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活著的證明

  拼命活著的證明

  商場被封一事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如果一次一次都這麼著，警方就會失去公信力，木子書等人已經轉移到了一樓大廳，他回首瞧著商場中間的那些渾身是傷的少年，不由得握緊了雙手，邵權帶著排爆組還有一組行動隊沖了進來「你們怎麼樣？」

  楚君鳴上前「沒事，拆下來的頸圈已經檢查過了，他們脖子上的，我們沒辦法…」

  「快！把傷員全部交給醫生，排爆組抓緊時間！閒雜人等全部出去！」邵權也不廢話，直接上前，指揮他們離開。

  木子書淡淡看了一眼，心裡裝著事，抱著一名昏厥的少年往外走著，瑾瑜抱著的那個小姑娘還在發抖，楚君鳴提著一大袋子的炸彈沖向外面防爆桶。

  

  前來支援的便衣同事也帶著幾名孩子一前一後出去了，瑾瑜和木子書剛出商場大門，就有警員接過傷患去往救護車那邊，沒走幾步，木子書就看見一輛警車漂移進了廣場，停在了路邊。

  許思辰滿臉焦急的從車裡沖了過來「怎麼樣？沒事吧？」

  木子書頓了一下「沒事，放心吧，邵支隊還在裡面指揮，你去看看？」

  許思辰把他轉了一圈，前前後後看了一遍，這才點點頭進了商場。楚君鳴成功加班，去當了邵權的現場助力，忙前忙後，木子書和瑾瑜他們站在一旁安全區內等待安排。

  瑾瑜盯著木子書沒有說話，一直看著他，看的木子書無奈的默了默道「我真的沒事，你才應該注意，那些孩子沒輕沒重，沒有傷著你吧？」

  瑾瑜搖搖頭「沒有，他們沒有經受過訓練和系統化的學習，只是胡亂揮舞而已，很容易制伏。」

  木子書沒有說話，他很想問瑾瑜為什麼會知道頸圈拆掉的方法，看直播也只是知道那個東西的外表而已，就算是推出內部結構，也不可能那麼順利的一次成功，瞧著他那時的動作，明顯已經很熟練了，可問他時也只是找了一個理由搪塞而已，估計再怎麼問，也是不會說清楚的。

  那個最初出現的小姑娘，身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了，木子書默了默，走了過去。小姑娘還是戰戰兢兢的警惕著，她像是已經習慣了這樣，即使面對護士貼心送來的糖水，她也只是審視了一番，並沒有領情。

  「還疼嗎？」木子書坐在她旁邊輕輕問著，瑾瑜緩緩走到一旁。

  小姑娘凝視著他，像是在想著什麼，許久才道「你，為什麼要把爸爸送的禮物拆掉呢？你的禮物呢？」

  禮物這個詞讓木子書不免有些詫異，他看著小姑娘脖子上的紅色印記，有些心疼「我的禮物丟了，而你的禮物會對你造成傷害，它壞掉了，所以我暫時把它拿走，想等修好了再還給你。」

  小姑娘有些愣「丟了？爸爸沒有在送你一個嗎？他人可好了，特別帥氣，還保護我，帶我走…只是那裡的哥哥姐姐不喜歡我…」

  木子書抿起了嘴，問到「他不是你的親爸爸嗎？」

  小姑娘搖搖頭「不是，他把我從那裡帶走，還給我起了名字。」

  「那…你叫什麼名字？」木子書輕柔的問著，心裡也大概明了了小姑娘說的話。

  「我還沒有完成任務…爸爸知道了，會很生氣的。」小姑娘臉色慢慢驚恐，她的手不自覺的發抖「爸爸想要一個完美聽話的孩子，所以，我一定會賭上我的名字，讓爸爸滿意。」

  木子書糾結著怎麼把任務套出來，可隨後他再怎麼搭話，小姑娘都不再理會了，只得是暫時作罷。

  許思辰和邵權在商場裡焦頭爛額，因為新型的那種頸圈即使撬開了連接處看見了內嵌線，也不能剪。

  「不行，這種頸圈甚至都嵌進了一部分血肉里，而且這兩根暴露在外的都是引爆線，而內部架構的連接處在頸圈內側，即使是手術刀，也不免會造成頸側血管破裂，這些大一點的孩子可以說都跟頸圈綁定了，就根本沒辦法拆除！」

  「找個醫生來！先試試看！」面對排爆組的結論，邵權不願意放棄，仍舊想再嘗試一下。許思辰皺眉，看著一名少年的脖子沉默不語，就算是現在用手術刀嘗試，也會耗掉大部分時間，而且這些頸圈根本沒有計時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炸，他們的舌頭也全都被拔掉了，嘗試過交流，可他們好像只能聽懂卻不會寫。

  他皺眉看著這十幾個個人均在7-8歲到12歲左右孩子，臉上的神情不是惶恐就是兇惡，有的甚至已經麻木了，但他們唯一共同的是警惕，警員幫他們摘掉頸圈的每一次靠近和每一個動作，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他們會緊緊盯著，好像一旦感受到威脅，就會拼上性命奮起廝殺。

  「除了排爆組的，其餘人立刻離開商場，退到安全區去！邵權！去外面指揮！」許思辰不顧邵權的反對吩咐搜尋回來的行動隊把他架出去「我是刑偵隊隊長！我說了算！把他給我架出去！」

  「許思辰！你TM就老是這樣！不沖前線你會死嗎？！放開！」邵權氣的破口大罵，但一個人哪裡抵得過10個人，很順暢的被架著出了商場。楚君鳴在外面照應著沒事了的人，聽到了動靜，立刻上前「邵支隊！」

  「艹！那個只會逞英雄的混蛋！」邵權當眾爆了粗口，引得眾人目瞪舌撟，楚君鳴都愣了一下，雖說聽過他爆粗口，但當眾怎麼搞還真是稀奇。

  木子書瞧著這架勢，也就知道許思辰的安排了，看了看一旁準備進去的醫生，心裡不免有些擔心，因為他根本不清楚裡面的情況，或是誰受了傷。

  木子書瞥頭看了看小姑娘，她摸著自己的肚子「餓了？你想吃什麼？我請你吃。」

  小姑娘頓了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木子書愣了「怎麼這麼問？」

  小姑娘低了頭「那裡的哥哥姐姐，沒有人喜歡我，我每一次搭話，他們都會很生氣。」

  木子書頓了頓「因為你特別可愛，很招人喜歡，所以我對你好。」

  瑾瑜看了看周圍，許是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緊皺眉頭，跟了上去，離開了這裡。木子書本想叫住他，但小姑娘卻率先拉住了他「我第一次見你時就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爸爸說錯了。」

  木子書皺眉，驚了一下，手背上轉瞬即逝的刺痛感就像是錯覺一樣，他焦急追問道「他怎麼說的？」

  可是女孩答非所問，慢慢變得堅毅「我叫小柯，很高興認識你，但現在時間已經到了，身邊為你而來的人離開了，我就該帶著禮物的鑰匙去找殘次品了，這一次，我會賭上我的名字完成任務，成為爸爸最想要的孩子。」

  木子書聽到她的名字後大驚，瞬間頓感不妙，可這時小柯已經轉身向商場跑去，木子書起身要追，但眼前的畫面又出現了那個血染的樓道{鼠尾草！？}

  他努力看清眼前大吼「攔住她！！」

  幾名警員看見了大驚，上前要攔下小柯，但她身小靈活一一躲過，速度也快，木子書隨她進入了商場，就那一秒，眼裡視野景象瞬間改變，那個他怎麼也看不清的少年，當年也像這時一般，沖向了試驗品的人群。現實里，他邊喊邊追，滿是焦急「不！別過去！回來！」

  聽見動靜的許思辰等人愣了一下，瞬間來人衝過去要攔截那個小姑娘「你做什麼！出去！」

  木子書看著那個少年和小柯的身影重疊，繞過身旁阻礙的黑影直徑沖了過去，著急破音的大吼「回來！！」

  他好不容易抓到了他的手，攔下了他，但體力不支，渾身沒勁，很快就被掙脫了，那小姑娘像是泥鰍一樣，兩個排爆加一個許思辰，後面還有追上來的楚君鳴和邵權，愣是沒有抓住，那個小姑娘直徑沖向了人群，一瞬間，爆炸的聲音摻雜著慘叫聲連同血肉四濺在一旁眾人的身上。

  只那一眼，就像是地獄的景象在人間展現，所有人呆愣在原地，那麼些孩子，無一倖免於難，頸圈的威力並不大，但足以撕裂他們纖細的脖頸。

  木子書眼裡泛著淚，呆愣愣的看著那爆炸後的一攤屍體，畫面一變再變，他總算是還看得見那個小姑娘的眼，瞧著已經沒了生氣，所有除她以外的人，脖頸處爆裂而死，而她，腹部爆裂，內臟碎屑散落一地，排爆的新人老人都傻了，眾人情緒剎那間臨近崩潰。

  外面的人聽到了動靜，進來了一半的行動隊，看見了那樣的場面，都愣了，木子書呼吸變得急促，他跪在地上，眼中淚水像是斷了線，大顆大顆落著。

  「所有人注意！以防還有□□！排爆組立即檢查！叫法醫來！技偵！技偵呢？外面的都怎麼看人的！！為什麼連個小姑娘都看不住？！」許思辰壓下情緒，立即下達命令「封鎖！全面封鎖，沒有命令！誰都不能隨意進出！」

  所有人應聲而動，邵權仍舊不敢相信，差一點，他在外面的時候，從側面衝上去，就差一點，如果能再快一點，就能把她攔下。

  「木頭！」許思辰沖了過來，看著木子書顫抖哭泣，感覺很不對勁，他喃喃著「那是她…拼命活著的證明……」

  木子書微微擡頭，眼神恍惚中看見那個少年又回來了，他安慰著，說著沒關係，他還好好的，木子書有些愣。

  許思辰抱著他，撫慰著，想趕緊把木子書的情緒撫平下來，他伸手輕輕擦拭著他臉上飛濺到的血液，輕輕喚他「木頭？」

  木子書根本聽不見他說些什麼，只是死死的抓住許思辰的胳膊，感受著心裡絕望後的逐漸平心，他想起來了，緩緩開口，跟著當時的記憶，顫抖著念出對少年許諾。

  「我」

  「…我」

  「今後會賭上我的名字！」

  「…今後，會賭上我的名字…」

  「保護你！」

  「保護你…」

  許思辰愣了，摸不著頭腦，看著他皺眉，好像是想起了什麼大事一樣，可木子書卻沒再說話了。

  他有些詫異，眼前血染過得樓道口，有這一面鏡子，徑直矗立在少年身後，這一次，他看見了，年少的自己緩緩開口「沈醉哥哥，我是警察，我一定會帶你出去。」

  少年寵溺的撫了撫他的頭，溫柔道「我相信你。」

  木子書看著他身上的血，手上的傷，難過的流淚，他拉上少年的手道「血液相融之後，我們就是血親了。」

  少年愣了一下，艱澀道「我的血親…叫沈柯。——你願意賭上沈柯的名字，追隨我嗎？」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