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第 68 章

  窗外桃花開了，粉嫩的桃花在綠葉中格外醒目，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這幾日孟婉瑩從市裡的醫院轉院到私人療養院，陳沐開的這家私人療養院很大，環境優異，靜謐舒心。就是治療費十分昂貴，普通人住不起。

  五年前起陳沐就是孟婉瑩的心理主治醫生。

  陳沐作為國內最頂尖的心理醫生，從未三十年，療愈過各種各樣受心理折磨的病患。

  孟婉瑩早上吃了藥，此時正在院落里的長椅上欣賞種植的桃花。

  千夜陪她在療養院溜達一圈，便去尋陳沐詢問孟婉瑩的狀況。

  陳沐很忙，正在給一位自閉症患者作心理疏導。

  一直等到陳沐處理完，千夜才道：「陳醫生。」

  陳沐給千夜倒上一杯茶：「嘗嘗茯磚茶，性溫，可助消化、解油膩、順腸胃。你應酬多，可以多喝些茯磚茶。」

  千夜沒跟陳沐客氣，他喝了一口茶，等待陳沐的下文。

  陳沐給自己重新摻滿一杯茶才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不用過於擔心，你媽媽比你想像中還要強大。」

  陳沐的話給了千夜一絲安定。多日的忐忑不安一瞬間落了地：「我現在只希望她能平安健康，其它別無所求。」

  「你別怕，你媽媽總有一天會徹底走出來的，只是時間的問題，她這次見到傷害她的人也未必是見壞事。」

  「什麼意思？」

  「人對於痛苦永遠都不敢去面對，之前她一直都在逃避，情感逃避了有關他的一切，因為傷害到了她。她沒有正式，沒有勇氣去面對。其實她敢於面對後，會發現那個帶給她傷痛的男人，不過如此。她一切的痛苦來源了那個男人，只有她直面那個男人，她才會徹底放下。」

  對於孟婉瑩來說，千鳴是她身上的一顆腫瘤，扎進渾身血脈，要想根除，需要連根拔起，任何人都幫不了她，只有她自己才是良藥。只是這個過程極其漫長。

  「你媽媽想再住幾天，願意配合心理疏導，等過段時間再出院。」

  「好，那麻煩你們照顧了。」

  和陳沐聊完，千夜來到孟婉瑩身邊坐下，跟她一起擡頭仰望盛開的桃花，這個季節是觀賞桃花最美的時候，再過段時間桃花就要謝了。

  「眠眠，人的一生其實跟著桃花一樣短暫，每個人的花期就那麼幾十年，一晃就過去了。這麼一想，除了生死一切都是過眼煙雲。」

  「是啊，人生世事無常，明天和意外不知道那個先來，就像千鳴得了骨癌，聽說是癌症當中最痛的一種癌症。」

  千夜想到千鳴病號服下左邊空蕩蕩的衣袖，骨癌患者需要通過截肢來續命。千鳴那副樣子，被病痛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有些可憐。

  孟婉瑩眼神虛空地盯著遠方的某一處：「那天后，我接到他的電話了。我本來，本來不想接的……」孟婉瑩痛苦地閉上眼睛，千夜握住她的顫抖的手，給予她安心。

  「可我最終還是接了，一分30秒的電話，我全程都在發抖。曾經困擾我那麼多年，讓我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男人，我曾經像怨婦一樣詛咒他去死，最終了我願，我卻不高興，心裡不快活，」孟婉瑩捂住臉面，肩膀因為啜泣而顫抖著，「可是眠眠，我為什麼會這麼難過，我不是應該高興嗎？」

  千夜摟住孟婉瑩，孟婉瑩對於千鳴的情感是極其複雜的。相伴那麼多年，又是她唯一心動愛過的男人，付出一片真心，慘遭背叛，對男人心生怨恨。倘若孟婉瑩不愛千鳴，也不至於這麼多年都沒走出來。

  千鳴的骨癌於一年前查出來，就已經是晚期，癌細胞擴散到胳膊，只能截肢來續命，這次癌細胞擴散至全身，就算截肢也無力回天了。

  孟婉瑩泣不成聲，她是為自己而流淚，還是為了千鳴，還是為了他們有過美好卻不真實的曾經而流淚，千夜不得而知。

  療養院有梅姨陪著孟婉瑩散心，千夜沒有待多久就回了公司。

  孟令老早就有了擴展糖所業務的想法。這次打算投資一部文恆出品的都市偶像劇。然而和文恆多次聚會，探風聲，文恆一直沒給個准信。

  晚上的飯局是由文恆主辦的，邀請了幾家公司共同出席。千夜一百個不樂意，既然文恆沒有絲毫誠意，他們也就不用跟他們合作了。

  孟令讓他和孟婷沉住氣，商場如戰場，沉住氣才能笑到最後。

  晚宴是在一家豪華酒店舉辦的，文恆訂了一間氣派的包間。千夜環顧室內豪闊的裝橫，金碧輝煌的格調就知道文恆出手不凡。

  此次前來飯局的人很多，除了幾家眼熟房地產公司的老闆外，還有不少商業新貴。

  千夜興致淡淡坐在一角。看文恆這架勢，他就知道糖所之前做的努力，覆水難收了。

  孟令遲一步才到，千夜瞧見孟令鐵青的臉，心中瞭然，孟令這是提前得知了風聲，知道糖所怕是沒戲了。

  文恆組的這次飯局，明面上是給大家一個公平合作的機會，實際上暗地裡已經抱上了大腿。

  事已至此，千夜倒是想知道文恆不惜得罪這麼多人，也要合作的對象是誰。

  只是沒有想到文恆最後選擇的對象竟然是他。飯局開始前最後一分鐘，一行人才入坐。為首的男人身材挺闊，寬眉山鼻，氣場強大威嚴，不茍言笑時讓人膽寒，那雙如鷹隼的眼睛掃過在場的人，最終在千夜的臉上短暫停留了一秒。

  男人眉宇間和端木笙極其相似，這個男人就是如今京圈的商業巨頭——端木笙的父親端木錦。

  千夜小酌了一杯，聽說端木錦雷霆手段，心狠手辣，極其刻薄蠻橫，他早在多年前就聽說過了這位商業傳奇的傳聞。15歲下海經商，賺了第一桶金，開了家it公司，不斷做大，後轉行做起了房地產，掌握了房地產命脈，年紀輕輕就身價過百億，二十五歲迎娶了鹿家獨生女，可謂是巔峰人生。

  聽說端木錦私生活混亂，早年出過女人帶著私人子上門認親的戲碼，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後來不了了之，諸如此類的事比比皆是。

  端木笙很少提起他的父親，只說過和他父親關係很不好，想到他生這樣複雜的家庭，千夜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端木錦的到來，文恆那幫人自然是圍著他轉，那副諂媚的嘴臉充分揭示了名利場以錢為尊。

  「端木錦怎麼會參與進來了？」千夜疑惑，塬聖集團是中途插進來的，按理說是看不上這蠅頭小利，怎麼會與他們相爭。

  孟令在和其他公司老總攀談社交，孟婷拿著酒杯挪到千夜身邊看向端木錦的方向：「你不知道嗎？現在塬聖遠不如之前一手遮天，以前端木家族和鹿家，兩家人共同經營掌控著塬聖。端木錦和鹿茴瑛離婚後，兩家反目成仇。鹿茴瑛成立的鹿世集團，帶走了塬聖核心機密，端木錦掌管的塬聖遠不如從前。」

  大腦短暫地停滯了一秒，千夜重複了一遍：「端木錦離婚了？」

  孟婷覺得奇怪：「是啊。」

  「什麼時候離的？」

  孟婷盯著千夜迷茫的臉看了好幾眼：「鹿茴瑛和端木錦鬧離婚鬧了三年，兩人雖沒有大肆宣揚。但圈子裡無人不曉。你當時在國外，一直不關注國內的事，所以不知道。但你不是和端木笙複合了嗎，他沒跟你提過嗎？」

  「沒有……」端木笙的確沒有跟他提過他們家族的事。從前在一起的時候，每當提起端木錦，端木笙臉上都會出現厭煩的情緒，千夜也就沒問。

  「五年前是鹿茴瑛向端木錦提出的離婚，端木錦不同意，雙方牽扯的利益太多，兩人打官司打了三年之久才離婚。至於他們離婚的原因，有人說鹿茴瑛早就忍受不了端木錦了，又有人說兩人就是為了聯姻才在一起，這麼多年早就互看不順眼了。」

  無論這對圈內強強聯手貌合神離的夫妻，還是曾經相愛因感情變質而離婚，如今兩人沒有任何關係了。千夜不在意端木笙沒有跟他說家裡的事，他在意的是端木笙會不會因為父母離婚而難過，家不是全整的家了。原來在這五年裡，受煎熬的人並不只有他，端木笙也在獨自承受，千夜很遺憾沒有在端木笙受挫的時候，陪在他身邊，抱一抱他。

  千夜心思不在飯局上，一頓飯吃的心不在焉。終於熬到飯局結束，打算先行離開。

  「錦哥，這是糖所的經理叫千夜。」文恆的經理一邊走一邊介紹道。

  「我知道。」端木錦朝千夜徑直走來，在他面前停下。

  端木錦的語氣很不友善，話語中夾雜著些私人情緒。

  千夜先納悶了一瞬，旋即反應過來，端木錦想必是因為他蠱惑了自己的兒子。

  這是遲來的興師問罪。

  千夜臉上帶著偽裝出來友好的微笑：「您好，久仰大名。」

  「你隨意，我有點私事要跟他聊兩句。」端木錦打發身邊人。

  那人見兩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氛圍，跑的飛快。

  千夜直視著端木錦：「您找我什麼事？」

  端木錦並沒有先開口，而是用審視垃圾的一般的眼神把千夜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那個眼神叫千夜非常不適。

  「我以為是什麼樣妖艷的貨色才能把我兒子迷的神魂顛倒，原來這麼普通，」端木錦面露譏諷，「我很好奇你究竟是靠什麼勾引我兒子的。」

  千夜本來想保持良好的教養，可是端木錦口無遮攔，明擺著來找茬的：「我很意外，堂堂塬聖董事長，竟然這麼無禮，沒有口德。在來找我之前，你要不要問問自己的寶貝兒子為什麼對一個男人念念不忘。自己管不住兒子，跑來找我。」

  「看不出來你還伶牙俐齒，我倒是小瞧你了，」端木錦反唇相譏，「你們孟家沒有什麼利用價值，我兒也瞧不上，你也沒有姿色，難道是床上功夫了得吧。」

  千夜暗暗握緊拳頭。

  「你也先別急著生氣，」端木錦慢悠悠道，「畢竟你也只有那種東西可以留住他了。」

  「果然鹿阿姨要跟你離婚，端木笙提起你就厭惡至極，」千夜冷冷看著他，「你根本就是個人渣。你來找我，不會是想勸我離開你兒子吧。」

  千夜注意到整個飯局端木錦一直時不時看著他。

  「我對端木笙很失望，當年他為了你不顧一切出了櫃，我廢了好大勁兒，才讓他死心，可他為了你頭一次違逆了我。現在你怎麼又跟我兒子搞在了一起？」端木錦陰鷙的眼睛死盯著千夜。

  「你不應該過多干涉他的人生。」看到端木錦第一眼，千夜就確信了他是極端的完美主義者，這種人有極強的控制欲。

  「你們糖所也想跟文恆的合作吧，只要你離開我兒子，我可以把這次合作機會讓給你們。另外你們公司最近有不少項目，一直沒有什麼進展吧，你不想想是什麼原因嗎？」

  千夜心生不安，原來最近讓孟令和孟婷愁眉苦展的罪魁禍首是端木錦，看來他早就知道端木笙和他在一起。

  千夜冷笑：「你既然找我，我想你是拿端木笙根本沒有辦法，才迫不得已找到我的對吧。你以為你威脅我，我就能離開端木笙了？你覺得我跟端木笙在一起，我是圖他錢？圖他背後的塬聖集團？在你的眼裡，這個世界上除了利益，沒有其它真情所在了嗎？」

  端木錦目光宛如蛇蠍，千夜對於他來說是端木笙最大污點，他心中完美的繼承人，不應該是個喜歡男人的同性戀。

  「看來我們達不成一致，」端木錦道，「我很遺憾，你不知好歹，明明有更多保全自身的辦法，非要選擇不明智的方式。」

  令人不痛快的談話終止，千夜摁住不斷發抖的手，他還是有情緒激動就手抖的毛病。

  「怎麼了？」孟婷瞧出千夜的異樣。

  千夜搖搖頭，他從未想過和塬聖作對，是端木錦威逼利誘。端木錦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最後那句話不是警告，而是告知。

  這比預想中的還要糟糕，千夜曾幻想過見端木笙家長的場面，想過他的家長明智開朗，欣然同意他們的愛情，也幻想過家長古板刻薄不同意，但唯獨沒有想過會鬧成這樣。這是千夜最不想看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