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閡

  隔閡

  商場消息全面封鎖，這件事被第一時間壓了下去，到達現場的沈青微微皺眉，從那個小姑娘屍體的腹中用鑷子夾出大塊的炸彈殘骸，現場的氣氛異常凝重。

  而後趕來的夏林知道了原委之後，緊皺著眉頭，立即聯繫商場的管理層壓事，做好公關工作。孫璐跑去監控室查勘監控，邵權和楚君鳴將剩下倖存的孩子送回市局保護詢問。許思辰將木子書帶出商場，給他遞水，瞧著好一些後，說了兩句就忙去了。

  木子書緩著情緒，猛的喝完手裡的糖水，那種甜膩的感覺慢慢變酸，感覺糟糕極了，隨後從護士那裡討來了一顆糖。他擡頭環顧四周，想起瑾瑜好似離開了有很久了，微微皺眉，起身放下杯子，往當時瑾瑜離開的方向走，他穿過警方安全區，跨過警戒線，再往外走，過了兩條小巷口，就瞧著人群來來往往，都想要探頭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他準備穿過人群，走了幾步偏頭看了看一眼，就瞧著瑾瑜站在人群邊緣，臉色冰冷，眼裡滿是警惕和戒備甚至還隱隱有些殺意。木子書有些詫異，因為自認識瑾瑜之後，他從來沒有過那般眼神，木子書往前走了走，這才看見了他對面的那個人。

  「徐教授？您怎麼在這兒？」木子書頓時愣住了「風蘭市的學術論壇演講還好嗎？我記得，好像是明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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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碩淡淡瞧了一眼，木子書除了剛開始見面時的愣神兒就再無其他不適和異常，和平時沒什麼分別。瑾瑜因為木子書的到來，臉色倒是變得緩和，但卻有意無意的防止他和徐碩離的太近，這些小動作都被木子書看著眼裡，乖乖的站在瑾瑜身旁，保持了與徐碩的距離。

  「我那邊的事情都忙完了，這不是提前回來一兩天，我還能休息休息。」徐碩依舊是往日裡和藹笑眯眯的模樣「但是比較可惜，本來今天想逛個商場，買些東西的，結果剛到這裡，就聽說前面出事了，全封了。」

  「教授是想買什麼呀？」木子書關切的詢問著「我想想看有沒有更便宜實惠的地方。」

  「唉…就是最近降溫了，想買些衣服，但現在這事一鬧，算是沒有心情了。我正打算回去呢，就瞧見瑾瑜了，我們也就停下嘮了兩句。」

  徐碩還順帶解釋了瑾瑜的事情，這讓木子書更加詫異，面不改色道「是這樣啊，我們剛剛就在商場買東西，但是莫名其妙的就被警方強制驅離了，離開的人太多，把我們衝散了，我都在附近找了他好一會兒呢。」

  徐碩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木子書雖說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跟徐碩嘮，但一想到瑾瑜還在旁邊，前前後後的一些事情太過莫名，總歸是有所顧忌的。

  「瑾瑜，剛剛有個警員說，咱們可以帶走早上買的東西了，讓我們過去領，晚了人就多了。——教授，我們先走了，拜拜。」木子書很自然的給徐碩擺了擺手，隨後拉著瑾瑜往回走去。

  經過警戒線的時候，木子書還跟警員說了些什麼，這才進去，他讓瑾瑜去領東西，隨後撥通了許思辰的電話「思辰，我剛剛在警戒線外見到了徐碩，我覺得還是找同事盯著他比較好。」

  「我知道了，你們不要亂跑，等一下安排你們跟著沈青回市局。」

  「好。——瑾瑜，咱們——」

  木子書隨後掛斷了電話，許思辰立即讓孫璐在監控里找到了徐碩離開的方向，派人跟了上去。木子書和瑾瑜在警局一待就待到了下午六點左右，全面解釋過後才被安排到接待室休息，木子書趁勢問他「瑾瑜，你今天怎麼突然離開了？我找了你好久呢。」

  「我看見老師了，就去搭話。」瑾瑜不假思索，直接順著徐碩的理由往下走，但這也在木子書的意料之內「你也對犯罪心理感興趣嗎？還專門選修他的課。」

  「嗯，有些感興趣的，所以能報名的時候就報名了。」瑾瑜輕緩著對他說著。

  「你怎麼會拆炸彈呢？」木子書好奇的看著他。

  「我學的東西就是有關這些的，還有一部分是因為興趣愛好，不自誇，就是專業的人在這方面也未必比我的知識儲備量大。」瑾瑜絲毫沒有要忤逆的意思，仿佛木子書問什麼，瑾瑜都會回答。

  但木子書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現在的線索有些多，他目前很亂，也就不打算在與瑾瑜周旋，免得沒有套出話，自己卻先露出了馬腳，木子書低頭想著事情，許思辰面色嚴肅走了進來「木頭，林局找你。」

  聽到這話，木子書微微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了，起身和許思辰離開。果然，那只是一個藉口而已，他們到了刑偵隊辦公區，夏林、邵權、楚君鳴、孫璐，他們都在。

  「現場倖存的孩子精神狀態都不正常，舌頭也都被拔掉了，傷口並不久遠，說明他們身後的人是直接沖你來的。木頭，這件事情整體關鍵還是在你這裡，我們想聽聽你的想法。」許思辰瞧著沒什麼變化，總體態度也就和平常一樣。

  木子書並不買帳，覺得他肯定知道了什麼或者已經開始懷疑了，但現在不是攤牌的時候，他靠在桌邊，並沒有說什麼，顯然是想等他們開頭。

  「這次動靜太大，而且審問那些個孩子根本得不到任何有意義的信息，他們有的甚至沒有接觸過文字。」夏林看出了木子書有意引導，這才開口「所以我們想知道，那個小姑娘跟你說了什麼，越詳細越好。」

  許思辰只是靜靜打量，反觀邵權，他更加冷靜，對待木子書的態度不像是之前一般，而他們所有人與木子書之間現在已經有了隔閡。楚君鳴總有一種感覺，木子書如今並不相信他們，又或者是，他在這件事上不願意跟警方有過多交流。

  「他們都是試驗品，而死掉的全部都是殘次品，那個小姑娘說她叫小柯，是禮物的鑰匙，而小柯所述父親的禮物，就是頸圈。」木子書總歸是要交代些什麼的，不然隱瞞的意圖太過明顯，對哪一方都不好「徐碩那邊還在跟著嗎？什麼情況？」

  孫璐客觀道「徐碩從商場附近離開後直接回了學校，沒有動靜。」

  木子書沒有說什麼，因為這是可以預見的，徐碩又不傻，料想到自己被盯上是很正常的事情「水庫那邊的痕檢，有什麼有用的信息嗎？」

  邵權挑眉脫口而出「並沒有，但血跡那邊已經查證過了，的確是方柚。——你在商場追逐過程中，有發現什麼異常嗎？」

  木子書淡淡道「並沒有，一群人肉炸彈要弄死我，我沒有被嚇死就不錯了，哪裡還管得上彎彎繞繞的事情。」

  邵權和木子書之間莫名有些針鋒相對「聽說是你大吼著自己才是目標，讓支援的便衣去搶引爆管的？」

  「是的，有什麼問題麼？」木子書勾著淡淡的笑，更像是挑釁。一旁孫璐木莫名有些緊張，楚君鳴皺眉，乖乖聽著沒有插話。

  「你在逃命過程中還能做到觀察，讓我大為佩服。」邵權這很明顯就是不相信木子書的一番說辭，堅持認為他知道很多，想要逼他講出來。

  夏林瞧著氣氛逐漸緊張連忙打圓場「子書，就只是說說看你的想法就好，我們很需要你的信息。」

  木子書嘆了嘆氣「這一批試驗品已經無法回去了，你們沒必要在他們身上下功夫推出後手，他們是被拋棄的棄子，在他們離巢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死亡的結局。而徐碩會在那裡出現也絕非偶然，接下來，他們會更快行動。——高廣文呢？你們查到了沒？這麼久了，沒有一點消息？」

  夏林默了默，因為木子書不是警察，沒有身份，就不能隨意對他透露關於案子上的事情，所以顯得有些為難和無奈。木子書自己也懂規矩，別說他們查不查得到，就是查到了想來也不會告訴現在的他，木子書微微仰頭，緩緩道。

  「我不太喜歡失去掌控權，這會讓我覺得心裡沒底，像只靜靜待宰的羔羊。我和你們立場不同，為了彌補信息差，選擇利益交換才是最穩妥的方式，而不是把我當做是犯人。如果不能停止猜忌，那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們之間，不存在信息共享，警方追查到了哪一步，木子書全然不知，貿然攤牌，可能會導致事情走向失控，他討厭那樣的感覺，只要中心主動權還在自己手上，那遇到的所有事情，就都有掌控的機會。

  「子書，我們目前對於高廣文的追查，就快要接近本人，你也知道我們沒辦法說的太多，而鉤吻那邊，有了新的消息。」夏林不願意放棄這次機會，因為他知道，如果這次不歡而散，他們之間在這件事上就不會再有信息交換的機會，木子書肯定會自己追下去並避免與警方接觸，對於警方而言，這是眾人都不想看見的「抓地蛇的時候，鉤吻那天就在天堂KTV，362房間內桌角下內側發現的殘留痕跡，推測是一把匕首，而他在最近一段時間裡，被人爆出了一個消息。」木子書沒什麼表情，靜靜聽夏林往下說「鉤吻最早出現的活動範圍，在風蘭市偏北的風蘭山一帶，最早對於鉤吻的形容里都帶有頸圈的字樣，在近幾天裡，有人傳出了他的名字。」

  聽到這裡，木子書不經心裡一揪，但聽到後在詫異的同時也不免鬆了口氣。

  「他叫沈柯。」

  木子書更加斷定自己的一部分猜想，笑了笑「我能說的也不多，這個名字查下去會很有意思。鉤吻不是沈柯。」

  邵權追問「你這麼肯定？」

  木子書瞧了瞧他，認為在鉤吻這件事上負隅頑抗的與他們鬥心眼已經沒了意義，那就索性讓事情更渾一些「當然，就頸圈而言，他也不過是一個試驗品之一，只是後來成為了他們實驗裡唯一成功的珍品，這才推上了黑鯊排行榜第一，而那些被放逐的殘次品，也不過是實驗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眾人眉頭緊鎖，覺得目前的事情漸漸的有了大體輪廓，木子書也不廢話，他有他的考量，也有他的想法，與其在這裡和他們拐彎抹角的玩心眼，不如讓「審問」的方式從此變得更直接些。

  「不覺得奇怪嗎？那個小姑娘說自己叫小柯，而夏副隊手裡的資料上，從背面也能艱難的看出小孩七扭八拐下寫的小柯兩個字，我猜，只要是會寫的幾個孩子，他們都寫了同一個名字，他們都叫小柯，對不對？」

  夏林的表情複雜，把資料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不語，木子書沒當回事「看來我沒說錯，他們都一樣，鉤吻也是，他們只是替代品。」

  邵權不解道「替代品？你怎麼那麼肯定鉤吻也是替代品？就你剛剛說的，他是唯一成功的試驗品不是嗎？」

  「他並不唯一，他不是沈柯。」木子書低眸淡淡道「在這場漫長殘酷的實驗裡，鉤吻是他們唯一成功且活著、聽話的試驗品，可惜，如今好像已經不再聽話了。」

  邵權還想再問問這前後矛盾的意思，但被一旁的許思辰給了個眼神制止了，他有種預感，木子書接下來的話，絕不能輕易讓他們知道。

  木頭也不傻，佯裝瞧了瞧時間「時間不早了，我一下午沒吃東西，思辰，我餓了。」

  許思辰放下了手裡的資料，拿上手機帶著木子書離開。所有人心知肚明，有些東西，只能說給一個人聽。木子書給瑾瑜發了消息，說夏副隊會安排接下來的事情，如果沒事了，就可以直接回去了，其餘的也不多說。他們坐上車，木子書撇頭看了一眼盯著他的許思辰，有些淡然「你想問什麼？」

  「你接下來，會怎樣？」許思辰的話讓木子書愣了，他就好像是永遠能猜到自己的想法和處境，即使自己什麼都沒有說「順其自然吧，有些東西，現在是說不清楚的。」

  許思辰默了默，拉上他的手沒有說什麼，但木子書感受得到，他希望自己是可以被允許站在身旁的，而不是像剛才同他們那樣，被排斥在外。

  「我不會對你說謊。」木子書淡淡道「他們的確是替代品，第一個成功的試驗品，叫沈柯。十幾二十年的實驗並沒有終止，而鉤吻是繼沈柯之後，試驗品里最拔尖的。」

  許思辰憋了好久，雖然心裡已經有了模糊的答案，但還是想問「你…為什麼剛剛那麼篤定鉤吻不是沈柯？」

  木子書沒有過多反應，撇頭看著他，眼裡多了些難以名狀的情緒「因為他不過是繼我之後的另一個悲劇，許思辰，我才是本尊，我才是沈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