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 28 章

  和端木笙發生的一切，幻麗又飄忽，缺乏真實感，以至於千夜懷疑兩人的相遇是不是一場夢境。

  千夜總是習慣應對各種可預見的狀況，平常的，安穩的，可預估的事物，突發狀況，會讓他手足無措，混亂無比。

  那日大提琴獨奏，成為了晚會票選的最受歡迎節目，也受到了廣大網友的喜愛。

  千夜上個網，都能在各大網站上刷到端木笙大提琴獨奏的演出視頻。有網友辣評，端木笙將學校晚會變成了自己的音樂演出會，憑一己之力，拉高了學校晚會整體水平。

  千夜把各種奇怪角度的端木笙大提琴獨奏直拍視頻刷了個遍。

  舞台上的男人頗有大提琴藝術家風範，聖潔的光束打在男人身上，宛如神祇，耀眼奪人，令人心生崇拜。

  這樣優秀的人，離自己那麼遙遠，是永遠不會降臨在他身邊吧。

  

  周五的風景寫生課，千夜背著畫架，油畫專業二班學生在老師的組織下，在學校的翠灣湖上課外寫生課。

  風景寫生側重於鍛鍊學生風景畫的構圖和色彩表現能力，以及練習如何表現大自然的色調和光感。

  翠灣湖是p大花重金打造的人工湖，青綠的湖面上白色天鵝點綴其上，湖邊環繞種植著一排排翠柳，微風輕輕起拂過，心曠神怡。貼近大自然讓千夜心歸平靜。

  代課老師講解完寫生知識要點，就放任學生們在翠灣湖選定角度進行寫生。

  千夜背著畫架選定了一處能縱覽整個翠灣湖的神仙角落。

  正前方有一群人正在拍攝些什麼，千夜認出了那是學校的電影社團，被一群人圍在正中央的男人，正是端木笙。

  端木笙背靠翠灣湖坐在椅子上，做出拉大提琴的動作，明媚的陽光把太陽揉碎在湖面上，灑了一層金箔，端木笙背後，幾隻白鴿展翅高飛。

  美好的代名詞——端木笙，他身上有種神奇的魔力，輕易而舉掠奪了他的視線。

  千夜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方才那一幕永遠定格在了腦海中，他很想將這一幕記錄下來，手不受控制地揮動畫筆，一副畫一氣呵成。

  千夜沉浸在畫油畫時自我小世界中，興奮又喜悅，忘卻了周遭的一切環境。

  一隻手在他肩上輕拍了下，擡頭對上一張帶著暖暖笑意的臉，陽光溫柔地打在他身上，給他渡了層金邊，朦朦朧朧的金色光暈將他裹在了裡面。

  「你在做什麼？」

  「沒……沒……」端木笙冷不丁出現，千夜語言系統紊亂，他慌忙用手捂住那副油畫，卻是徒勞無用，反而讓一切行徑變得可疑起來，實在是欲蓋彌彰了。

  「原來你在畫我。」端木笙彎下腰，在千夜的注視下，一點一點拉近兩人的距離。

  端木笙身上的攻擊性橘調香襲擊了千夜的大腦，千夜怔愣一瞬，瞪大眼睛，陽光浸透後的睫毛薄如蟬翼，微微顫動著，他臉頰上有層細小的絨毛，在太陽光的照映下變成淺淺的一層金。

  全世界都靜了下來，只剩下端木笙悅耳磁性的嗓音在顱腔迴旋：「大畫家，未經允許，偷畫別人是侵犯別人的肖像權。你說該怎麼辦呢？」

  千夜右手食指擡了擡鏡框，耳朵尖被太陽曬得有些發燙，臉上露出做錯了事被抓包後的侷促，他不安握緊畫筆，顏色順著筆桿滑下，弄髒了手都沒有察覺到：「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面前的男生戴著眼鏡，表情呆呆的，一副好學生乖乖樣，和端木笙平時遇到的人都不太一樣。太乾淨的氣質，讓人想起清涼的純淨水，靠近他身旁，連空氣都變得澄澈好聞了。

  他穿著一件寬大的低領亞麻色毛衣，鎖骨半露，頭上戴著一頂復古褶皺風貝雷帽，一身文藝風穿搭，手藏在略長的袖子裡，像塊蓬鬆柔軟的黃麵包，軟軟的，很可愛。尤其是他慌亂的樣子，更激起人的壞心思。

  端木笙沒打算放過他：「明明加了微信，為什麼不發消息給我，反而偷偷畫有關我的畫？」

  就連千夜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思，他也覺得自己很奇怪，一看到端木笙就有種想把他畫下來，珍藏起來的衝動。

  「抱歉。」千夜不敢直視端木笙的眼睛，每次一和他對視，心跳就會不受控制的加速。

  「為什麼不發消息給我？」

  端木笙的聲音中帶了點委屈，千夜捏住衣角，他更加慌亂了，他很想和端木笙發消息，只是不知道以什麼樣的身份和他相處，察覺到端木笙有些不滿，著急地解釋：「我，我們是陌生人……」

  「哦？你這麼說我可就傷心了。」端木笙明顯對千夜的解釋不滿意，他撇了撇嘴。

  「我的意思是我們不熟……」

  大腦已經徹底宕機，千夜從未遇到過端木笙這樣的人，像跟誰都是自來熟，直白熱烈，就這麼毫無徵兆撞進了他的世界。

  千夜不善交際，他感到一絲無法應對的驚慌，端木笙像顆隕石闖入他生活的人，掀起翻天覆地的震動。對於千夜來說見過幾次面，不等於認識，還在陌生人的範疇里，相識都有個過程，端木笙把中間幾個步驟都跳過了。

  「我們怎麼可能不熟啊，千夜學長，畢竟我們連那種事情都做過了。」說話間，端木笙唇齒張合，無可避免的那顆虎牙跳躍進千夜眼中，舌頭被尖利的虎牙輕輕划過時，頭皮發麻的顫慄再一次淹沒了他。

  端木笙目睹了千夜從脖子紅遍臉的全過程，他咧嘴一笑，愉快道：「你真不經逗。」

  「……」身上騰起的熱意出了一層薄汗，千夜坐立不安，端木笙故意讓他想起那晚酒吧意外的，讓他失眠了好幾天的吻。

  語言功能喪失，千夜鈍口拙腮：「我……我沒有……」

  端木笙挑眉：「你不會忘了吧，我可是記得相當清楚呢。」

  「沒……沒忘……」

  千夜發現端木笙說話時喜歡直視對方的眼睛，這是極度自信的人才有的習慣。端木笙的目光強烈到他無法忽視的地步，千夜能感受到他的視線，從眼睛，鼻子游弋到嘴唇的地方停住，像是用視線和他短暫接了個吻。

  千夜下意識捏住衣角。

  「哦～」端木笙聲音帶著笑，用一種調情的語調，「學長你的嘴唇很軟。」

  很軟，很軟？端木笙說他嘴唇很軟……

  手中的畫筆掉在地上，男生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石化，一雙杏眼瞪的老大，雙唇緊閉，試圖隱藏自己的羞澀。

  這麼不經撩啊，再逗下去，人都快要被他玩壞了，端木笙輕笑著撿起畫筆，插在腳邊的筆筒里。

  端木笙點了兩下千夜的額頭：「不逗你了。」

  千夜身子一抖，捂住前額，一副開機狀態。

  完成的畫作，在眼前鋪張開來，色彩鮮明，畫布上把夕陽下的翠灣湖自然光完美呈現出來，千夜的畫很有印象派風格，端木笙頭一次見自己以油畫的方式出現在畫布上。這種感覺很神奇，也很奇妙。

  千夜應該是畫了很多年，對光線精準描繪，很有點線面與色塊構成感之美，筆觸細膩，能夠看到油畫上男人的皮膚肌理，低垂著眼帘，拉動琴杆，男人沉醉在大提琴琴聲中。

  動態和神態都捕捉的很好，端木笙想到了上次酒吧的速寫畫，那時他就驚嘆千夜的畫技，這次的油畫，再一次顛覆了他的看法。

  「你畫的特別好，謝謝你把我畫的這麼好看。」

  端木笙的誇張完全發自內心，千夜從小到大聽到過很多人的讚美，但這麼開心還是頭一次，心好似飄上了雲端。

  他的眼睛眥角較為鈍圓，黑眼珠及眼白露出較多，眼型圓圓如杏仁，這樣的一雙眼睛，笑起來乾淨清澈，又有一絲清純嬌憨感，千夜好似很開心，聲音也拔高了些：「真的嗎，你能喜歡我很高興。」

  「我沒有想到，幫學校拍攝宣傳海報還能遇到你。」

  哦，原來端木笙是受電影社團邀請在翠灣湖拍攝音樂學院的宣傳海報。

  千夜仍舊不習慣和端木笙單獨相處，他習慣性握住些什麼，才能控制心中的悸動：「我也沒有想到，會遇到你。」

  「你們在上寫生課嗎？」端木笙問。

  「是的。」千夜聽話地點頭。

  「這幅畫你畫了很久吧？」80*100的畫布，需要一下午的時間吧。

  千夜誠實回答：「我1點就在這裡了。」

  端木笙唇角勾起一抹笑：「那學長是偷偷看了我一下午嗎？」偷偷二字音量加重，敲打千夜內心。

  千夜慌忙解釋：「我沒有偷看！」

  端木笙恍然大悟：「學長的意思是，光明正大的看了？」

  不可置否，千夜確確實實欣賞了他一下午。

  男人的沉默，引起了端木笙的興趣，在千夜的視線里，男人的臉驟然靠近，因端木笙比他高半個頭的緣故，端木笙壓下來，幾乎是貼著面頰的距離蹭過，造成曖昧的假象，在他耳邊低語：「學長你知不道今天下午，我注意你很久了？」

  心跳以極限的速度跳躍，差一點就衝破心臟，成為這個空間裡無法忽視的存在。

  風鼓動著衣衫，男人微長的捲髮迎風吹亂，千夜又發現了端木笙的一個秘密，他的頭髮很黑，很濃密，還是個自來卷。

  他緊張到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端木笙沖他歪了歪頭，額前的一縷發順著動作，滾落到眉間，好看到過分，伸手撚去他肩上的一片落葉：「時候不早了，我得去和他們聚餐。」他朝湖邊那群人招了招手：「我要走了。」

  一句我要走了，心瞬間空了，千夜咬緊了唇，點了點頭：「好。」

  端木笙取下畫架上那副油畫：「這個我就收下了。再見，小可愛。」

  這是端木笙第二次叫他小可愛了，明明端木笙還比他小兩歲。這個幼稚卻彰顯親昵感的稱呼，千夜再一次失衡，心中列車失去原來的軌道，往無法掌控的地方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