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第 66 章

  聶文的聲音飄來：「你覺得孟阿姨身上發生了這種事情，她會接受自己的兒子跟背叛欺騙了自己多年的丈夫一樣是個同性戀嗎，千夜他心知肚明，還是毅然選擇和你在一起，甚至準備好了求婚戒指，可你的未來里沒有他。」

  「我……」端木笙想要開口，卻發不出聲音。他雙手顫抖的，聶文口中每一句話，都壓垮他的神智，原來當年千夜是那麼愛他，是那麼深情又沉重，可自己一次又一次沒能給他反饋。

  

  「那日從酒吧離開後，千夜整個人失魂落魄的，你沒有見過他那個樣子，仿佛一碰就碎了。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給你了最後一次機會。他約了你，在你們經常去的那家咖啡館裡等你，可你呢又一次耍了他。他聯繫不到你，給你打電話，發消息也不回，他等了你整整三個月。端木笙你說你有什麼資格再耍了他一次又一次之後，還能獲得他的真心？他從來都是一個人在唱獨角戲。他當年那麼難過無助的時候你在哪兒？你在和別的女人談情說愛。」

  端木笙說不出話來，臉上血色盡褪。當年的事件如今完整串了起來，端木笙明白了為什麼千夜重逢後一直沒有正面回應過他們之間的感情，在千夜看來，是他耍了他，欺騙了他。當年在經歷那樣的痛苦後，依舊想堅定的跟他在一起，想和他長長久久，是他負了他。千夜當時一定非常難過吧。

  酒吧最後一面，千夜只留給了他一句話「端木笙我們分手吧。」和決絕的背影。

  每次回憶起那道果決的背影，端木笙都會從噩夢中驚醒。

  「後來他沒有等到你，孟阿姨的狀態越來越差，為了陪母親國外散心，他去了法國念書，再後來你都知道了。」

  端木笙的眼睛隱沒在帽檐下，看不清神色，可聶文看到他的肩膀在顫抖，頭一次見他這麼悲傷。

  端木笙顫聲道：「這些他為什麼都不告訴我。」

  無論之前還是現在千夜都選擇獨自一人承受了這些，是還不信任他嗎。

  「他說沒必要讓你知道，我本來不想說的，但兜兜轉轉一大圈眠眠還是選擇了你。如果你真的愛他，就請好好愛護他，好好跟他在一起。他這個人太重感情，是個笨蛋 那樣真摯的一個人需要好好被人愛，他的愛和付出不應該被糟蹋。眠眠喜歡安穩的生活，需要穩定的情侶，你要是不適合，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他搶回來。」

  「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聶文深深看了端木笙一眼：「你最好做的到。」

  高燒退去，千夜再次睜開眼睛，暮色已沉，這一覺睡得真久，久到好似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了過去。

  「你醒了。」低沉的男音傳入耳朵。

  千夜緩了兩秒才看清楚面前的男人。

  「端木笙，你怎麼來了？」話說到一半，千夜想起來他在意識不清醒的狀態下好像給端木笙打了一個電話。沒想到端木笙竟然來了，「可你不是在拍GG嗎？」

  最後一個嗎字還未結束，千夜就被端木笙抱在懷裡，端木笙很用力，千夜感覺肋骨被勒的有些疼。

  「怎麼了？」千夜很快察覺到了端木笙的異樣，他的神色有些哀傷。

  端木笙靠在他懷裡，深深吸了口氣：「我想你了。」

  端木笙不像平時那樣沖他撒嬌或者對他耍流氓，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樣。然而千夜什麼都沒問，他拍拍端木笙的背，安撫他。

  「哥哥你好了些嗎？」

  「我沒事了，」千夜只是應激反應引起的發燒，加上沒有休息好，吃過藥睡了一覺，他想到了孟婉瑩，他猛地起身下床，「我媽怎麼樣了？」

  「不用擔心，你媽媽很好，醫生說留院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她吃了藥，現在已經睡了，你舅舅還有表姐都在。如果你實在擔心，可以去看看她。」端木笙揉了揉千夜毛茸茸的腦袋。

  千夜還記得孟婉瑩出現自殘導致自己出現了閃回，那種絕望無助的感覺，又一次向他襲來。因為太害怕失去，所以那件事在千夜心中一直是個很深傷疤。

  也不知端木笙的手是不是附魔了，被他輕柔的碰觸，一顆不安的心逐漸平復了下來。

  「好。」千夜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

  來到孟婉瑩的病房裡，孟婷和孟令都在，躺在病床上的女人閉著眼，眼角的皺紋如同枯枝般蔓延，頭髮已經花白，被子遮蓋住的身子十分瘦小乾癟，和記憶中那個永遠意氣風發，蓬勃生機的孟婉瑩天差地別。孟婉瑩手腕上纏著紗布，傷口已經處理過。

  「她還好吧。」千夜艱澀道，那手腕上的疤痕，太刺目了，視線一捕捉到，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片血海，事到如今，每次孟婉瑩受害自己，千夜都會想起五年前的那個午後。問的時候，千夜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孟令感受到了千夜的不安，他沉聲道：「小瑩她沒事了，就是受了點刺激，你知道她和那人五年沒見，這回第一次相見，對於她精神衝擊感太大，醫生說留院觀察幾天，最好不要見到那人。」

  那人指的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好好的一個生日會，最後以這樣的方式收場，千夜懷疑千鳴是故意的，為什麼這個男人總是給他們帶來傷害呢。

  「他呢？」

  提起那人孟令一向和藹的臉色變得難看，表情帶著噁心和嫌煩：「被宗澤帶走了，帶走的時候插了管子，也是叫了救護車。我們不提他了。」

  「這事兒也怪我們沒有想周全，」孟婷道，「早知道一周前他給我打了電話。我就應該派人查一下他的行蹤。」

  此次千鳴的舉動出人意料，可能是時日無多，他不管不顧也要來見他們一面吧。

  「時候不早了，舅舅，姐，你們早些回去休息吧。」千夜讓孟令和孟婷早點回去休息，他自己留下來守著孟婉瑩就行。

  見孟婉瑩沒啥大礙，兩人才先行離去。

  一直在病房外靠牆站立著的男人，正在玩著手機自帶的小遊戲，男人狹長上翹的瑞鳳眼非常有識別度。他身量很高，垂著腦袋，弓著腰，極力降低自己的顯眼度，帽檐兒壓的極低。

  可惜就這樣他還是被粉絲認出來了。

  「你，你是端木笙嗎？」一個長馬尾護士多次注意到了走廊上這個全副武裝的男人。男人的身高體型，渾身高貴的氣質，露出的那雙好看的眉眼。她忐忑半晌才鼓起勇氣問。

  男人低沉的嗓音出聲：「不是。」

  「啊，我見到活的端木笙了！木神，我，我是你的粉絲。」護士激動地語無倫次，驚喜得快要暈倒了。

  端木笙：「……」

  「可，可以給我簽個名嗎？我不會說出去的。」護士小心翼翼地問。

  端木笙是個很寵粉絲的人，儘量滿足粉絲的心愿，去年生日會上粉絲想看端木笙穿露背裝，他便穿了。

  瞧著護士眼中的期待。端木笙掙扎一番最終點點頭，他接過護士遞來的筆，飛快地簽好了名字，他沖粉絲眨了眨眼睛，作了個噓的手勢：「千萬別告訴別人哦，這是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護士點點頭：「木神你放心。」上一秒她歡天喜地跟撿到了一百分，下一秒切換成一臉嚴肅，要去參加學術演講。速度堪比川劇變臉。

  即便如此，不一會兒的功夫，端木笙的偽裝被其他路人識破，已經有不少人認識出了他，將他小幅度包圍了起來。

  千夜出來撞見被一群人圍著的端木笙，端木笙在粉絲的圍剿下一臉茫然無措，再這樣下去，這家醫院有發展成端木笙粉絲見面會的現場。

  千夜無奈嘆了口氣，他拉住端木笙的胳膊，沖幾個年輕的女孩道：「抱歉，不要打擾到他。也請你們將見到他的事保密。」

  「別說出去哦。」端木笙手指抵在唇上作噓的手勢。

  「好，我們不會的。」

  「我們只是太喜歡你，想看看你。」

  給粉絲打了招呼，端木笙跟千夜進了病房。孟婉瑩住在醫院單獨的病房裡，空間不大，但夠一個人活動。

  「她們怎麼認出我的？」端木笙摘掉腦袋上的帽子，露出一頭濃密黝黑的頭髮來。

  千夜看了一眼端木笙這一身夜行衣裝扮：「你打扮成這樣，誰都知道你不想被認出來吧。你太惹眼了。不是粉絲都能認出來。」

  只因端木笙的臉太有識別性，娛樂圈中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有設別性的明星了。

  端木笙苦惱地抱怨了句：「下次我會畫好特效妝再出門的。」

  這就是當明星的煩惱之一，不能隨心所欲出門。

  有點小可憐，千夜抿嘴淺淺笑了一下。

  「哥哥是要在醫院陪孟阿姨嗎？」端木笙見千夜沒有打算回去的意圖。

  千夜點點頭：「我打算這幾天在醫院陪著她，等她情況好些了，再回去。這樣我也好放心些。」

  「那我也不回去了，我陪你。」

  千夜去倒水，給孟婉瑩擦擦拭臉，無論千夜做什麼，端木笙像條尾巴一直跟在身後。

  「怎麼了？」安頓好孟婉瑩，千夜問。

  端木笙輕輕攏住千夜，將他纖細的身子攔進懷裡，只是沉默但無言。一直在隱忍著自己的情緒。

  褲兜里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在響起第三次，端木笙把電話掏出來，關機了。他不想走，不只想守在千夜身邊，五年前在他最需要人陪的時候，他不在他身邊，這次他一定要陪著他。

  「不接電話嗎？」千夜問，「你不怕江晴他們著急嗎？」

  端木笙緊緊摟著他，猛地搖頭：「不用理他們，我會處理好。」

  可那些頻繁的電話分明跟催命一樣，端木笙放下一切跑來醫院找他，一定耽誤了很多工作吧，千夜推了推端木笙，發現端木笙抱的死死的，仿佛一鬆手人他就會消失那樣，端木笙抱著他，身體還在發顫。

  千夜撫摸著他的臉問：「怎麼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那些事。」端木笙的聲音聽起來哀傷又悲慟。

  很快千夜反應過來，端木笙指的是那些事。千夜頓了頓說：「那些事都過去了，你知不知道都沒關係的……」

  「不，怎麼會沒有關係，」端木笙的音量拔高，他情緒激動地喘了兩下，「你知道嗎，關於你媽媽的事，和當初分手後，你在咖啡館等我的事，我都不知道，這些事都是聶文告訴我的，為什麼你不肯告訴我呢？是因為過去的事，我，我傷害過你嗎？你什麼都不願意說。哥哥，我知道我們之間的誤會有很多，以後什麼事都要第一個告訴我好嗎？」他們之間好像有一層疏水層，心與心沒有貼近，這種重要的事情，還要通過旁人來告知他，端木笙難受又恐慌。是不是自己沒做好，千夜不信任他。有關千夜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看到端木笙傷心的眼神，千夜什麼都明白了，原來端木笙是這樣沒有安全感，這個男人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脆弱，敲擊他的心臟：「不是不想告訴你，而是……」千夜回想了一下和端木笙重逢後這段時間，兩人一直處於他進我退，他追他逃的情況，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說，「而是我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給你說。我現在慢慢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