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2024-09-13 20:40:52
作者: 吃王大瓜
第 70 章
「你怎麼回……」
端木笙站在玄幻處,鞋子也沒脫,他還穿著參加卡姿活動的禮服,一把擁住他。
跌進溫暖的懷抱,千夜才察覺到渾身都在發抖。
「別怕。」
「我沒事……」
「別信網上傳的那些,都是假的。」端木笙將千夜的雙手攏在一起包裹住,冰冷的手一點一點捂熱,連同他的心。
「我真沒事……」
可端木笙揭穿了他:「可你明明就非常難過啊。」
忽地紅了眼眶,鼻頭一酸,千夜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一個大男人也會感到委屈,他把腦袋輕輕靠在端木笙寬闊的肩上。
「還是被你瞧出來了。」
端木笙蹭了蹭千夜的臉頰:「你難過的時候,眉毛都是下垂的。太明顯了。」
千夜無奈笑了笑,他以為自己又可以獨自一人消化這次的「照片」。
「哥哥,看著我,」端木笙捏住千夜的下巴,示意他擡起頭來,千夜不偏不倚的視線正好撞進端木笙那雙眼裡,端木笙神情嚴肅,眼神是從未有過的誠摯,「她叫溫璇,是上部電影卡爾農合作的女主演,你之前見過。沒錯她喜歡我,從上部戲開始就明里暗裡想追我,我明確拒絕過她,可她沒有死心。這幾天是卡爾農劇組宣傳活動,為了電影的宣發,我不得不和她互動。今天鬧上的熱搜是作晚活動結束後,品牌方要求聚會。她喝醉了,我剛好撞見製片人xsr她,她掙脫束縛,向我求助,我沒法只好送她回酒店,當時已經很晚了,路很黑,她穿著高跟鞋,走路都不穩,我怕她摔了,只好扶著她。沒想到被狗仔拍了。其實就一組照片,一段視頻而已,根本不會上熱搜。我讓晴姐查了一下,果然查到了溫璇所在的星宇公司背地裡買了熱搜,目的為了和我炒cp,提出合約情侶,上國內最熱門的一檔戀綜。」
話說到一半,端木笙停頓了一下,點擊了一段語音,女人哭泣抽噎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聽起來很傷心。
「對不起,笙哥,真的對不起,我錯了。你原諒我好嗎?」
千夜聽出來是溫璇的聲音。原來是這樣,溫璇藉此熱度可以提前為戀綜預熱,和端木笙達成合約情侶,一是可以趁熱度再火一個新高度,二來和端木笙以合約情侶身份上戀綜炒cp避免不了肢體接觸,就算兩人不合作,上同一熱播戀綜,免不了更進一步。怎麼樣溫璇都不虧。
「她是裝醉,而且早就和製片人串通一氣,為了讓我搭救她,狗仔也是她找的,為了炒作。可惜演技太拙劣,醉酒的人怎麼可能清醒意識到自己去了哪兒。我當時就察覺出異樣了。她精心策劃了這一切,唯獨忽略了我不會參加戀綜,得到了錯誤的消息。江晴是勸了我很久,但我最終拒絕了。接下來幾個月我會進盛導的劇組,專心拍攝電影。怎麼呆了?」
端木笙有些好笑地颳了下千夜的鼻樑。
千夜懵懵地眨巴了下眼睛:「其實你不用特意回來一趟,告訴我這些……」
「需要,」端木笙打斷他,他神情嚴肅道,「我們之間的誤會太多了,過去都是我不好,我不想你再誤會了,不想再給你困擾。你又是個什麼事都憋在心裡,死活不說,不會表達的人,總是默默承受著一切。我這麼做是想告訴你,不用擔心,我值得你足夠信任,你跟我在一起不用想那麼多。」
「我很意外能聽到你這麼說,這麼做,」端木笙具象的愛把他衝擊到啞然失語,「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那是之前我太糟糕了,我在試圖慢慢代入你的角色去思考,發現你一直處於一個患得患失的狀態。我會慢慢一點一點變好的。」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患得患失嗎?」千夜道,「其實我回國時,以為你早就和夏星月結婚了,發現你沒有和她結婚,我很意外。我想這五年你可能又喜歡上了其他女人,我記得在劇組當技術指導那段時間,你和溫璇搭戲,我當時覺得你們很般配,想原來你喜歡這樣類型的女人,是啊溫璇長相甜美,身材火辣,又會小鳥依人,哪個男人不喜歡這樣的女人?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還一直騷擾我,我那時覺得你很虛偽。」
「那是拍戲,我私下和她沒有交集。」端木笙皺眉。
「我知道,可是你只要和異性走在一起,我就會控制不住胡思亂想。」千夜萬分痛苦,閉上眼睛,腦子裡又出現端木笙那句打破他幻想的最後一句話,複合後他一直沒敢問出,他是那麼怕從端木笙口中聽到任何讓他接受不了的話。
「等等。」端木笙心生疑慮,千夜身上一直都有種異樣的不安感,他以為他的不安一直來源於他們之間沒有坦誠,原來還有他和異性接觸的不安。
他伸出手來在千夜的後腦勺撫摸了下,這是一個安撫性的動作:「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千夜眼睛睜大,怔了怔:「你不明白?」
端木笙是在裝傻還是在這方面真的太有鈍感力了。
千夜直勾勾盯著端木笙看了許久,直到把端木笙盯的發毛,才道:「你的記性那麼差嗎?不記得自己以前說過的話了嗎?」
「什麼啊?」端木笙一臉茫然。
突然千夜有些想笑,你看有時候就是這樣,對方隨意一句話,可以對困擾自己多年,甚至成為一個心魔,然而對方根本就不知道。
他深呼吸了一下,穩住情緒:「我當時在學校附近的咖啡館等了你三個月,最後那天晚上,我等來了你的電話,你親口告訴我你從來就不喜歡男人,你喜歡女人。」
端木笙終於知道一直困擾著千夜的原因是什麼了,如果說和他在一起是因為懲罰遊戲,頂多算是個兩人感情分崩離析的導火索,這句話才是真傷,才是致命打擊。
端木笙擰眉,他嚴肅看著千夜:「我對天發誓,我沒有說過這句話。我和你分別後,就被端木錦關了起來,他阻斷了一切讓我聯繫到你的方式,哥哥,那個時候我無比後悔,我痛不欲生,怎麼可能對你說出那樣的話來,我當初是還年輕,對於愛情模稜兩可,不知道自己真正要什麼,但我知道自己喜歡你,我不喜歡女人啊。」
千夜恍然大悟,往事浮現在眼前,令人忽視的違和感升起,聯繫端木笙說的話,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呼之欲出:「是端木錦從中作梗。那個電話是他打來的。」
端木笙臉色陰沉:「當時我手機被沒收了,看來他是做了些手腳。現在科技那麼發達,用點手段,讓你誤會以為是我的聲音不難。」
「難怪我又重新打回去,你的電話變成了空號,我還以為……」千夜鬆了一口氣,幸好那些話不是端木笙親口說的,幸好不是,他產生了一種慶幸。現在想來,怪不得他回撥了過去,聽到是空號的聲音,看來端木錦怕露餡,消掉了手機號。
「端木錦就是這樣的人,我當時不同意和夏星月結婚,他就用手段逼我,他用同樣的手段逼你。」
其實談不上逼,剛分手,又等了遙遙無望的三個月,這段感情早已走向了末尾,只是他仍舊不死心,端木錦才不費吹灰之力給了他最後一擊。
「哥哥,我對你未有保留,」端木笙苦澀笑了一下,「我過去雖混蛋,但對你是真心的。我做這些也是想表個態,你完全不用在意,我來的時候就交給公司公關處理了,也重新調了監控,稍後我會發澄清微博。溫璇我已經拉黑了。除了電影上映前還有接觸,以後都不會了。」
「什麼都不用說了。」
他還沒來得及品味千夜的這句話,就被一股相當重的力道往後推,端木笙重心不穩,仰面倒在沙發上,他驚詫地睜大眼睛。
「哥哥?」
千夜朝他壓過來,拽住他的衣領,吻住了他。突如其來的親吻帶著千夜熱烈的情緒。唇齒輕碾過上唇,引起顫慄,接著富有技巧性吸吮他的舌尖,在他被撩撥到失控的地步,再用牙齒溫柔一咬,端木笙把住千夜的腰,隔著一層衣服,端木笙能清晰感受到他身體的熱量,還有他的心跳,傳遞過來。
端木笙太陽穴突突地跳,身體激動興奮得哆嗦起來,脊背一片麻。唇齒交融間,端木笙恍惚地想著,哥哥的吻技在自己調教下突飛猛進,沉溺在這個完全由千夜主導的吻中。
透過密密麻麻的吻千夜的情緒傳遞了過來,兩人過去的矛盾與誤會徹底解除後,一個眼神就能心意相通,端木笙聽見自己愈來愈烈的心跳聲,恨不得和身上這個男人吻到世界盡頭。
唇舌分離,千夜他擡手抹了一下銀絲,順著端木笙的下巴,一路往下,親吮他的脖子和喉結,千夜感受到了他的身體變化。
「哥哥,我忍不住了。別再……」端木笙聲音有點啞,渴欲又急切,壓抑的青筋暴起。
千夜壞笑著摸了下他最脆弱的地方:「怎麼這麼不禁撩?」
「嗚……」極力忍耐端木笙聲音都變了調,他壓抑著嘔吼,咬著後槽牙,「哥哥,你會後悔的!」
【審核沒過,大家自行幻想吧】
……
短暫極樂後,千夜像張貼紙一樣黏在端木笙身上,處於多巴胺內啡肽過度產生後,身心空乏的狀態,每當這個時候端木笙都會把手放在他的後腦勺上,用擼貓一樣的手法,輕柔按壓,男人的聲音帶著低沉的沙啞,千夜很喜歡男人用哄小孩睡覺的音量對他說話,這樣會有種被他寵愛的既視感。
「嗡嗡嗡。」
不合時宜的電話出現,端木笙眼神暗淡了力度,他戀戀不捨蹭了蹭千夜的鼻子:「哥哥,我得走了。」
「哦……」心中難掩失落,千夜的嘴角立刻塌了下去,生出了端木笙換份工作的想法,因為兩人的工作性質,聚少離多,這一別下次不知道又是幾天後才能見面了。
「乖乖等我回來。我會每時每秒都在想你的。」
「嗯。」千夜給端木笙收拾好行李,一直默默跟在端木笙身後,端木笙每次回頭都會看見千夜垂著眼,目光露出的不舍,不自覺攪在一起手指,端木笙眼睛一澀,想起了從前他每次出門千夜也是這樣黏著他,那個時候他嫌煩,殊不知這是愛一個人不想分別的表現,到了門口,湧出無限的眷戀,他突然羨慕起平凡的生活,要是他和千夜都是普通人,普通職業,那麼下班後,兩人會像尋常情侶一樣一起去買買菜,做做飯,再散散步,回來洗個澡,相擁在一起,朝朝暮暮,長長久久,相伴到地老天荒,端木笙此刻才意識到,原來愛一個人,連看一眼對方,都覺得滿足。
「路上慢點,到了給我打個電話。」千夜叮嚀道,見端木笙走的匆忙,他又上前,擡手把扣進去的衣領翻出來整理好。
端木笙突然低頭,在他面頰痣的地方咬了一口。
「你幹嘛?」右臉痛覺神經運轉,千夜不明所以。
「標記一下。」直到千夜面頰痣和唇下痣兩顆小痣周圍的皮膚變紅,隱約可見牙印,端木笙才滿意鬆口。
「你快走吧。」千夜伸手摸了一下端木笙咬過的地方,火辣辣的,有點麻。他有些懂端木笙的心理,無非是狗要給屬於自己的東西標記一下。想著想著,千夜就被腦海中的想法逗笑了,這是什麼比喻,端木笙是狗,那他是什麼,一截大棒骨嗎。
端木笙只倒騰出半天假期,和千夜溫存了會兒,上了車。
鞏凡從車後鏡敏銳發現端木笙換了一套衣服,和來時的不一樣。幹什麼事得換一身衣服啊,聰明的他,腦瓜轉了一下,瞬間懂了。
「笙哥,這身衣服你是買小了嗎?」鞏凡調侃道。
端木笙低頭看了眼身上穿的衣服,衣服長度,大小合身,不知道鞏凡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剛要出言懟他,透過車後鏡,看到鞏凡似笑非笑的嘴角,他反應過來笑罵道:「我艹,你小子皮癢了是吧,好好開你的車。」
「開個玩笑嘛,笙哥,」鞏凡仍不怕死的加了一句,「新婚快樂了啊。」
「這句話我愛聽,但還是請你滾滾滾。」
「嗡嗡嗡。」
端木笙正笑著,被電話鈴聲打斷,他以為是江晴給她打來的,別看江晴一副高冷蛇蠍女強人,但實則是個愛瞎操心的老媽子。
「端木笙,下周六回來一趟。」不容反抗的聲音,帶著命令式的語調。
端木笙斂住笑容:「我沒空。」
那頭的人輕蔑的哼了一聲:「別想誆我,你的行程我一清二楚,包括你今天跑去見了本不應該見的人。」
端木錦的話使端木笙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們父子二人從來沒有好好說過話。自從端木錦和鹿茴瑛離婚後,端木笙兩年沒見端木錦了。
「你派人跟蹤我。」端木笙眸色一凜。
「我不希望你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好自為之。」
端木笙燃起怒火:「他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人,請你尊重他。」一想到端木錦對他,對千夜做的那些事,他就無法原諒自己的父親。
端木錦獨裁慣了,忽視掉端木笙的話:「你爺爺心血管病,住院了。下周六市中心醫院。」
端木錦是打電話通知端木笙,通話結束後,端木笙仰靠在座椅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把內心的壓抑一點一點排擠出去。每次和端木錦都是這樣不歡而散,明明鹿茴瑛和端木笙離婚了,端木錦這張網還是讓人透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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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謝了的時候,孟婉瑩出了院,千夜接孟婉瑩回北庭別院時特地給她準備了一個驚喜。滿是玫瑰花瓣的後背箱裡擺著一個巨大的方形相冊,相冊是粉色的被擁簇在鮮花中。
孟婉瑩被驚喜砸懵了,她看著滿後備箱的花,愣住:「你怎麼送給我這個年過半百的老年人啊。這不是送小姑娘的嘛。」
千夜示意她打開相冊:「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18歲,是年輕漂亮的媽媽,你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每個女人,不管什麼年齡,都應該獲得浪漫。」
孟婉瑩翻看著那本厚厚的相冊,第一頁是她剛和千鳴離婚那會兒,抑鬱症最嚴重時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眼神空洞,精神病態,她瘦成一把骨頭,風一吹就會碎掉,破碎不堪,翻到下一頁,那是孟婉瑩剛上大學時,第一次獲得國家獎學金。站在台上領獎時,燦爛又自信的微笑,再往後是她憑藉著自身的優秀考雅思,托福。拿到赴美留洋的交換生機會,去非洲當志願者,再往後是回國投身事業,糖所第一次在美國成功上市,再後面是一張在產房裡抱著剛出生的千夜,孟婉瑩沒想到自己會從那麼意氣風華的自己變成那樣,簡直判諾兩人。三十多張照片,短短概括了孟婉瑩起起落落的一生。
孟婉瑩視線早已模糊,淚水打濕了相冊:「眠眠,你說人生為什麼會這樣呢?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那你想不想跟之前一樣,擁有精彩的人生?」
孟婉瑩含著淚點頭:「想。」
「我相信你會的。」
「媽,喜歡這個禮物嗎,本來這個禮物是想在你生日那天親手送給你的。但很不巧,那天發生了那樣的事。」千夜在盡他所能,幫助孟婉瑩走出心魔,「我只想告訴你。人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只要克服了,你就能獲得新生。看到這裡的空白處了嗎?後面的照片就留給你了,這是你的自由,你可以把你覺得人生重要的時刻拍成照片,然後以這樣的方式記錄下去。」
「謝謝你眠眠,媽媽謝謝你,」孟婉瑩泣不成聲,「一直以為辛苦你了,有這樣的媽媽很累吧。」
千夜搖搖頭:「只要你能高興,幸福,我不累。」
「可是這幾年你受苦了,是媽媽害了你,是我太任性了,忽略了你的感受。」
回家後孟婉瑩吃飯也抱著相冊,睡覺也抱著,愛不釋手,相當珍惜。
孟婉瑩歸家,等候多日的彩虹,興奮地直叫:「歡迎回家,歡迎回家。」
人要學會和自己和解,放過自己。孟婉瑩只是停留在了過去,思維反芻,她會不斷地重複回憶那些讓她痛苦的事。
陳沫提出,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讓孟婉瑩直面正視痛苦。
「是讓她多接觸千鳴的意思嗎?」千夜問。
「沒錯,她是在經歷傷害後,選擇了躲避,自我摧殘。多接觸的話,她會知道一切終將會過去。」
千夜認為這樣做有風險,一開始沒同意,後來決定讓孟婉瑩嘗試一下,說不定能徹底解開孟婉瑩的心結。陳沐也給孟婉瑩提過幾次。孟婉瑩都搪塞過去了。
院落里的薔薇花開了,爬滿了枝頭,一簇簇地綻放,像永不熄滅的火焰。
明明去年都快要死掉了,根系都快爛掉了,孟婉瑩覺得可惜,沒捨得把這珠老薔薇扔掉,可突然間又如獲新生,開得比以往還要燦爛。
「一直逃避是沒有用的,我想試試。」
千夜驚訝了一瞬,回頭看見孟婉瑩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來。
「好。」
醫院已經給千鳴下了病危通知書,癌細胞已經擴散至全身,千鳴只能每天靠化療,打120萬一針的抗癌藥。
他已經非常虛弱,化療和病痛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樣。昔日玉樹臨風的男人如今在窄窄的病床上只剩下骨架。千鳴意識不清醒,痛了一個晚上,白天才睡過去,千夜提前聯繫了宗澤,短短几天未見,宗澤面目黧黑,得知他們要來的消息,意外又高興。孟婉瑩在千夜的陪同下,由他攙扶著,才來到病房。
「他在等你們。」宗澤早在病房外等著他們。
病房外,千夜感受到孟婉瑩強烈的不安,她呼吸緊促,握住千夜的那雙手一直在發抖,千夜知道她在害怕。
「如果你不想,我們不進去。」
孟婉瑩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
千夜便等著。
一盞茶的時間,孟婉瑩才下定決心,邁出去這一步。
「你不進去,看看你爸……看看他?」連宗澤也覺得千鳴不配那個稱呼。
「不了。需要走出來的人,從來不是我。」千夜看向病房中的兩人。
宗澤有很多話想要說,確始終說不出口。
病房裡的男人跟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倘若孟婉瑩曾經跟這個男人是夫妻,她認不出這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就是千鳴,他跟那天生日聚會上見到的更要虛弱,只憑一口氣吊著。
孟婉瑩腦子嗡嗡的,見到這樣的千鳴,她一句話都說出來,一瞬間有些迷茫,這個困頓她的,折磨她的,讓她崩潰的男人,躺在病床上,生活都不能自理,她以為再次見到千鳴她會崩潰,大叫,噁心,或者是憤恨,看到他得到了報應她說爽,大快人心,然而她卻只有平靜,往事如走馬燈出現在眼前,一回首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
千鳴虛虛靠在枕頭上,身上插著無數根管子,見到孟婉瑩他撐著一口氣,張口。
孟婉瑩見他張著嘴,卻聲音小的可憐,只能湊近了聽。
「小瑩。」他說。
那日孟婉瑩在病房裡待了許久,千夜抽完了半包煙,她才出來。
「走吧。」孟婉瑩輕輕對千夜說。
「嗯。」沒有人知道那天他們在病房裡說了些什麼,千夜只知道孟婉瑩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身上有什麼擔子落下來了。他知道這是他們今生最後一次見面了。
醫院別離後,三天後,千夜就得知了千鳴去世的消息,因孟婉瑩和千夜不接受千鳴的遺願,千鳴旗下的個人財產全部捐給了山區希望小學,宗澤辭去了工作,遠赴山區做一名志願老師。
千夜想起那日在醫院和宗澤的對話。
「千鳴的罪孽,用死來替代,你呢?」
宗澤道:「從認識他那一刻我的罪孽就開始了,我決定當志願者來贖我的罪。」
千鳴的葬禮僅有不多數的人參加,千夜和孟婉瑩沒去。得知千鳴去世消息的那天晚上,孟婉瑩獨坐在花園裡良久,隔著月光,千夜感覺孟婉瑩的神色很暗淡。
那一日兩人談了什麼,都不重要了,千夜只知道千鳴死去的那一刻,孟婉瑩在那一刻徹底新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