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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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朝顏不由得放輕動作, 躡手躡腳走過去。

  他穿了身深灰的西服，身材極其養眼，只在京市的十一月的樓道里, 面料顯得單薄。他呼吸綿長, 長睫自然垂落, 濃密得像把扇子，下眼瞼的烏青卻依舊隱約可見。

  他是多疲憊, 才能這樣睡著。

  孟朝顏想起以前在紫園, 他也很忙，有時候回房陪她睡著再去書房繼續工作，但第二天他總是神清氣爽。

  她印象中, 他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遲疑片刻，她伸出食指，碰了下他手背。

  很冰涼。

  「別在這裡睡，容易感冒。」她輕聲說。

  對方沒有反應, 她決定把這個難題扔給林媽，轉身的瞬間，她電話響起。

  林媽打來的。

  門裡門外聲音在呼應, 門被打開，林媽鬆了一口氣，「小姐, 嚇死我了, 剛剛你林叔發語音說已經在停車，可都過去五分鐘還沒進門……」

  林媽突然頓住, 定睛看了一會, 難以置信，「少爺也在？」

  沈易安醒了。

  孟朝顏進門, 她的身後，沈易安微微低頭，揉了下眉骨，轉過身時，疲倦已經消失殆盡，面容俊朗、眸色溫柔整、整個人帶著淡淡光澤。

  「外面冷，快進來，少爺。」

  他禮貌問，「方便進來嗎？」

  這是對孟朝顏說的。

  林媽直勾勾望向孟朝顏，孟朝顏把包往邊上一放，頭也不回走去客廳，「隨便。」

  林媽神色雀躍起來，少爺長少爺短。

  沈易安拿起地上的東西，進門在客廳沙發坐下，朝廚房的方向道，「不用忙了，林媽。我馬上就走。」

  客廳只留了一盞夜燈，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傭人們已經做完睡前收拾了。

  孟朝顏順手拿起遙控器，把主燈和窗簾都打開。她租的房子在高層，視野一下開闊起來，巨大的落地窗外，京市的璀璨的夜景像畫卷一樣徐徐展開。

  沈易安眼睛眯了下，挪到背著窗的位置上。

  孟朝顏紅唇微張，眼看著他臉色忽地變煞白，「你怎麼了？」

  沈易安垂眼，「沒事。」

  孟朝顏沒多想，「你很累嗎？」

  「有一點，」沈易安擡手看了下腕錶，拿出一個盒子推到她面前，「生日快樂，阿顏。」

  還有十分鐘就十二點。

  孟朝顏瞥了眼，「早上不是送過了嗎？」她還回去了。

  沈易安看著她：「換了一個。看看喜不喜歡？」

  孟朝顏不為所動。

  沈易安打開盒子，是本線裝書，簡樸無華，卻足夠讓孟朝顏視線停留住，眼底閃過驚艷。

  是本民國時期出版的古董書，文學泰斗趙老先生的文集。

  價格不菲，有價無市，這個無市不是沒人買得起，而是世上已無此書可流通。除了幾個大圖書館藏有真品，民間買的多半是假的。

  孟家的舊書房原來以前有一本，上面還有她爺爺的筆記。孟朝顏上學的時候當中學生讀物翻，脆弱的書經不起她折騰，看完一遍就毀了。她真正愛上看書之後，才知道當年自己暴殄天物。

  孟朝顏看他一眼。

  沈易安想笑，「翻開看一下？」

  孟朝顏緊緊捏著手指，心裡有個小人不斷慫恿她：沒關係，只是摸一下下，看看就放回去。

  她輕輕拿出來，小心地翻開封面的剎那，心尖強烈地顫了顫。

  古董書！還是親簽的古董書！

  扉頁上有兩行遒勁的毛筆字：願家宅安寧，山河無恙。最後是趙先生的簽名和印章，寫於一九四零年。

  那年之後趙老先生就去世了。

  她聽孟聽書說過，她爺爺曾想認識趙老，兵荒馬亂的歲月，爺爺南下港城，此後再沒機會回北方，沒能認識趙老先生是爺爺終生的遺憾之一。

  她眼眸微動，難以置信望向沈易安。

  「你喜歡就好。」

  沈易安鬆了口氣，唇角微微彎起，拿起桌上的茶，從容啜了小口。

  孟朝顏手指糾結地捏在一起，「怎麼來的？」

  「趙老女兒收藏的。」沈易安放下茶杯，「早點睡，我回去了。」

  孟朝顏思索他的話，越發覺得手中沉甸甸，回過神，他已經走到玄關，她追了過去，「我不能要。」

  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她卻明白，搞到這本書肯定很不容易。

  沈易安穿上外套，「它已經屬於你，你想怎麼處置都行。」

  孟朝顏嘀咕，「無功不受祿。」

  「這樣啊，」沈易安微擡眼帘，眼底蕩漾開清淺的笑意，「你把我從黑名單里放出來？」

  孟朝顏噎住。不久前她剛發過誓，不再和他聯繫了。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悄然繃起一根看不見的弦，輕輕拉扯著。

  兩分鐘後，沈易安讓了步，注視著她，嗓音微啞，「晚安，阿顏。」

  孟朝顏還在猶豫，門已經在她面前輕輕關上。

  一晚上，她開心得翻來翻去。

  收下吧，就當是以前生日的加倍補償。她迷迷糊糊想著，安然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

  孟朝顏到了瑞香，一路和大家打招呼，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桐桐把咖啡端進來，看她一眼，「你戀愛了？」

  孟朝顏感覺莫名，「我沒有啊。」

  桐桐視線像儀器一樣掃視她，「眼睛閃閃發光，笑容甜得發齁。昨晚發生了什麼？」

  孟朝顏眼神閃爍，「收了一件生日禮物。」

  桐桐長長哦了一聲，「看來很喜歡咯，有人費盡心思準備的吧，是不是要禮尚往來啊？」

  孟朝顏再次糾結起來，手機正好在這個時間響了響。

  是傅祈年。

  桐桐觀察她猶豫的小表情，拖長尾音，「分身乏術哦。」

  孟朝顏剛要開口，桐桐搶著揶揄，「你好好談戀愛，青藍那邊不用操心哈，還是我繼續對接吧，就這麼說定了。」

  桐桐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說完便風風火火出去，留下一個雷厲風行的都市麗人背影。

  傅祈年約她吃飯，連古董書都敢收的她，對吃飯毫無心理壓力，答應了。掛掉電話，她重新憂愁起來。

  要怎麼禮尚往來呢。

  她端著手機糾結好一陣，還是沒把沈易安的電話號碼從黑名單中放出來。聯繫不必了，送個禮物還掉人情就好。

  早上工作不多，她閒來無事，刷到條新聞——沈氏投資拿出五個億，成立古建築研究的基金會，業內人士讚不絕口，稱沈氏下一任的年輕掌門人繼承了沈家的儒商血統，把公益事業當做集團的戰略之一。

  孟朝顏讀了好幾遍。

  五個億！

  古建築？

  無論是沈家還是沈易安，都沒有涉足過這個領域。沈易安什麼時候對古建築感興趣了？

  孟朝顏放下手機，輕輕嘆了口氣。沈易安就像一本書，她翻了一遍又一遍，卻始終看不懂。

  要禮尚往來的話，起碼要知道他需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