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上)

2024-09-13 21:04:30 作者: 一籽亭

  回憶(上)

  林以棠對商時聿的認知又刷新到一個新高度。

  這個男人外表看起來又酷又拽, 實際上卻這麼,嗯,黏人。

  從半山腰上的玻璃房子, 一路回到家,商時聿一手開車, 另一隻手緊緊牽住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她, 等紅綠燈時就按住她接吻, 兩人像一對連體嬰似的。

  夜晚十一點, 兩大一小終於又回到名門尚品。

  林以棠幫睡成小香豬的珠珠換好睡衣,用溫毛巾給小朋友擦臉擦手擦屁屁。小朋友全程閉著眼,無論媽媽怎麼折騰都不醒。

  林以棠沒辦法,只好給珠珠穿上拉拉褲和薄睡袋,將她放回床上,允許她今天沒洗澡就睡覺。

  

  林以棠把珠珠搞定後便輕手輕腳走出臥室房門, 剛一出來, 又被一直守在外面的商時聿捉住,堵在牆角。

  林以棠:「……」

  胸前是炙熱堅硬的胸膛, 被熟悉的男人氣息鎖在這一隅之地, 林以棠心驚肉跳, 眼疾手快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她長睫翕動, 嗓音焦急又軟糯:「你, 你別親了, 疼……」

  商時聿濃眉輕挑,故意問:「哪裡疼?」

  「嘴疼。」林以棠原本櫻花色的唇瓣都被親到紅腫,看起來煞是可憐。

  還有另一處綿軟又嬌嫩的部位也很疼, 她沒好意思說。

  她雙頰到耳後根一片赤色,她恨恨用腳尖踩了男人一腳:「你該回去了。」

  親了那麼久都不膩, 這個人是親親怪嗎??

  自己以前跟他談了好幾年戀愛,究竟是怎麼忍下來的?

  商時聿被踩了腳後還是不肯走,鐵壁銅牆似的橫亘在她身前,擋住她的所有去路。

  林以棠雙手朝前推搡,輕哼:「喂,我要睡覺了,我真的很困啊大哥。」

  商時聿直勾勾盯著她,眼眸漆黑,嗓音冷冷淡淡,含著顆粒感的沙啞:「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明天,我們去領證。」

  他擡手看了眼腕錶,正色道:「還有十個小時民政局開門,你今晚把戶口本準備好。」

  林以棠偏過臉,聳了聳肩,一臉無語:「現在談結婚,太快了吧。」

  哪有人一上來就說領證的?

  而且她是從今天才開始接受跟商時聿試一試的。

  這對於她來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林以棠輕咳一聲問:「考慮一下行不行?」

  商時聿目光冷沉,不悅道:「你要考慮多久?」

  林以棠也發愁了,她怎麼知道要考慮多久。

  在她的心裡,他跟商時聿總共才談了幾個小時戀愛。

  但這個男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目色幽沉看著她,好像她不給個說法就不給走。

  林以棠只好伸出三根手指:「至少三……」

  三個月吧?

  商時聿下頜線繃了繃,捉住她手打斷她的話,嗓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就一天,今晚你好好考慮,明天回答我。」

  林以棠:「???」

  商時聿報復性地捏了把她的臉,長臂捎起西裝外套,長腿一邁,離開了林以棠家。

  家門剛關上,林以棠便扔了個抱枕到門後,一雙杏眸像著了火,自言自語罵道:「哪有你這樣的?一天時間考慮結婚?你認真的嗎?!狗男人!」

  林以棠回浴室卸妝,看著鏡中的自己,又氣又羞赧。

  往日裡清澈透亮的雙眸染上嫵媚的水霧。

  唇瓣是很鮮艷的嫣紅色。

  修長白皙的脖頸還昭然若揭掛著幾道深深淺淺的紅色印記。

  她把長裙褪下,這才看到鎖骨往下,雪白山巒的山腰處和頂部結滿了一朵朵艷靡的梅花。

  她還記得這些梅花是怎樣種上的。

  林以棠不敢再多看一眼,低下紅透的臉,匆匆洗澡,上床睡覺。

  珠珠似乎感覺到了媽媽上床,小姑娘的小身板挪啊挪,終於成功把毛茸茸的小腦袋塞到媽媽咯吱窩下。

  珠珠一雙小肉手緊緊抱住媽媽,小奶音在夢中呢喃:「麻咪~媽媽~」

  林以棠溫柔淺笑,她已經習慣了這隻崽倔強的睡姿。

  她低下頭想嘬一口崽崽的額頭,突然又想起今晚自己被那個男人幾乎親透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抽過煙,那她的口腔里可能會殘留一些香菸。

  礙於自己的口腔健康問題,林以棠沒有親珠珠,而是擡手看了眼自己右手無名指上的素戒。

  很素淨的戒指,沒有什麼特別裝飾,跟窗外灑入的白鍛般的月光泛著一模一樣的質感。

  皎潔、素雅,絲毫不喧賓奪主,更加不會給日常生活增添累贅。

  襯得她的手指纖長乾淨,潤如羊脂。

  林以棠滿意地彎了彎眸,她想不到商時聿送的禮物還挺合她心意。

  她平時在廚房工作多,如果戒指款式累贅的話她肯定一秒都不會戴。

  但是這枚戒指,戴了跟沒戴一樣,很容易讓人不知不覺中便習慣了。

  看了會兒戒指,林以棠閉上眼準備睡覺。

  雖然今天發生了很多事,但林以棠心還挺大。

  她翻了個身,正面抱住珠珠,鼻間嗅著小糰子身上散發的奶香味,很快便沉沉入睡。

  半夜似乎颳了場夾雜著細雨的微風,帶著一絲冷意的夜風從窗戶縫隙里鑽入,輕輕拂拭床上女人的臉。

  林以棠睫毛翕動,她似乎睡得並不安穩,翻了個身,前額沁出薄薄汗水,連呼吸都驟然重了幾分。

  她又一次墮入深不見底的夢境裡,只不過這次的夢不再是斷斷續續的片段閃現,而是大段大段連續的畫面。

  她似乎,想起來了……

  -

  大一那年,林以棠在B大校園裡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商家大少爺,她對商時聿早有耳聞,因為商家以商時聿名義設立的兒童教育基金會是小太陽福利院唯一的贊助者。

  商時聿等於是資助她和她的同伴們讀書的贊助人。

  除此之外,雖然商時聿平日裡極少會出現在校園裡,但他也算是她半個學長,商時聿比她高一級,就讀於B大數學系。

  這個男人神秘又耀眼。

  校園裡充滿了他的傳說。數學系金融系雙學位學霸,商家唯一的獨生子,神仙顏值,校園表白牆常駐嘉賓,各方面都可以說是頂級配置。

  他是林以棠這種普通女孩只能仰望的存在,看一眼似乎都要被灼傷的程度。

  開學後沒多久,由於一張軍訓照在網上出了名,林以棠被幾個北城當地的紈絝子弟追求。

  當她被那幾個紈絝纏到走投無路時,鼓起勇氣在她打工的高級會所里攔下偶然造訪的商時聿:「學長,請問你可以幫幫我嗎?讓那些人不要再來學校找我了。」

  商時聿咬著煙,不耐煩地斜視一眼:「噢?為什麼覺得我會幫你?」

  十八歲的林以棠穿著服務員制服,她紅著臉,眼底閃過一點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愫:「你是個大好人,你資助了我們小太陽福利院,如果沒有你,我肯定考不上B大。對了,還有我的朋友們也非常感謝你,謝謝你一直資助我們上學,所以我們才能改變命運。我的幾個朋友都說,如果在學校里見到你,一定要找機會……」

  話音未落,商時聿忍不住哼笑一聲,他吐著煙圈,狹長的眸滿是毫不掩飾的輕蔑:「說完了嗎?不過你是第一個,說我是好人的。」

  林以棠涉世未深,一腔少女心事根本藏不住,她雙腮緋紅,柔柔彎眸。

  商時聿往後靠著皮質沙發椅背,長腿懶散地曲著,他譏誚打量她,突然嗤笑道:「想找我幫忙?想報答我?」

  林以棠點頭:「嗯。」

  「簡單啊。」商時聿把香菸掐滅,眉眼閃過一絲帶著星點邪氣的乖戾。

  「自己脫。」

  林以棠皺了皺眉,以為自己聽岔了。

  男人欣賞著林以棠的窘態,眼底儘是鄙薄和嘲諷:「你不是早就這麼盤算了嗎?」

  他爹養在外面那群「天真單純」的女人不都是這麼來的嗎?

  ……

  雖然商時聿本人跟林以棠想像中差別十萬八千里,但他最後還是幫她趕走了那幾個紈絝子弟,再加上一層「小太陽福利院贊助人」的濃厚濾鏡,這一來二去的接觸中,林以棠最終稀里糊塗成為了商時聿的女朋友。

  說是女朋友不太準確,他們在學校里從不公開情侶身份,用豪門圈裡的話來說,林以棠算是一個他養在身邊的情人。

  一切的起點是某次意外的親密接觸。

  有了第一次親密接觸後,商時聿便食髓知味,將她留在了身邊。

  剛開始,他對她偶爾溫柔,但更多時候對她不冷不熱,只有在床上的時候才是不知疲憊、熱情如火。

  「你今晚回來吃飯嗎?」林以棠捧著手機看著一桌子菜,小心翼翼問。

  「不回。」電話那頭傳來淡漠的聲音:「不要再等我。」

  不過到了後來,不知道從哪天起,商時聿開始對她不再不冷不熱,反而逐漸滋生非常嚴重的控制欲和濃濃的占有欲。

  她只是跟同專業的男同學在晚餐聚會時多說了幾句話,那位男同學當眾扶了扶她的腰,邀請她做聖誕舞伴。

  那晚回到家,她就被商時聿關在房裡狠狠弄了兩天。

  她被迫換上過分性感的睡衣,一邊哭一邊求饒。

  商時聿當著她的面撥通了那個男同學的電話放在床頭,領帶束她雙手,「啪」一掌拍在她tun部,帶著喘息的嗓音偏執又惡劣:「為什麼不叫了?嗯?」

  從床上到浴室又回到床上,來來回回折騰十多遍。

  第三天,林以棠發燒了,整個人燒到幾乎暈厥,眼中的光卻在漸漸熄滅。

  她不想再繼續這段不正常、不平等的男女關係。

  幾次想從京郡別墅離家出走,又被商時聿在當天內找到。

  她委屈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而商時聿卻高高在上看著她,目光一如既往冰冷:「想跑嗎?你想都別想。」

  ……

  時間推移,到了林以棠大三那年,商時聿開始真的對她好。

  他儘量控制自己會傷人的占有欲,帶她去全世界旅遊,陪她享用各地美食,教她開車,教她如何更好的享受生活。他們的蹤跡遍布世界各地,像一對普通的熱戀期情侶。

  他甚至還跟她談論未來。

  但是她只想逃。

  直到一個機會來臨。

  大四畢業典禮兩個多月後,頭髮花白、眼神銳利如鷹隼般的商老爺子找上了她,穿著正裝的助理將一張銀行卡遞到她面前。

  商老爺子講話自帶著一股上位者的傲慢:「林小姐,你和時聿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時聿下個月就要跟霍家小姐聯姻了,把你一直養在身邊也不太好。這五百萬是見面禮,不夠還可以加,你開個價吧。」

  林以棠接過銀行卡,垂下眼,聲音沙啞:「五百萬,足夠了。」

  她拿著銀行卡離開商老爺子的書房時,看到衝進來的商時聿。

  男人目眥欲裂、眼眸充血,一身傲氣被徹底擊垮,英俊的臉不復往日般桀驁不馴,而是如同受傷流血的困獸,他卑微低啞地問她:「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林以棠手心不自覺撫了撫尚平坦的小腹,低頭道:「沒有為什麼,可能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

  面前的男人怔在原地,似被施了定身術般動彈不得。

  她攥緊那張銀行卡,沒有再多看他一眼,腳步匆匆離開。

  離開前,她還聽到書房裡傳來商老爺子嘲諷的笑聲:「哈哈哈,商時聿啊,你看你,連個五百萬都比不上。」

  ……

  凌晨四點,林以棠眼淚濡濕半邊枕頭。

  她渾身冰冷,直愣愣坐起身,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往下流。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