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還未曾與人春宵一夜……」

  第七章 「還未曾與人春宵一夜……」

  林秋讓不知沉在黑暗中多久。

  但是即便沉在黑暗中，心口依舊傳來熟悉的刺痛感，叫他幾乎在睡夢中都想罵娘。

  

  這個世界的林秋讓是沒有心臟病的。

  用古代的專業術語來說，就是玉長老口中的心痹。

  林秋讓原以為那蛇是要放過他了，誰知那蛇離開前，將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不過三秒，前世死前心口那股刺痛感就再次侵襲了他的感知。

  那殺千刀的道友，竟用這等齷齪手段報復他……

  等下次身體好了，拿到劍了，學會畫符念咒了，一定要惡狠狠的殺！殺！！殺！！！

  此時站在林秋讓床邊正想收回自己咒術的某隻蛇：……

  在睡夢中還想著殺死自己，也算是十分勤勉、負責任之人了。

  謝冗在漆黑的丹藥閣中站了片刻，而後尋了個地方歪歪坐下，斟起一壺茶。

  他勾了勾手指，在瓷杯中的茶水瞬間化為一條條小水蛇，纏著他的指尖跳躍起來。

  「去。」

  隨著他一聲低喝，水蛇瞬間朝著林秋讓的身體飛速刺去。

  在沒入林秋讓瘦削身子的瞬間，除了心臟有些不舒服外，睡的算是十分安穩的林秋讓睜開了眼。

  睡著還好說，這一醒，渾身的鈍痛感簡直叫人難以忽視。

  「呃……」

  林秋讓捂著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息，「怎麼……」

  他擡眼就瞧見了坐在不遠處的謝冗，擡手指著那人，氣的語無倫次，「道友……是你……」

  謝冗眼眸一沉，卻再懶得提醒與一位將死之人，「嗯，是我。」

  「是你個殺千刀的……把我的心臟搞成這樣？」

  謝冗：……

  林秋讓踉蹌著下床，卻一個腿軟跪倒在地，他還要爬起來找人理論，卻聽那人淡漠的提醒他。

  「若你再走五步，這具身體就會當場斃命。」

  好吧，林秋讓認為這不算提醒，算威脅。

  他在心裡問系統：「系統，真的假的？我走五步就會死？」

  【一步。】

  「什麼？」

  【再走一步，就會死。】

  林秋讓的眼淚瞬間就從眼角掉了下來。

  系統：【……】

  謝冗從不遠處歪著腦袋瞧他，墨藍色的瞳仁在黑夜中閃著幽光，「林秋讓。」

  「哎，爺！」林秋讓臭屁著喊叫，身體卻一動都不敢動，「我神通廣大的爺，別忘了我還欠著你十萬兩！」

  謝冗冷冷的點破事實，「你沒有錢。」

  林秋讓梗著腦袋，「你怎麼知道我以後沒錢呢？你知道我沒錢你幹嘛要跳出來救我呢？我有沒有錢又不是你說了算的？」

  他話音剛落，胸口出就再次傳來一陣劇痛。

  「呃……！」

  已經十幾年沒有這般痛過，林秋讓原以為自己真的能迎來新生，卻不想竟會再次經歷這番苦楚。

  「我今日來，是取你性命。」

  謝冗只飲茶，神態自若寧和，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不像是來取人性命，倒像是來送上什麼大禮的。

  不多時，窗外夜色漸深，幽幽皎月棲息在柳梢，灑下的微弱光芒偷溜進丹藥閣的窗台，漆黑的屋內，恰巧那束光落在謝冗的面上，卻顯得格外亮眼。

  那是林秋讓第一次見謝冗笑起來的樣子。

  竟是來取他性命的。

  他一雙手死死扒著地，咬牙切齒道：「不過叫你救我一回，是我說給你十萬兩，我認了，日後早晚要還。但是除此之外，我曾幾何時對你做過不敬之舉，竟……」

  說著，林秋讓的聲音倏然停下來。

  腦中浮過自己沉在水中如餓虎撲食的畫面，瞬間沒法將話繼續說下去。

  那樣算是……不敬之舉了。

  謝冗靜靜的看著他，窗外的幽光在他墨色的眸中跳躍，低垂的幔帳朦朧半透，藥香在四壁間瀰漫開來，竟令人生出懶散倦怠之意，也不想殺人了。

  「你不想死。」這不是問句。他起身，步伐也慢，走在林秋讓跟前，居高臨下的瞧他，「可是我說過，你我必須死一個。」

  林秋讓連罵人的心力都沒了，胸口的鈍痛感不斷加重，生理性的淚水不斷從眼角湧出，他紅著眼擡頭去看謝冗，只覺得說一句話都費力，「……我得活……」

  他得活。

  不僅是這個世界，還有自己的現實世界。

  他還沒見過自己的cv老公，求求了，真的得回去見一面。

  明明死之前老公就說過十天之後有簽售會，還想著一定要參加……

  系統只給他兩條命，但是他作為炮灰的狗腿子，日後會被男主一掌斃命，他在那裡會死一次。

  也就是說，如果現在這條命沒了，那他真的完了。

  「……不想、不想死……嗬……道友……做什麼都可以……只要活著……你、只要你讓我活著……！」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擡手輕輕扯住跟前人的衣擺，大抵是已經死過一次，再不想被死亡的恐懼侵蝕，便是不演，眼淚都掉個不停。

  「……做什麼都可以。」

  謝冗重複一遍林秋讓的話，微微躬身，兩人的距離貼的極近，甚至能聞到跟前人身上淡淡的藥香。

  「是……！」林秋讓聲音嘶啞，「什麼都可以……」

  謝冗默了。

  ——你我之間，必須死一個。

  在這一千多年冗長的時光里，自打不想再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百無聊賴的活下去後，謝冗曾對不少人說過這句話。

  可是最後，只有他依舊活著。

  這世間大抵所有人都不想死。

  所以有人為得道成仙尋各種靈丹妙藥，有人為延長壽命拼命修煉，即便走上邪途，也妄圖尋到長生不老的方子。

  謝冗不解。

  直到現在依舊不解。

  「為什麼想活。」

  他問了林秋讓這個自己也問過數個人，數次的問題。

  林秋讓並未像別人一樣讓他等太久，但得到的答案卻令人咋舌。

  「因為還沒談過戀愛，還沒和人春宵一夜……」

  林秋讓淚眼婆娑，攥住謝冗衣角的手爬到上衣處，將人往下扯。

  兩人距離又被拉進一些，口鼻間的藥草味更重，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們不是第一次挨這麼近。

  愣怔中，林秋讓抽泣著仰頭，也不知是誰給他的膽子，就這樣封住了謝冗的唇。

  這次是蜻蜓點水，很快分開。

  他依舊哭的不像樣。

  「就、就連接吻，算上這次也只是、第……」

  「……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