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2024-09-13 20:39:42 作者: 吃王大瓜

  第 26 章

  借著手電筒的光亮,千夜看清來人。

  端木笙戴著鴨舌帽口罩,濃墨似的眼眸染上一抹病態的紅,直勾勾盯著他。

  「放手,你胡鬧什麼!」

  要不是千夜熟悉端木笙身上的味道,認出了他。突襲他的人是端木笙,早就被他暴打了一頓了。

  「別……別推開我。」端木笙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他的呼吸微沉,千夜推開他的舉動令他委屈極了,他皺著一張臉又靠了過來,緊緊握住千夜的腰。

  「你怎麼知道我家地址?」剛問出千夜轉念一想,以端木笙的手段,他要是留心查什麼都瞞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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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笙大晚上來找他做什麼?

  男人靠著他虛虛地站著,千夜不忍心推開他:「有什麼事在這裡說吧。」

  「眠眠我不能被拍到。」他說得緩慢,音色拖得有些長,連聲音都帶著委屈。一片陰影里的男人,身上塗滿寂落的黑。

  千夜心中警鈴大作,拉起警報,有個聲音不斷提醒他,你要狠心一點,不要和他扯上關係。

  可是端木笙對他的依戀行為讓千夜失衡。

  千夜無奈極了,對端木笙束手無策:「那你不要來我這裡啊。」

  端木笙像大型犬一樣,牢牢貼住他,鼻尖磨蹭他的頸項,夢囈似的咕噥著:「我很想你。」

  額頭蹭到千夜脖頸上的皮膚,溫度高的嚇人。

  「你怎麼這麼燙?」千夜摸了摸端木笙的額頭,那溫度燙得可以煎雞蛋了,「你發燒了?」

  端木笙像聽不見他說的話,仍直勾勾盯著他:「讓我進去。」

  千夜沒有辦法,總不能不管一個病號吧。

  千夜輸入了密碼,端木笙看見門開了,高興地眯了眯眼,緊跟著進屋。

  端木笙把口罩帽子假髮全都摘掉,露出的眼睛有些紅,他第一次來到千夜家,四處張望著,房間是溫馨的原木風,客廳擺放著幾株被主人細心照料過的綠意盎然的發財樹,牆上掛滿了千夜業餘時間畫的油畫,很有藝術氣息。

  端木笙晃了一眼,這些油畫是他沒有見過的——在巴黎畫的油畫。想必是千夜在巴黎寫生後,不遠萬裡帶回國內。

  千夜換上家居服,套著一件軟糯的圓領寬鬆毛衣。

  換了身衣服的千夜更像一隻糯米糰子了,端木笙只想把千夜團吧團吧揉進懷裡抱住不放手。

  「哥哥……」端木笙一開口嗓子啞得不想話,音調像40目的粗砂紙,刮著千夜的耳膜。

  端木笙眼皮聳拉著,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他縮著肩膀,委委屈屈看著他,和路邊流浪狗沒有什麼區別。

  「你感冒了?」

  「沒有。」端木笙立馬否認。

  都病的神志不清了,還嘴硬,千夜無奈嘆口氣。他還記得家裡的醫藥箱,放在客廳儲物櫃裡。

  「你去哪兒?」端木笙見千夜要走,連忙起身,起得太猛,又是病著,大腦供血不足,一暈扶住沙發。

  千夜見狀,扶著端木笙讓他坐下:「我去給你拿藥。」

  「我沒病。」

  端木笙倔強的樣子,讓千夜想起從前,端木笙天不怕地不怕,唯獨生病怕吃藥,吃藥的時候,都是千夜耐著性子哄他,生病時的端木笙行為舉止都幼態化了,像個不聽話的三歲小孩。

  「你病了,」千夜按住想要起身的端木笙,手貼在他的額頭上,「不要亂動,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很快就會來。」

  「哦~」千夜手掌微涼,貼在額頭上很舒服。得到千夜許諾,端木笙老老實實坐在沙發。

  上回給紀元吃了胃藥後,隨手一放,千夜翻箱倒櫃了半天才找出醫藥箱。

  醫藥箱裡面有常備的感冒藥,退燒藥,阿司匹林腸溶片,千夜找了口含溫度計,拍拍他的腦袋:「張嘴。」

  「哦。」端木笙腦子慢了一拍,過了一會兒才張開嘴。

  千夜把溫度計金屬那頭插進端木笙舌窩低下,一擡頭發現端木笙目光灼灼,平時犀利的雙眼,此時眼圈周圍因高燒緣故渡了一層紅,眼睛水潤一片,多了幾分脆弱感,讓人生出保護欲,千夜忍不住在端木笙腦袋上揉了揉:「含住,別掉了,堅持三分鐘。」

  嘴裡含著溫度計,不能說話,端木笙只能點點頭。

  他這幅模樣比平時乖了不知多少。

  「嗡嗡嗡。」

  「嗡嗡嗡。」

  端木笙的手機來電鈴聲一直響個不停,從進門開始到現在,起碼打了五六次了。

  手機響鈴再一次響起,端木笙煩躁抓了抓頭髮,掏出手機,把手機關機了。

  三分鐘很快就到了,千夜抽出體溫計——39.8度。

  怪不得人都糊塗了,是燒傻了。

  「你發燒了,我送你去醫院。」

  「我不去醫院,我不去。」聽到去醫院,端木笙難臉抗拒。

  「不去醫院怎麼行?你都燒成這樣了。」千夜著急道,他起身準備換衣服,帶端木笙去醫院。

  「哥哥,我不想去醫院嘛。」端木笙拉住他,聲音雖沒了平時的氣勢,但語氣中滿是抗拒。

  「我這樣子也不方便去醫院。」

  端木笙平時都有專門的私人醫生給他看病,他這樣去醫院,萬一被人認出來,麻煩就大了。

  千夜拗不過端木笙,只好從醫藥箱裡翻出退燒貼,在端木笙額頭上貼了一片。

  「吃飯了沒有?」

  端木笙搖了搖頭,他口腔發苦,身子在一陣陣冒冷汗,眼睛疲憊虛掩著,暈暈乎乎的。

  千夜見他難受,給他拿了條毯子蓋在身上。

  起身前去廚房做些清淡的晚餐,端木笙生病不能吃辣,他打算煮點排骨山藥粥,再蒸籠蒸餃。

  千夜聽到細碎的腳步聲,一回頭便看見端木笙虛弱靠在廚房外的門框上,目光黏在他身上。

  「你來做什麼?」這人都是病號了,還這麼不老實,病號就應該好好休息,別亂動。

  「別在這裡礙事。」為了讓端木笙老老實實去沙發上休息,千夜故意提高了音量,使語氣嚴肅了點。

  「你為什麼老凶我,你以前明明那麼溫柔。」端木笙聽到千夜呵斥他,難過地垂下頭,喪氣極了。

  因病端木笙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極度渴求千夜。他只是不想千夜離開他的視線。

  「我想看著你嘛。」

  生病喜歡黏人這一點倒是沒變。

  「乖,你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我在給你做飯,很快就好了。」

  「我能看著你做嗎?」端木笙恨不得變成千夜身上的掛件,掛在他身上寸步不離。

  勸說無效,千夜只能放任端木笙看他忙碌。

  好在高壓鍋煮粥很快,沒過多久,千夜把做好的晚餐端上了桌。

  「趁熱吃吧。」

  粥的熱氣氤氳著千夜的臉,隔著一層白霧,端木笙片刻失神,這一碗簡單樸素的粥,跟記憶中五年前的味道一樣。山藥排骨煮的軟爛,入口即化,千夜知道他愛吃軟糯的口感,特意多壓了一些時間。

  上一次兩個人一起吃飯,是五年前了。端木笙一顆心被熱氣騰騰的粥,烘得暖洋洋。

  端木笙突然發現其實自己要的很簡單,也很容易滿足,只要能和千夜待在一起,他就很幸福。

  「好苦啊。」端木笙用勺子舀了一口粥,喝了一口,苦味在口腔瀰漫開來,他皺起眉。

  「這說明你燒的很嚴重,」

  千夜給自己盛了一碗粥,「慢慢吃,吃完吃藥。」

  「好。」有人關心,端木笙臉上重見笑容,他乖乖端著碗餵自己。

  熱氣騰騰的山藥排骨粥表面撒了一層蔥花,鹹淡適宜,也不知道端木笙餓了多久,滿滿一大鍋粥,都被他喝完了。

  千夜給端木笙找了兩粒退燒藥,又找了幾包感冒沖劑,把沖劑沖好,退燒藥扣開放在紙上,再三叮囑:「先吃兩粒這個白色的藥丸,再吃一粒黑色膠囊,配合沖劑一起吃。」

  「嗯。」端木笙低聲回應。

  千夜洗好碗,收拾完畢,出來見端木笙面前的藥沒動:「怎麼沒吃藥?」

  端木笙像被幼兒園老師抓包的不聽話小孩一樣,垂下腦袋:「藥好苦,不好吃。」

  千夜哄道:「你聽話,吃了藥,病才能好。」

  「我不想吃,我自己能好。」

  這個時候倔什麼呀,千夜哭笑不得:「吃藥才能好的快。」

  「好吧。」一來一回,端木笙終敗下陣來。

  端木笙皺著眉頭,痛苦地喝下苦澀的藥。

  千夜監督他把藥片全部吃完,以防他不愛吃藥,把藥偷偷扔掉的幼稚行為。

  「我吃完了。」端木笙把空杯子給千夜看,眼巴巴望著他。

  他這副模樣怎麼像等待表揚的小孩兒啊,千夜忍住揉亂端木笙頭髮的想法。

  「嗡——」

  千夜設置的手機鈴聲響起,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他沒有接陌生電話的習慣,便掛斷了。

  然而這個號碼鍥而不捨又響了起來,千夜只好接起。

  「謝天謝地,千先生您終於接了。」

  是很成熟的男低音,千夜分辨幾秒才反應過來。

  「鞏凡嗎?」

  「是我。」

  端木笙的助理怎麼會想到給他打電話?

  鞏凡語速很快,非常急切:「千先生,笙哥是不是在你那裡。」

  「在。」

  「實在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笙哥他拍完夜戲就不見了。那場夜戲笙哥淋了雨,這幾天跑通告,又沒休息好,下午的時候人就有些不對勁兒了,他現在人沒事吧?」

  千夜看了眼手肘擱在桌子上撐著臉頰,擰眉難受的端木笙。

  沒事才怪,人都難受成這樣了。

  「你要來接他嗎?」千夜問。

  「我待會兒來……嘟嘟……」

  手機被用力抽走,端木笙搶走千夜的手機,掐斷通話,把直接關機的手機扔在沙發上。

  「誰都別想找到我!」

  「你有病啊。把手機還給我。」千夜溫怒。

  「你想趕我走,」端木笙瞪著他,「我不允許。」

  果然是燒糊塗了吧,千夜並沒有要趕走他的意思。

  「我沒那個意思。」千夜轉身去找他的手機,還是得給鞏凡回個電話,免得他擔心。

  端木笙攔腰抱住千夜,整個人都貼了上來:「不要走。」

  「別鬧。」

  感受到千夜的掙扎,端木笙顫聲道:「你現在連抱都不讓我抱了。」

  「……」

  端木笙抿緊嘴唇,神色有些可憐:「別趕我走,我會乖的。」

  是因為剛才和鞏凡的對話嗎?千夜並沒有趕走端木笙的意思:「我不會趕你走。」

  千夜哄了他半天,端木笙情緒才慢慢緩和下來。

  他額頭還是一片滾燙,光吃兩片退燒藥作用不大,千夜拖著巨大的人形掛件,把端木笙帶到客房:「你需要好好休息。」

  端木笙瞄了一眼冷冰冰的客房,不情願地嘟囔:「我不睡這裡。」

  千夜疑惑:「那你睡那兒?」

  端木笙鬆開他,往最裡面走去,打開緊閉的主臥門,步伐懸浮,一頭栽在千夜的床上。

  ……

  千夜拍拍賴在他床上人的腦袋:「喂,誰讓你睡我床的?」

  端木笙死死抱住千夜的枕頭,整個腦袋都埋了進去。

  「我是病人。」端木笙臉埋在枕頭裡,聲音悶悶的。

  千夜氣笑了,這人生病了還這麼霸道。

  在心裡默念了三遍:他是病人x3,不跟他計較,千夜打開衣櫃,找了一套乾淨的睡衣扔給端木笙。

  「換上。」

  端木笙瞅了瞅面前的睡衣,比他平時穿的小了好一圈:「好迷你哦。」

  「那有那么小,不穿不准睡我床。」千夜好歹是個高個子成年男人,只有端木笙這個超大號才會說他小。

  端木笙一聽千夜的話,立馬脫掉衣服,換上睡衣。睡衣扣子被端木笙鼓鼓囊囊的胸肌崩得撐開,穿出了一種荷爾蒙爆棚的禁慾感。

  為什麼這個人穿著睡衣也這麼欲啊。

  「現在我能睡了吧。」

  千夜有些無奈:「嗯。」

  端木笙得到允許,快速鑽進被窩裡,他往旁邊挪了挪,騰出一個位置來。

  靜靜等待半晌,身邊的位置還是空的,窸窸窣窣,端木笙從被子裡鑽出來,望著他,眼裡滿是不滿。生理性液體將眼眶浸潤得濕漉漉的,脆弱和柔軟暴露出來,可憐乞求似的望著他。

  這個眼神讓千夜不知為何想起了小時候養的一條薩摩耶,每當出門,放學回家時薩摩耶都會用這種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他會摸摸它的頭,可愛的薩摩耶會舔濕他的手心,毛茸茸的大尾巴搖個不停。

  千夜目光柔和下來,給端木笙掖好被子:「睡吧。」

  「嗯。」端木笙這才老老實實躺好。

  一床被子不夠端木笙發汗,千夜從衣帽間抱了一床薄被子,兩床被子加在一起給端木笙發汗。從衣帽間回來端木笙已經睡著了。

  沒有被人闖入過的私人空間裡,滿滿都是千夜的氣味,端木笙深深吸了一口,身體放鬆下來,多日的疲勞,緊繃的神經一旦鬆懈,端木笙閉上眼睛,很快意識就陷入了模糊。

  額頭一片滾燙,千夜怕端木笙燒死了,給他用酒精布濕敷額頭,又用毛巾給他仔細擦身子。

  端木笙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緊鎖著,雙手死死握著拳,不知做了什麼噩夢,嘴裡說著夢囈。

  千夜用毛巾擦乾汗水打濕的頭髮。

  房間只留下一盞光線微弱的小夜燈。昏黃的燈光籠罩在端木笙俊朗的臉上,給那張臉打上了層柔光濾鏡,這幅睡著的樣子美若一副油畫。細看那張睡顏,連造物主都偏愛寵幸端木笙。

  這還是這麼多天以來他頭一次仔細看他。

  他成熟了許多,五官更加立體加有男人味了,睡著後像沒安全感的孩子緊鎖著眉頭,身體蜷縮成一團,他的手臂圈住另一個枕頭,習慣性埋頭。

  這副熟悉的睡姿,千夜不禁憶起過往,端木笙喜歡抱著他睡覺,腦袋喜歡埋在他後頸處,像只樹懶抱住他。

  端木笙對他而言就是命中注定的星星,這樣一個閃耀的人,喜歡黏著他,依賴他,千夜曾經一度認為自己被愛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那時候千夜以為他們是命中注定的一對。

  「叮鈴。」

  千夜順著聲音,在被窩裡找到聲音的來源,是端木笙的手機。

  原來是端木笙翻身壓到了手機開機鍵,手機開機了,他的手機殼是騷包的大紅色。

  屏幕上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電量了,千夜準備給手機沖會兒電。

  這時有消息彈出,屏幕自動亮了,千夜晃了一眼,只一眼他便挪不開視線了。

  鎖屏壁紙是一把紅棕木大提琴和半米高的畫架,背景是多到有些繁複的吸色牡丹菊,畫架上夾著一張空白的畫紙,光影產生了浪漫的錯位,兩個人的影子緊靠在一起,就像背著主人偷親了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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