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鈍

  遲鈍

  許思辰夏林兩個人各帶了一隊，孫璐被安排去調查監控和死者信息了。他們兩隊人馬一方一邊，開始搜索著剩下的屍體，找了幾個小時也沒有從這片不怎麼大的林子裡找到遺失的內臟，其餘的軀幹都已經送了回去。到了傍晚，太陽已經下去的差不多了，他們也沒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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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子書看著10分鐘前，發在工作群里，DNA資料庫里對比出來的受害人身份信息，以及發給許思辰那石沉大海的微信消息，默了默轉頭和旁邊的老警員請教「『天堂』是什麼呀？」

  老警員摸摸下巴，也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只是看著木子書一副未成年還好奇的樣，有點不好意思。

  「就是，嗯…就是有小姐的KTV，她們有的私下也接特殊服務，就是市區最大的夜場。在夜市附近，原名就叫天堂KTV，嘶…你一個小娃娃，問這個幹嘛？」

  木子書眨巴眨巴眼，無辜且淡定的甩鍋「剛剛不知道誰說晚上去那邊玩，我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奇怪，就挺好奇的。」

  老警員皺著眉，嘟囔「那幾個小兔崽子，我非得好好教育教育他們。」

  等他們都湊在一處，木子書又打開資料看了起來。

  死者汪雨，花名小雨，在天堂KTV工作，本地人，租在天景小區C棟7樓702。父母4年前雙亡，留下了大量債款，她在天堂有兩年了，起初還是包間服務員，最後轉型做了小姐，因為在工作過程中與一名顧客發生衝突，兩邊都有故意傷人，她被拘留也留下了案底。

  木子書又看了看現在的時間，有點無奈，發出去的微信消息，還是沒有掀起任何波瀾。這時太陽已經完全下班了，原本天氣就不好，現在也就快7點左右，木子書有些為難，自己想去受害人家裡或者工作的地方看看，但由於自己是新人，許思辰也沒說他能自由行動，所以一直僵在原地，隨後就播了個電話過去，也是不負眾望的沒有動靜。

  這時遠處有個十分昏暗的地方閃了一下，吸引到了木子書的注意，身後的警員們也都在忙碌，好像並沒有在意。他猶豫了一下，掏出手機跟許思辰報備過後，決定過去瞧瞧。他緩緩走近，躲在一旁不敢聲張，只是看見了一個人影，弓著腰，狠狠的搓了搓地面，又蹦蹦跳跳的踩了一遍，天色太暗，那人開的手機手電筒，好像很慌亂，慌亂到手機都拿不穩，掉在了地上。

  手機背朝上，燈光打在了他臉上，木子書看清了，那是個男人，身形消瘦，臉色枯骨般往裡凹陷，看起來非常恐怖。他冒著大汗，又狠狠的往地上踩了兩腳，木子書拿出手機，發現太黑了根本照不清，看著鏡頭裡一片漆黑就放棄了。男人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像是在給自己做心裡建設，轉身關掉燈光離開，木子書瞧他轉身離開了視野，等了三分多鐘，沒有異常了才慢慢靠近，他打開了手機手電筒，看著地上的腳印和凸起的小土堆，又打開照相機的閃光燈，拍了照片發給了許思辰。

  他輕輕撥開一處殘缺腳印的土，這裡往下，全是紅色的土，還慘雜著很多「小動物」，木子書有點愣，又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偏頭看了看遠處男人消失的地方，黑漆漆的，沒有任何東西。

  木子書盯了好半天，但那種感覺卻依舊還在。

  林子裡的許思辰拉著警犬在對講機里呼「回去了，天太黑了，暫時找不到內臟，讓兄弟們先去吃飯。」

  「收到。」

  夏林他們也帶著警犬返回，回來了之後，安排好晚上執勤的人，就準備回去看看沈青進展中的屍檢報告。許思辰準備上車的時候，看了看陣仗，擡頭對著旁邊車前的夏林問道「哎，木頭呢？」

  夏林愣了愣，回頭張望「沒看見啊。」

  那個被請教過的老警員愣了一下走過來說「就剛還在這呢，還問我『天堂』是什麼，他沒找你們去？」

  許思辰皺眉，腦子嗡的一下，感覺要爆炸「尼瑪，找不到屍體還丟了個人！那倒霉孩子去了『天堂』就是案板上的肉，怎麼被帶走的都不知道！夏林！對講機！他有對講機嗎？」

  夏林急了「沒有！」

  許思辰這才想起來打開他因想靜心寫檢討書而靜音的手機，正準備給他打電話，就看見了木子書發的微信。隨後車門一砸，環繞了一圈，向著最遠也最邊上的角角沖了過去，夏林等人也緊跟其後。

  「木子書！」

  許思辰很遠就看見了他一個人蹲在樹下，許是聽見了他在喚自己，只見木子書起身轉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等夏林打著大手電筒照過去的時候，眾人才看清他手上拿著的東西。

  跟上來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那是一節腸子，有10厘米長，許思辰一時想罵，但是腦子突然短路，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覺得一股涼意伴隨著恐懼從後背直衝天靈蓋，他承認，那一幕是真的被木子書嚇著了。

  「隊長，我好像找到了屍塊。」木子書淡淡的說著，低頭微微舉起手裡那沾滿泥土，還有些生蟲、破爛不堪的屍塊。許思辰第一個感覺就是頭皮發麻隨後是疑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打量著木子書，好像這才真正的觀察他，他穿的白色體恤的下擺已經染上了泥土，淡咖色褲腳和板鞋也都沾有少許污漬，杵在那裡，眼裡沒什麼情緒，臉上的表情並不算冷模，只是有些呆呆的，好像他手上拿著的只是很普通的東西。

  有些警員立馬跑到一旁吐了起來，這已經不是好像了呀，看他身後有一些微剝開的土，幾個警員圍了上去。

  許思辰皺著眉壓著邪火，低沉著聲音「誰讓你擅自行動的？」

  木子書把手裡的東西放入旁邊警員盛開的袋子裡，轉頭有些懵的無辜「我報備了…」

  夏林回神也是恨鐵不成鋼，一邊說著一邊給他拿水拿紙洗手「這麼晚了，有事要打電話知道嗎？一個不接就一直打。你一個人在埋屍地附近瞎跑什麼？萬一有什麼事兒怎麼辦？你自己還沒有對講機，有什麼事兒就不能多叫幾個人嗎？大家都擔心死了，老許差點把車門都砸壞了，你這樣，大家以後怎麼安心再把你帶出門？」

  木子書被說教的一愣一愣的，這才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低了低頭「對不起…我…」

  許思辰感覺火要燒到頭頂了，立馬深呼吸了兩次企圖平息怒火「你回去給我寫檢討書！…五千字！現在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

  木子書看著那個屍坑，臉色漸冷「一個男人，30左右，應該是很嚴重的營養不良，長時間的。他面部凹陷，看起來恐慌極了。他應該是又加了些土重埋了一下，從後側方小路走了，估計是有交通工具的，時間過去十來分鐘了，現在追不現實，查大路監控的話應該可以查到。」

  他突然頓了頓「我一個人，當時並不清楚他在做什麼，勢單力薄的，就沒跟上…」

  許思辰越聽越火「你一個人兩條細杆腿怎麼追？！」{他這可能是和犯人擦肩而過了，萬一有個什麼或者被發現了，那人再折回來，就憑他這個小兔崽子，要是被偷襲那就完蛋了。 }

  「你回去寫檢討1萬字，現場勘察完了之後，你趕緊給我滾回去！」許思辰幾乎是咬牙切齒，他說完後就暴躁的在通訊錄里翻著電話，轉身聯繫交警大隊調監控去了。

  一名警員好容易吐完，回來拍了拍木子書的肩膀，臉色不太好「你是真不怕，我是真不知道該說你膽大還是沒心眼，你…啊，我的胃…」

  他們很快就準備回去了，許思辰坐在駕駛座上，看著木子書微信發來的照片，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擡眼就看他準備上夏林的車。

  「木子書！過來！」

  面對許思辰的命令，木子書只好關好車門，走了過來。

  「隊長。」

  「上車。」

  許思辰冷漠的說著，手裡發完微信，夏林下一秒就開車離開了，木子書乖巧的坐在副駕駛，靜靜地待著。

  「你，是不知道害怕嗎？」面對許思辰開車還不忘的這句搭腔，木子書有些意外，他轉頭楞楞的看著他。

  「怎麼，不會說話了？我可聽夏林說，你當時對付那對情侶可是只用了幾句話啊。還差點引戰讓兩個人打起來。」許思辰往後一靠，很懶散的邊開車邊說著「剛才還特意的告訴我，你一個人顧忌勢單力薄沒有追上去，言意何指啊？要我誇你乖巧有自知之明的沒去送命？」

  「我只是…有些遲鈍。」木子書打著哈哈，想糊弄糊弄。

  但顯然，許思辰並不打算輕易放過他「遲鈍？我看你不像是那種類型。」

  木子書抿了抿嘴，像是下了某個決心「我有些情感缺失，很多年了。」

  許思辰在紅綠燈路口停下等燈，趁機撇頭看了他一眼「你成為徐教授的學生，也是這個原因？」

  木子書頓了頓「是。」

  綠燈亮了，許思辰嘆了口氣「你還真是高冷，惜字如金，看你剛剛的樣子，徐老頭也沒治好你，一個人不會無故情感缺失，就算是缺了也不會缺心眼，你今天晚上的行為，一不小心會害死自己，你能懂麼？」

  木子書眨眨眼，不知道他是信了還是沒信，而且那個時候他是等了好久，確認了那人離開才走過去的「我，我下次不會了。」

  許思辰看著這個完全沒有任何安全意識的小孩，一陣腦瓜子疼。

  「得，慢慢教你，下車。」

  木子書解開安全帶，擡眼才看見，許思辰帶他來了『天堂』。

  兩人下車之後，就被門迎恭敬上了「哎呀，二位是——」

  許思辰搭上木子書的肩膀，嬉皮笑臉的打斷他「找老皮，要兩個香檳。」

  門迎點點頭，一副很懂事的樣子，對著對講機說了幾句，就帶著他們去了包間。木子書還在疑惑為什麼他們來問話還要點兩瓶香檳的時候，一個穿西服的男人領著一群身材嬌好，穿著清涼的姑娘就進來了。

  許思辰輕車熟路的隨便留了兩個，往後一躺。老皮笑嘻嘻的把剩下的姑娘招呼走了，坐下開了瓶酒。

  「哥，這兩天都不找我，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這不是來了嘛，小寧最近在圈子裡安分嗎？」許思辰示意兩個姑娘坐到木子書身邊去，隨後接過老皮遞來的酒。

  「寧姐啊，最近忙的很，有陣子沒見著了。」

  許思辰點點頭，只見一個姑娘向著木子書貼了上去「我叫樂樂，哥哥你呢？」

  一個還有些拘謹的倒著酒，小聲的說著「我是小雲。」

  木子書往後躲了躲避開了小雲遞過來的酒，聲音冷漠「我不喝酒。」

  許思辰看他囧樣，突然就樂了「你，還沒談過戀愛吧？小朋友。」又突然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也是，你肯定沒談過，可能都沒有動過心~」

  木子書並沒有理他的調侃，只是往後又躲了躲，樂樂這個熱情點的姑娘有些不高興「小哥哥，來玩的可沒有你這麼冷漠的，是對我們不滿意？」

  木子書沒有猶豫，依舊冷漠還帶點厭煩，又指了指旁邊規規矩矩的小雲，「嗯，不滿意，可以請你往那邊坐麼？或者像她一樣，規矩點。」

  此話一出，樂樂臉色就變了，坐到許思辰旁邊，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許思辰像是被點了笑穴，樂的停不下來，老皮連忙打著圓場「哎喲我的哥哥哎，您喜歡什麼款的？我給您再找找都行，別生氣吖。」

  木子書沒有說話，像是有些氣惱了，端起洋酒就幹了一杯，往後一靠，翹起了二郎腿，活脫就是突然叛逆的別家孩子「好啊，我要他這樣的，你去幫我找找？」

  被指著的許思辰腦子有點卡，反應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木子書在氣自己給他塞了兩個麻煩，老皮在一旁尷尬的不知道說點什麼，只聽許思辰笑的更歡快，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哈哈哈！小朋友，想泡我？你還太嫩了，我瞧你也不像情感缺失，直接承認自己只是個沒有安全意識的書呆子不好嗎？更何況我不喜歡乾巴巴的木頭。」

  木子書撇過頭，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好像在罵『你來這就是為了調侃我？』可惜許思辰臉皮厚，根本沒在意。

  老皮在一旁硬著頭皮咧著嘴搭腔，想要轉移話題「辰哥，您今天來，玩點什麼？」

  許思辰像是笑夠了，眨巴眨巴眼，想了一下，故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開玩笑似的問著。

  「你們，認識汪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