在不能死……我不想讓我爹娘在下面見到你,還要再傷一次心……等我爹娘走遠些……我再找人來殺你……太髒了……太骯髒了……親手殺你比吃蛆蟲還要噁心……先……告訴我,是誰讓你做這件事的……然後滾……」

  白琮已然恍惚,瞳孔擴散,「……是峰主,這是他給眾人的交代。」

  林秋讓徹底安靜了下來,突然覺得很迷茫。

  他本認為是柳若亓,覺得自己還有能將人殺掉的把握,可指使這件事的人是華鎮峰峰主,是能夠與謝冗這樣一千年蛇簽下協議的人,倘若這人招招手就將謝冗叫來了,他又該怎麼辦?

  謝冗幫了他這麼多,還能為了他毀壞契約不可?

  可笑至極。

  白琮還想說什麼,最後只剩下一句:「……我會一直留在華鎮峰,這條命你想取就取。」

  林秋讓沒有回應,對他已經不甚在意,「滾。」

  天空淅淅瀝瀝落下大雨,白琮三步一回頭,不願意走也無法,便就站在很遠的地方陪他一起淋雨,似乎這樣能寬慰自己卑劣的心。

  他看著林秋讓重重磕下幾個響頭,將自己磕的頭破血流。

  「很後悔吧,大師兄。」

  耳邊傳來一道聲音,白琮扭頭看,是褚夕舉一紙傘,站在雨幕之中,一身清白。

  白琮沒什麼表情,也不願意答,後悔或不後悔早已經不重要了,若真要得出一個答案,他從六年前就開始後悔。

  他的手心緊緊攥著一個玉佩,此時大指也在摩挲上面的紋路,曾說修好就還給他,他每日小心翼翼攥著,躲著,一躲就是六年,只是為了留下這個玉佩,也太過可笑。

  那個人早就忘了吧。

  倘若他早些發現自己的心意,倘若聽從父母的話,倘若從一開始就相信林秋讓,倘若沒弄壞這個玉佩……倘若如此,他們是不是如今已經成婚了?是不是成了羨煞旁人的一對閒雲野鶴?是不是一切的一切……就不會變成這樣?

  「這世間沒有後悔藥,想不想看看與之相反的結局?」

  與之相反的結局?

  白琮一時之間不能理解,褚夕也並不在乎他的答案,只扔下這樣一句話,便大跨著步子朝著林秋讓走了過去,身形恣意,哪怕被雨沾濕衣擺也盡顯貴氣。

  他看見褚夕伸出手,看見林秋讓愣愣的擡起頭,雨幕中那張漂亮又蒼白的臉有剎那空白,看見林秋讓被褚夕拉了起來,無措的看著褚夕。

  在褚夕垂眸不知低語了什麼後,他看見兩人相擁。

  看見林秋讓緊緊抓著褚夕的衣襟,如同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將腦袋死死埋進人的頸窩,肩膀拼命顫抖。

  這一刻,他好像知道褚夕說了什麼。

  也看見了與之相反——相信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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