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餌

  誘餌

  KTV包房裡，氣氛有些尷尬，老皮默了默，而一旁的兩個女生也都愣了一下，許思辰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有東西。

  「說。」

  「汪雨，花名叫小雨」老皮頓了頓小心翼翼的說著「在老七手底下做香檳，她，怎麼了嗎？」

  

  聽到這，木子書才知道香檳是什麼意思，一旁許思辰摩挲著手，繼續問「你和她有過節？」

  老皮眨眨眼，並沒有隱瞞，因為他知道隱瞞也沒有用，可能還會激怒許思辰，傳到許九寧那裡，他就不能混了「這個月，扣了她點錢，那小妮子不服氣就，就過來罵架，我…我就扇了她一巴掌，讓人把她轟出去了，可能受了點傷……」

  木子書只是在旁邊默默地聽著，有些驚訝這個人的聽話，許思辰思索著，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八卦，擡頭盯著老皮「是打的她住了半個月醫院吧？」

  老皮立馬就慌了「那個，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是辰哥的人，我，我見著她就把她錢全都發了，再，再補貼點賠禮道歉，成不？」

  許思辰嘆了嘆氣「你沒機會了。」

  老皮放下了酒杯，想解釋，許思辰並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

  「她死了。」

  這句話很有分量，小雲在旁邊一愣，隨即有些憤怒，緊張的扣著手想要冷靜，但怎麼也隱藏不住眼裡的些許怒氣。木子書看了看小雲手上微抖得酒杯，沒說什麼。樂樂和老皮反應一樣，都很驚訝，許思辰掃了一眼就沒在看他們了。

  「這……辰哥…」

  面對老皮的欲言又止，許思辰沒有擡眼，斯條慢理的繼續問「汪雨人緣怎麼樣？」

  老皮低頭「不怎麼樣，她脾氣不好，很多姐妹都抱怨過，有時還想搶客戶。」

  許思辰紮起一塊西瓜，勾著嘴角遞到了木子書嘴邊，眯著眼捏著自己一貫語氣的語氣問「你怎麼看？」

  木子書沒理他，擡眼繼續「常客有麼？」

  許思辰也沒在意，又把西瓜送進了自己的嘴裡。

  老皮瞥了一眼沒什麼反應吃西瓜的許思辰，隨後點點頭「有的，有兩個經常找她，一個是生財木廠的老闆，叫魏生言。一個是馮葉集團的老總，孫孟江。」

  木子書一直有錄音，也就沒有用上筆記本，許思辰皺了皺眉想了一下「嘶，魏生言？…嗷~是那廝啊，那貨不行。」

  「什麼不行？」木子書愣了愣。

  「私德不行，聽說床德也不行。」許思辰特意把後面的『床德』語氣放慢，生怕木子書聽不懂。旁邊的兩個姑娘已經坐不住了，感覺談這種事根本沒必要留她們。木子書無語，這貨純粹就是一副老流氓開屏，只能選擇自動屏蔽，「她最近一次，什麼時候來上的班？」

  老皮算了算「好像是有一禮拜沒來了，今天不是禮拜天嘛，就星期一早上下班後…哎，樂樂，你不是和她關係還行嗎？你知道嗎？」

  樂樂嗑個瓜子，突然被點名，被嚇了一跳，嬌著聲音嫌棄的說著「啊？我哪知道，可能~跟了哪個男人了吧，她私下可不是一般混亂，一個晚上能換三個男人，而且我們關係也就一般，那麼多姐妹就她事多，為了幾百塊錢都能鬧好幾天，更何況她還碰那玩意兒，我可不想染上。」

  老皮突然怒了，大聲呵斥「你胡說什麼呢？」

  「真以為我不知道？真是無語，老子知道的就這麼多，不奉陪了。」樂樂撂下杯子，本來也就不想聽的太多，就乾脆出去了，絲毫沒有管老皮臉色多黑，許思辰倒是很有興趣的樣子。 「老皮？」

  老皮立馬雞皮疙瘩掉一地「不是不是，我…我就是想弄點，就一點，想著腕出點消息找你換點錢，我還沒說什麼呢，她就沒來過了，真的真的！」

  木子書聽到這裡，大概是知道了他們倆的關係，但也只是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許思辰點點頭「得，去叫老七。」

  老皮得令立馬就出去了。許思辰愣了愣，又想起來老七這三個月一直跟著許九寧混，都不知道在不在這，一旁的小雲如坐針氈，太尷尬了，就起身準備說要走。

  「小雲，你有什麼話要說麼？」木子書坐正，靜靜地看著她。

  小雲憋了一口氣，不說話，只是站在那，許思辰無奈，讓他打探消息，他倒好，直接提審。「哎~你那麼嚴肅幹嘛？嚇著人家了，來小雲，你過來。」

  小雲磨磨蹭蹭的往許思辰那邊移動，木子書看了看，覺得接下來大部分應該是心靈野雞湯的時間，就出去了，許思辰也沒管。

  「你，和汪雨關係不錯？」

  小雲默了默，她不確定這個人要做什麼也就籠統的說著「雨姐姐很照顧我，她…她沒有家人，就和我一樣。」

  許思辰拉她不近不遠的坐下，也換了一個正式些的姿勢，給了她一盤沒動過的西瓜，並沒有再問起汪雨，只是輕輕說著：「你看起來不過20出頭，是家裡有變故吧？這行雖然來錢快，但是傷身，還會遇上各種各樣的變態，有時也會被上面的騷擾，你這花一樣的年紀，何必圍著一群老男人呢？」

  小雲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我不知道你什麼情況，說這些話顯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不過，你還有更好的選擇，有興趣嗎？」

  小雲眼睛一亮，茫然的看著眼前這個斯文模樣的人，他勾著笑，溫柔極了「這是我妹妹的聯繫方式，你應該和她差不多大，肯定能聊到一起，她叫許九寧。」

  許思辰寫完電話號碼，遞給了她，小雲愣了愣，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眼裡的茫然變成了感激「謝謝。」

  許思辰伸伸懶腰和她聊了一會兒有的沒的拉拉家常，轉頭看著一旁出去溜了一圈剛回來有些上頭，昏昏欲睡的木子書，挑挑眉「得，我們這就撤了，送送我們？」

  小雲點頭，起身幫他們拿東西，許思辰撈起木子書，剛出了包間，老皮走過來了「辰哥，老七不在…您這就走了？」

  許思辰揚了揚下巴「小孩子不勝酒力，更何況我還沒下班呢，酒就存著吧，錢從我卡上扣，走了走了，有問題再問你。」

  老皮識相的點點頭，準備上手幫忙扶著，許思辰拉過木子書避開了一段距離搖搖頭連忙拒絕「不用不用，你們忙去吧。」

  「哎哎，辰哥路上慢點啊，小雲，送到門口。」

  小雲點點頭後，跟上許思辰。

  許思辰兜里揣著兩個手機，顯然有點礙事兒，好容易把晃晃悠悠裝模作樣的木子書塞進了副駕駛，接過小雲手裡拿著的外套，準備問問夏林的進展，但是小雲一直站在旁邊，許思辰看她想說點什麼，問「怎麼了？」

  小雲眨巴眨巴眼說又不說的樣子糾結了好久，最後才道「雨姐姐她，最近被一個男人纏上了。」

  許思辰默了默，輕聲詢問「誰啊？」

  「一個很瘦的男人，五官凹凸的很嚇人，就像是不吃不喝熬了好幾夜的那種，雨姐姐並不喜歡他，也出言嘲諷過他沒錢，周五晚上他還在附近呢，我上下班看見了，他就在那邊轉角處一直盯著這邊，但是我一想雨姐姐不在，不會有什麼，我就沒留意。」

  一旁副駕駛的木子書微微睜眼，和許思辰不約而同的瞥了一下不遠處小巷的轉角點。

  「好，這對我們很重要，謝謝小雲。」

  聽著許思辰的感謝，小雲臉上泛起了紅暈，也有點自信了。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見許思辰點頭了，小雲才繼續說「你們是，做什麼的呀？」

  許思辰樂了「還沒自我介紹呢，我是市刑偵隊的許思辰，有空來玩這就不說了，你想到什麼了再告訴我，那紙條上第二個就是我的電話，拜拜。」

  小雲點點頭，隨後離開。

  木子書和許思辰兩個人相視一看，轉身去拐角瞧了瞧，從這個拐角向KTV看去。這個角度可以看清楚KTV門口的所以情況，還能及時隱蔽。

  木子書在周圍掃了一圈小聲開口「許隊，這邊是死胡同，一旁還放著垃圾箱，時間已經好幾天了，這個堆積不多，顯然這邊的垃圾殘留不會有很大的價值了。」

  許思辰看了看他，點了頭「走唄？去找你夏林哥哥。」

  木子書：「……」

  許思辰穩穩的開著車，等到了天景小區，他給夏林發了個微信，等消息的空檔轉頭趴在方向盤上打量著睡著了的木子書。

  他歪著頭，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許思辰的視線從他的眉眼開始下落，他就像一個精緻的娃娃，皮膚也很好。許思辰盯了很久，輕輕笑了，小聲感嘆「小屁孩長的還挺好看，哎呀~看著讓人想親一口。」

  夏林幾乎就是立馬發來了消息：[汪雨家就是第一現場，上來。]

  許思辰看了看手機，晃醒了木子書，他慢慢睜眼，迷糊的眨巴眨巴看向許思辰。

  「該下車了。」

  木子書木訥的接過他遞來的手機，拿上耳機就下了車。

  許思辰鎖好門，摩挲著剛剛碰他的手，挑挑眉，跟上了前面先走的他。等到了門口，取樣採證已經結束了。

  「汪雨被殺後，不知道為什麼，照理一般應該是當場處理，可兇手是隔天晚上回來分屍，衛生間這邊的血液也清洗了大部分，也有少數留下的，還有毛髮，她的帳號在周一晚上1.35分還點了份外賣，也有採集到指紋，已經在資料庫比對了。」孫璐邊說，邊指著取證的血液。

  木子書帶著一隻耳機，一邊整理筆記，畫了一張時間圖，接下來就差屍檢報告了，這個案子並不複雜，光是走訪就能基本確定範圍，幾個人看完現場，就下了樓。

  木子書看著群里發來的監控視頻默了默，監控清楚的記錄了他們的進出，那個男人包的很嚴實，突然的出聲嚇到了女生，在門口和驚恐後憤怒的女生說了兩句，就突然暴起把她拖了進去，關上了門。

  隨後將錄音聽到了最後，木子書愣了，僵在原地久久沒動，許思辰叫了他兩遍，見沒有回應，不耐煩的轉頭。

  本來想嗷一嗓子，還沒出聲就看見木子書呆愣的站在單元樓門口，臉紅撲撲的，手裡拿著本，拿筆的手也停在了半空，許思辰感覺莫名其妙，但是掃眼看見了他帶的耳機，就猜到了他一直有開著錄音，許思辰蹭蹭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就柔聲又喊了一遍。

  「木子書。」

  「…啊？我在。」

  他是終於聽見了許思辰在叫他，連忙跟上，夏林拿出了手機，讓木子書看發來的照片「交警大隊的監控找到了，這是正臉，你看看，是不是你見過的那個。」

  木子書點點頭「是他，和天堂KTV外面拍到的人一樣。」

  聽到這個消息，許思辰昂起來腦袋「動作挺快，不愧是我教的~」

  你教啥了？夏林翻了個白眼到是有點驚訝木子書的嫻熟，「你一個人能要到監控？他們可都是老油條，你……」

  木子書打開手機剛發來不久的監控圖轉發入群「我中途離開包間的時候，找他們經理要的，寫了微信，說找到了發給我，想來他們那個態度，應該怎麼說都不會願意得罪我們的隊長，以他的名義去要，那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許思辰笑眯眯的，拿捏著調戲的嗓音，輕輕說「老是隊長隊長的，多生分，咱們怎麼說都同居了，叫聲辰哥聽聽？」

  木子書撇開眼，表示不想理他。

  孫璐翻了個白眼，沒大沒小的開懟：「許狗，你是真不要臉啊。」

  許思辰尷尬的聳聳肩，白了一眼「那是你能、那是你能叫的嗎？！廢話真多，滾回去加班！這汪雨說不定還跟那東西有關係。監控追到那人在哪了嗎？」

  夏林一愣，皺眉搖搖頭「那人在夜市拐進了小巷，之後就不見了，小巷子四通八達，不知道會通向哪。你是懷疑汪雨沾毒？」

  許思辰默了默「老皮本來是盯上她準備套點情報坑我一筆，但還沒開始說事情，汪雨就死了，這件事情不對勁，你和孫璐去局裡看屍檢報告，進一步確認咱們倒推的時間，到時候發群，木頭，你跟我走。」

  沒等木子書說不，夏林和孫璐就離開了，最後只得跟著許思辰，他們根據夏林提供的位置，找到了犯人拐進的巷口，來了夜市，許思辰看著旁邊的燒烤，肚子咕嚕咕嚕叫了。

  「老闆，來兩串。」

  木子書觀察著四周，夜市人員不少，魚龍混雜，有光膀子拼酒的，也有不少談笑風生聚會的學生，不久，許思辰提著兩包燒烤過來了「吶，嘗嘗看，老吳家的串是夜市上數一數二的。」

  木子書接過，道了聲謝謝。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小巷，雖說有燈，但也很暗，勉強能看見大致輪廓，和外面的夜市簡直就是兩個極端，一個非常亮堂熱鬧，一個昏暗寧靜。

  兩個人吃著串，向前走著。

  「害怕嗎？」許思辰輕輕問。

  「你怕了？」木子書看許思辰一臉挑釁，笑了一下配合演出「也對，畢竟分屍的殺人犯是在這裡不見的，讓我意外的倒是，你居然並不著急。」

  「著急？著急什麼？」許思辰冷了眼，聲音也大了不少，心裡倒是覺得木子書這個調調說話才應該是正常的「著急一個殺人犯在外逃竄？」

  木子書並沒有說話，靜靜地等他繼續「木子書，你也看見那個屍坑了，一般來說，埋屍就是為了不讓人發現，但那個坑那麼淺，說明他潛意識裡只知道埋起來，監控很明顯的拍到了他，更說明他在害怕，在極度恐懼，並沒有理性思考，沒有任何一點反偵查意識，這樣的人接下來只得是逃竄，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等著警察上門。」

  狹小的巷子裡迴蕩著他冷漠的聲音，說給他聽，又好像是說給另一個人。

  「人在極度恐懼下，會更容易做出極端的事。」木子書微笑跟腔。

  「對，他不是返回去又埋了一遍麼？你猜，他離開後，會不會因為恐懼擔憂，又返回來看看？」

  木子書擡眼，更加堅定那個時候的感覺，臉色冷了幾分「他，看見我了。」

  「有這個可能性。」許思辰瞟了一眼「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木子書嘆了嘆氣「不用。」

  他有些無奈，現在想來，許思辰肯定早就知道有這麼個結果，所以這時一起來小巷的是他，被當做一個誘餌，木子書有些不爽，然後沒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