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的記錄

  罪惡的記錄

  許思辰來不及整理思緒，開車從市局路過，跟孫璐說把他的筆記本電腦帶給他，隨後拿到東西後立即前往青山村。他抽空潦草的播放著U盤裡的東西，一份是木子書幼年被當做試驗品而監視記錄的大量視頻，一份是他和沈醉一起執行任務的視頻匯報記錄。許思辰渾身顫抖的看了個大概，他沒有勇氣看完。當許思辰看見最後木子書做的那個手勢時，他愣住了。

  孫璐帶著資料在醫院與夏林商量後續，許九寧聯繫方玉琴組織搜查莫巧下落，楚君鳴此刻還在山上與行動隊一起找瑾瑜和其他餘黨。鄧旭知道了些旁枝末節認識到了事情嚴重性，立即組織技術員對沿路監控進行排查，找尋擺鐘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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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子書在導航的幫助下順利找到了搬家後的福利院，青山村說是村但也是城中村了，就是位置略偏，村里依山傍水倒是有打算改成小型農家樂。福利院從村尾搬到了村頭，劃了塊曾經是學校的地皮，裝修的也有模有樣了，瞧著也好了不少。

  木子書順路還給孩子們買了些零食，當然，用的是擺鐘登上的微信，花的是他綁定的銀行卡。木子書本來想登自己的微信，但是瞧了一眼，那個裡面只有暱稱也是擺鐘的聯繫人，還綁定了銀行卡，聊天框裡也只有一串數字和隨便花的字樣，木子書在街邊隨意掃了一下路邊攤的二維碼，試了一下，發現居然可以指紋支付。

  剛開始很詫異也很後怕，這貨有自己的指紋，之後搞事情簡直不要太輕鬆，但是怎麼想怎麼不對，他怎麼會有自己的指紋。但也有可能是瑾瑜給他的，木子書嘆了嘆氣決定不想那麼多了，直接拿著擺鐘的銀行卡大刷特刷，給自己買了身體面些的衣服，換掉了帶血的，又去小診所簡單包紮了一下。

  隨後給福利院孩子們買了很多吃的玩的用的，他去的時候都中午12點多了，身後還跟著三輛貨車，福利院院長瞧見的時候嘴角都樂開花了，這潑天的富貴突如其來。

  木子書被孩子們簇擁感謝，又去好奇的瞧了瞧貨車裡的東西，院長40來歲了，齜著大白牙老淚縱橫的說他長大了，有本事了，如今居然還記得回來瞧瞧，真是懂得感恩。

  他默了默，雖說他每年也會給不同福利院資助些錢或用品，但排場這麼大的也就今天了，覺得自己受不住這感激，有些折壽，慚愧道：「這些也沒什麼，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用的上，我還訂了些冬衣，過幾天到，降溫了，孩子們也不能凍著，您也是，要注意保暖，最近身體還健康嗎？」

  「哎哎！我老頭子吃嘛嘛香！用不著擔心！快快快，快進去，老頭子我給你泡茶去！小鵬！快快快！把我珍藏的茶餅拿出來扣半塊！」老院長邊小跑邊大吼，招呼著一旁的人進屋煮茶，木子書愣了一下大吼「不用的，我喝些熱水就好，我不喝茶的！」

  「那！那我給你熱牛奶去！」老院長瞧著高興壞了，連忙去屋裡忙活。

  木子書撇頭瞧著一旁歡喜雀躍的孩子們，哭笑不得小心下腳的卸貨工人，默了，心裡頓時好像湧入了很濃的傷感和悲憤，不由得想，瑾瑜原本可以過得更幸福，但現在卻是事與願違。

  不遠處拐彎轉角的路虎靜靜的停好，擺鐘將面具取下和方柚下了車，遠遠的看著福利院門口的熱鬧。方柚挑眉「你是直接給他綁了銀行卡？」

  「你以為一個小孩能有這些個錢買物資？」擺鐘漫不經心道，隨後瞧了瞧手機不久前彈出來的簡訊，默了默「50萬是不是少了？」

  方柚皺眉「你留著自己玩不好麼？再說了，也沒少這家福利院一次。」

  「小孩需要寵著，知道打一巴掌給甜棗麼？他現在產生的任何情緒，都會在後面的經歷里直接爆發，他會心甘情願跟我走，遠離那些個人。」擺鐘掏了掏口袋，拿了塊糖塞進了嘴裡，隨後又往銀行卡里打了50萬，應該是根本吃不慣太甜的，他又皺眉吐掉，吃了一顆偏酸的「先讓他玩兒著吧，咱們去吃飯，我餓了。」

  方柚瞥了一眼木子書，非常不滿，拽過轉身要走的擺鐘衝著後脖子上去就是一口，擺鐘吃痛肘擊打退了方柚，面色不悅的摸了摸，好像有些出血「怎麼誰的醋都吃。我餓了，沒心情哄你。」

  隨後轉身上車，那一肘擊讓方柚興致勃勃，但想了想他還沒有吃飯，就忍下了，隨即拿出手機上車瞧著城裡好吃的飯館，主駕駛的司機小心翼翼不敢亂瞟，不敢動，那是一點都不敢動。

  木子書沒有在管外面卸物資的事情，任由孩子們圍上去。轉身隨著院長的招呼進了辦公室，坐在沙發上接過院長遞來的熱牛奶。「院長，我這次來——」

  話還沒有說完，院長就拿著相冊走了過來，激動的展示給他看，隨後惋惜著「你看看，你看看，你當時還是個小娃娃呢，現在就長這麼大了，還有出息了，剛開始的這些年肯定很苦吧？」

  「都是值得的。」木子書儘量溫和著聲音「這個是當時的合影啊？」

  院長點點頭「是啊，整個院裡就你天天待在屋裡，當時啊，還是小瑜去找你，哄著你出來拍的合照呢，不然啊，我這就只有你在病床上的照片了。」

  木子書愣了一下，心臟抽了一下「小瑜？懷瑾握瑜的那個瑜？」

  院長挑眉「對啊，還是你給他取得，那孩子啊被拋棄在福利院門口，還是你那天被你宋姨好說歹說推出來曬太陽給撿回來的。哎呀，我忘了，你不記得了。時間一晃啊，就過了這麼些年啦，也不知道小瑜最近過得怎麼樣。」

  木子書慌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我撿回來的？我起的名字？為什麼我不記得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木子書低垂著眸，心裡更加難受，滿腔憤懣也不知是對自己還是怪那群人，總覺得胸口苦悶，眼睛泛紅，到像是快要哭出來了。

  老院長蒙了一下趕忙安慰，愣是半天是摸不著頭腦「哎呀，哭啥哭啥，你記不起來也是有原因的，要不是那天落水，你怎麼可能忘記？好傢夥，醒來之後連我都忘了，可給我們一堆老頭子嚇的不輕！立刻就給你送省城大醫院了！還好最後沒有大事。」

  木子書默了「落水？還有這回事啊？」

  老院長嘆了嘆氣，娓娓道來「你宋姨說你身體不好，就該多曬曬太陽，補補鈣，然後天天吵著嚷著說帶著你出去曬太陽，有時候拉你都拉不動，可是把你宋姨急得，那天照常在河邊曬衣服，就以前福利院旁邊那條河，記得不？就在那河邊兒啊，你坐在輪椅上曬太陽，其他的孩子就在那邊玩兒。有幾個膽子大的說下河抓魚，結果後面那個小囡囡跟在後邊兒，但是不會游泳，溺水的時候動靜小，所有人都沒注意，還是你下去給撈上來的，結果不知道怎麼滴，你撈上來就昏死了，嚇壞了好多人呢！」

  木子書默了，沒說話，靜靜地聽著老院長道「那時啊，你是院子裡年紀最大也最弱的，我都怕你扛不過來，本來身子骨就不好，又落了水，那個時候啊，在省城的大醫院待了很久，三個月後清醒了才回來靜養的。說來也可惜，你住院中途，小瑜坐上奔馳走的時候啊還一步三回頭想讓我帶他見見你然後再走，你沒有看到，他委屈極了，但那家人有要事，根本不能久待，說是要出國了，唉……小瑜說不定現在，正在國外讀大學呢吧~」

  這話就像是直接在木子書心窩上捅了一刀，心裡難受的厲害也後怕的厲害，如果當時他在的話，就要眼睜睜看著瑾瑜走向地獄…但又想，那個時候，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是不是會衷心祝願他會過得很好，就像是老院長一樣。他瞧著那個合照，兩個人站的極近，瞧著感情很好，瞬間感覺看起來很熟悉，又突然發現，瑾瑜鑰匙里的合照，就是這個。

  他的淚水大顆滴落在那張合照上，緊緊抿著嘴，在老院長關懷的嘮叨下，冷靜了好久，才穩住了情緒，擡頭問「有沒有人在咱們這裡寄存東西？」

  老院長愣了一下，搖搖頭「沒有，怎麼了？」

  木子書笑了笑「我一個朋友給我寄了一個東西，也不說在哪，就告訴我說是驚喜，讓我自己在青山村找。」

  老院長愣了愣，開始說起了八卦「哈哈哈哈，說不定就是小瑜，可能還在氣你不送他呢，這不是，還捉弄你呢。唉……我們福利院存活至今簡直就是踩了狗屎運了，抱了兩個善人財主。」

  木子書微微皺眉「財主？」

  「我們每一年都會收到一個固定銀行卡打來的一筆巨款，但是轉帳的地點卻是在各個地方，不同國家，嚇得我們啊還報了警呢，結果經查證，這筆錢沒有問題，轉帳的時候還標註了捐贈給青山村福利院，但是卻查不到誰，唉…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懷疑是轉錯了呢。想想看啊，說不定就是小瑜乾的。

  我們近幾年的運氣不錯，救助的孩子也是越來越多了，前年吧，一個男人找過來了，說要資助，這才讓我們這麼快挪了窩，還請了老師給孩子們上課，還有不少聰明的直接資助去了省城，只是從今年年初的時候，那個男人撤走了，當時給我愁的呀！

  哎！你才怎麼著？沒過幾日另一個大老闆就來了，更是大力推了好多人還帶動了青山村發展，我瞧著孩子們過上了好日子，那是天天樂呵，身體都比以前硬朗不少！」老院長越拉越激動，感慨著福利院的驚人運氣。

  木子書皺眉點頭默了默，很古怪，但也說不上來，說不定真的是瑾瑜乾的也不一定，說的難聽些，他過去是蒼耳他們的心頭好，想來肯定是不缺錢花的，隨後又瞧了瞧外面「我去之前的福利院瞧瞧，說不定啊，驚喜就在那兒。」

  老院長點點頭，任由他去了，還給了鑰匙說已經有兩年沒有人去過了，囑咐道下腳要注意，之後就去院子裡和孩子們玩鬧分玩具和零食。木子書懷著沉重的心情一步一步走在去往老福利院的路上，這一路，走的很是心疼。

  他站在鏽跡斑斑的大鐵門前向里望去，依稀還能瞧見孩子們玩鬧的樣子，可怎麼著都記不起那時與瑾瑜相處的日子了。

  他看著不遠處的河，微微皺眉{河…我來這裡之前就是因為高空墜落掉進河裡的，為什麼會靠近河邊呢？即使是失憶了，但創傷應激障礙會促使我本能的遠離河邊才對，去救了那個女孩？那時的我會嗎？昏死後在次失憶是不是因為PTSD呢？可我並不恐懼河水和海邊，及時在孤兒院甦醒後再次落水，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恐懼過。我好像…沒有PTSD…}

  木子書晃晃悠悠的走到院長最後交代的房間，那是瑾瑜住過的，裡面只有一張床和一個課桌，灰塵已經有厚厚一層了，瞧著不像是有人來過的樣子。他看了看，轉身前往自己印象里的那個房間。木子書上了二樓走到了那個房門前，愣住了，門很乾淨，乾淨的和周圍格格不入，他顫著手用鑰匙打開了那間房門。

  裡面的格局沒有變化，乾淨整潔，床鋪什麼的也都有，只是多了一個書架，房間朝陽。他還記得，這是宋姨特意為他選的，在救了女孩，自己活著回來之後，為了給他養身體，還與分配房間的管事的吵了一架。管事的怕他死在別的房間徒增晦氣，影響了其他孩子，這才同意。

  木子書走過去，瞧了瞧書架上的書，有很多兒童讀物和繪本故事，在就沒了，桌子顯然也是換過的，一側還有一個兩個抽屜和大柜子，他瞧著鎖孔，摘下脖子上帶的鑰匙，試了一下，這才瞧見裡面的東西。

  第一層是滿滿的書信用品，整整齊齊的擺放著，第二層是寫好了的書信，一摞一摞的擺在那裡，還標註了時間。他緩緩拿出來，瞧了瞧，推測是從福利院搬遷之後不久占為己用的，最後一個柜子里，有一台電腦，瞧著很老式了，像是十五年前的，旁邊放著厚厚的資料，最裡面還有一個小盒子，裡面是一個U盤。

  木子書皺眉，因為這個U盤的樣子和材料，和華寧精神病院丟的那個一模一樣。隨後連忙打開電腦，翻閱著那些資料，那一沓資料是每一次任務後要銷毀的東西，有的是毒梟、有的是黑鯊上晉標的殺手、還有各種勢力的紛爭糾葛牽扯進去需要被殺死的人。他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瞬間感覺渾身冰冷，那厚厚的一堆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隨後拆開了那些信封，眼淚再就止不住了。

  瑾瑜寫的字很清秀，但訴說的話語去字字誅心，不難看出他厭惡憎恨自己，無數次的自我救贖，自我淪陷，又想自我結束，掙扎著，痛苦的過了十幾年，到如今。

  [我的手太髒了，我想，你再見到我時，一定會很害怕吧。我要更乖巧些才行。]

  [小書哥哥，我好想你，可惜我已經找不到你了…你會回來嗎？我還在這等你。]

  [我每一天好像都能似有若無的聽見那些人慘叫的聲音，他們痛苦掙扎著，祈求我放過他們，可是，他們都該死。]

  [這次的任務完成，我還瞧見了一個同你很像的小男生，我下不去手，但他最後還是死了。]

  [我很久沒來了，你有沒有來過呢…]

  [小書哥哥，我長大了，我還變的很厲害，我可以保護你了，你什麼時候回來？來瞧瞧我…]

  [他們狗急跳牆了，這兩天會死很多人，可我救不了他們…]

  [又一批實驗品進去了，他們還未曾停止。]

  [我找到了一個地方，在那裡沒有人可以找到我，等你回來，我帶你去看。]

  [小書哥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木子書緩緩放下書信，剩下的還有很多，他不敢打開也不敢在看一眼。老舊的電腦終於開了，他擦擦眼淚，搗鼓了一下，在桌面上只有一個的文件夾，他點開一瞧，那是好多份的監控視頻，清晰度並不高，但也能瞧得清大半，隨機點開了一個，映入眼帘的是第三方視角下在樓道里掙扎求生的自己，那是曾經經歷過的日子。

  隨後畫面一轉，木子書愣了，他看清了那個永遠瞧不清臉的少年，有些稚嫩但絕不陌生的一張臉讓他仿佛心臟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