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

2024-09-13 20:29:15 作者: 願羽盈

  寒假

  

  「我期待的不是雪,而是有你的冬天」。

  「我期待的不是月,而是和你的遇見。」

  「我期待煙花漫天,可以永遠靠在你的左肩。」

  「我期待的不是一句抱歉,號碼變做未知斷了線。」

  「離別比天亮更不知不覺,無言比謊話更像再見。」

  (以上歌詞摘錄自張妙格原唱的《我期待的不是雪》,斗膽借用一下。感興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了解一下這首歌曲。非常感謝這首歌的出現!)

  最近荀歸老是在社交網絡上聽到這樣一首歌。

  因為朗皓星很喜歡音樂,也經常會聽一些熱門歌曲的緣故。

  所以荀歸也就下意識地關注了一下。

  剛聽到這首歌就有點兒愛上了,然後單曲循環了好多遍。

  荀歸活到現在,活了十九年,很快都要二十年了。

  卻對於冬天還是沒有什麼特別深刻的印象或清楚的認知。

  她是個南方人,從小也都在相對溫暖的城市生活長大,

  幾乎沒怎麼見過雪,即便見過,也沒有下樓去好好玩過。

  第一是覺得又冷又麻煩又沒有意義。

  第二是因為要負責拉住想要下樓瘋玩或者開窗盡情感受的荀桔,

  不讓她輕舉妄動,別讓她吹風受寒,病又復發了。

  現在想來,那個「第二」或許才是「第一」,

  對於雪這個晶瑩漂亮的東西,

  即便需要耐著寒意,

  她其實也是想要去好好賞玩一番的。

  只可惜,和朗皓星一樣,

  等她也意識到,自己或許對於某件事情是很鍾愛的時候,

  就再也回不去了。

  荀歸好像已經過了那個會對漫天飛雪的這件事情感到興奮的年紀了。

  和朗皓星一樣,

  明明都是二十歲的花季,卻因為某種原因,

  心裡已經變得成熟得嚇人了。

  早早地就進入了人生的下一個階段。

  那一年的寒假,

  是荀歸的人生里度過的第一個沒有收到任何一本,

  封面上寫著「寒假作業」四個字的東西的假期。

  那學期的期末,雖然入校成績在同專業的同學裡略顯平庸。

  但她畢竟也不是一般人,雖然智商沒有一百五一百六。

  也是有快一百三的。

  就算最近因故下降了一點,也至少也還是一百二的。

  還有她的努力勁頭也依然還在,

  那對於求知的一腔熱血也依然沸騰著。

  所以期末考試考了整個藥學專業的第一名,

  還是比第二名足足多了十多分。

  看到這樣的成績,

  荀歸第一點兒也沒有覺得高興,只是鬆了一口氣。

  然後對於自己能救他的那一件事情更有信心了一點。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儘量把試都考得更好一點,

  成績單更好看一點,證明自己的學習能力,更容易加入廖教授的實驗小組。

  和朗皓星的膽管癌比起來,

  試卷上的問題可真的是簡單太多了。

  荀歸望著自己筆記本電腦上收到的那份標題為「寒假作業」的文件夾,

  一邊思考這到底是自己長大了還是時代進步了,

  一邊又想起了一件和他有關的事情。

  荀歸上學的時候,

  因為成績真的很好,有的時候都能和老師「並駕齊驅」了,

  寒暑假作業對於她而言真的是小菜一碟,雖然做起來也很快,

  但是真的對於她這種自律又優秀的太好的學生而言,

  不過是浪費時間,浪費精力,毫無必要的事情。

  所以每一次放假之前,

  幾乎每一門課的老師交待完作業,

  都會和荀歸特意囑咐一句:「像你的話,作業真的可以不用做了!」

  然後遞給她一張上面印著「作業免寫」的券,

  但當然了,荀歸每一次都沒有聽。

  只是把那些小小的紙條都裝進一個小盒子裡小心地收藏好。

  然後繼續翻開每一本認真完成上面的每一道練習。

  朗皓星每一次見她如此,真的是羨慕嫉妒恨。

  遺憾這免寫券不能轉移,他即便想動腦筋也沒辦法,

  只能在心裡默默感嘆,這世態炎涼。

  真正需要免寫作業的那個人不是他嗎?

  為什麼這樣的好事卻總落在根本不知道這些券的明明真正的不是收藏價值而是使用價值的,

  」不知好歹」的荀歸身上…

  真是讓人氣憤!

  朗皓星一直不明白,荀歸一向精明,為什麼在學習的事情上這麼傻。

  她不是一向最聽老師的話的嗎?

  老師都讓她別走彎路了,

  可是她為什麼還要走…真是…

  當時小小朗皓星一直不懂的道理,他現在倒是有點兒明白了。

  從沒有落下過一次作業的荀歸,

  也因此在她得學習之路上得以走得如此順豐順水。

  因為那些之前看似多走的彎路打下的堅實基礎,

  荀歸之後就可以省很多力氣。

  而一直只想著偷懶的他,如今卻真的是非常辛苦。

  好了,回到正題。

  學期結束,大家都準備回家或假期。

  他現在到哪裡了呢?是不是已經離開A市了…

  荀歸一邊心神不寧地收拾著東西,一般這麼默默盤算著。

  現在「小耗子」已經被她放生了,朗皓星好像也是。

  他們都自由了…不再會被自己這個糟糕的累贅給牽絆住了。

  這樣就好…她這麼想著,並假裝自己一點兒也不遺憾。

  荀歸和其他三位舍友的關係都是不好不壞。

  算不上特別要好的朋友,因為荀歸還是覺得,自己只需要朗皓星一個朋友就夠了。

  當然也絕沒有彼此嫌棄或者討厭。

  她從來沒有明說過,但其他三位也都知道,她好像是有什麼大事情要做,

  於是雖然心裡其實都挺喜歡她的,但也都只是「相敬如賓」。

  荀歸也一直做好自己作為宿舍同住者的本分,甚至有時候還多做一些。

  不僅管理好自己的內務,做好她需要做的值日。

  還經常主動打掃全宿舍的衛生,幫大家打水買東西帶東西,

  簡直可以說是「好室友」了!

  荀歸不知道,朗皓星在那一天,

  就是來學校進行面試的那一天。

  雖然從來沒有提及過他的存在,但是荀歸的桌子上一直擺著一張兩個人的合影的。

  其他舍友也都注意到了,只是看他好像不太願意說的樣子,也都沒敢問。

  但是也因為好奇,路過她書桌的時候,也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久而久之,也就記住了。

  知道她好像除了認識那個和她經常打視頻電話的深情大帥哥之外,

  還認識一位這樣陽光開朗的小帥哥。

  未曾想,那個人竟然還能讓她們給見著了。

  就像一直都是荀歸幫朗皓星打理著學習上的一切事物一般,

  荀歸從小到大的人際關係也是朗皓星一直有在幫忙維繫。

  雖然憑藉她的個人魅力,就算性格有點兒高冷古怪,大家也都還是很想要和她做朋友的,

  但為了讓她能夠被每一個人喜歡,成為真正的荀歸女神,過上舒心愜意的校園生活。

  朗皓星也一直在默默努力,在其他同學面前拼命說她的好話。甚至還會送一些小禮物來「收買人心」。

  這一次,估計就是最後一次了吧!

  朗皓星提著一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站在女生宿舍樓下。

  趁著荀歸剛回學校就因為無故翹課被輔導員叫到辦公室的時間,

  去和她的三位室友見了個面。

  三個人被這一個陌生的男孩子叫下來的時候都是懵懵的,

  畢竟誰都不認識他。可是他好像卻認識她們每一個。

  盯著他看了好半天才慢慢想起來他好像是荀歸的朋友。

  是荀歸認識的人吧…那為什麼…

  「你們好,你們是荀歸的舍友吧!」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已經和荀歸這樣了不起的好學生,打了十多年的交道,

  也一直活在她這樣超級學霸的陰影之下,對於某種叫做「自慚形穢」的感覺,

  朗皓星或許早該習慣了才對。

  但是望著眼前的三位也是名副其實的S大的好學生,

  也並不是什麼特別難以相處的樣子。

  他卻還是忍不住地手心冒汗,雙腿發抖,望而生畏。

  他已經做慣了差學生。

  聽慣了老師批評他時說的:「看看人家!」

  雖然當時面子上展露出的都是不以為然的,想著成績好又不代表一切。

  可是面對著這些似乎只有成績好的人的時候,

  他的心裡還是下意識覺得很慌張。

  「嗯,對,你是荀歸的朋友吧!我們在她帶過來的照片上看過你!」

  「是,我是她的朋友,我很快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之後很久或許都不會回來了,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請你們幫幫忙,是關於荀歸的…」

  在絮絮叨叨說出了他的願望之後,

  三位舍友也點點頭接受了他送的禮物,表示她們也都很喜歡荀歸,一定會對她很好,親如姐妹,

  他就放心地離開了。

  這或許是他能幫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朗皓星在離開的時候心裡突然冒出一種這樣的特別淒涼的感覺。

  他的背影竟然和荀歸的背影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乍看起來堅毅果敢,細看起來是淒涼落寞。

  明明是挺直腰板的,影子卻拖得很長。

  是那種人已經離開了,陰影還沒有走遠的程度。

  眼前的那個男生和照片上那個有著燦爛笑容的小帥哥,

  好像就真的只是長得一樣罷了。

  那三個十八歲的從沒有去過校門之外的小姑娘還不懂,

  那兩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看起來都如此的難過。

  她們的煩惱也都還是一些同齡人在煩惱的事情。

  比如課程、考試、吃飯、寢室衛生、熱水、熄燈時間等等這些普通大學生應該煩惱著的事情。

  荀歸從小到大幾乎都沒有在學生們最頭疼的學習考試煩惱過,

  朗皓星從小到大也一直覺得自己身體特別好,

  就算腦子笨,活得長也應該也算得上是好了。

  就這麼一開始看似擁有了「聰明的頭腦」和「強健的體魄」這兩樣完美天賦的兩個人,

  會如此傷心的原因,其實很簡單,

  就是他們有一天突然發現,那兩樣他們一直引以為傲的或許什麼都不是。

  就連彼此或許也可以變得什麼都不是。

  那是荀歸生命里第一個冬天。

  因為沒有了他這個「小太陽」在身邊變得很冷很冷。

  終於有點兒冬天的感覺了。

  她也終於需要厚厚地裹上圍巾,規正地戴上帽子才有信心可以獨自出門去了。

  之前,總是朗皓星到她家樓下喊她,她就隨便穿上幾件厚衣服就下去的。

  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那個有他在的冬天好像永遠也不會再來了。

  荀歸再也不能聽到他在她家樓下聲嘶力竭地喊她的名字,

  然後在只看到她半個頭的時候,它就開始拼命揮手。

  再然後,他把他的寒假作業扔給她,「歸歸,你幫我寫一點兒吧,好不好!」

  荀歸再粗暴地給他扔回去,然後笑著罵一句:「自己解決!」

  再氣沖沖地上樓去…

  不對…

  是捧著一小袋熱乎乎的被一同放在那袋寒假作業里的包子幸福地上樓去。

  那樣的一個冬天,荀歸知道,只能存在在夢裡了。

  她往後餘生能見識到的估計也只有真正的凜冽寒冬了。

  而寒假這樣本該是輕鬆愉快的日子對於她而言也就隨著那刺骨的寒意變成了一種「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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