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酒吧

  所謂酒吧

  朗皓星就住了兩天就出院了，那個時候離大學開學報導，也就剩下明天一整天的時間了。

  於是，幾個人決定在酒吧里最後聚一次。

  因為荀歸和荀桔要到遙遠的S市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時間回來。

  回來的話要坐好久的高鐵，高鐵票也不是特別便宜。

  

  所以，這兩位突兀地出現在酒吧里的高中生，估計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見到了。

  就算見到了，那時候的她們應該也不算是高中生了吧。

  大學這個詞，不知道為什麼離這三個人都特別遙遠。

  朗皓星因病無緣，魏苒因故無緣，華音因年紀無緣。

  尤其是朗皓星，一度曾經覺得上大學就是浪費時間，

  不如早點兒出來闖蕩社會的他，望著眼前那個明天就要去大學，

  甚至是S大報導的荀歸，突然非常羨慕起她來。

  所以也因為這個原因，

  這個本就悲傷的分別，

  似乎要變得更加悲傷起來。

  荀桔也決定要在大學裡好好學習，

  變得更優秀，甚至變得和姐姐一樣優秀。

  她總覺得，魏苒會喜歡姐姐，最重要的一點，

  應該就是因為她聰明，成績好。

  其他的方面自己估計很難彌補，但是這一點或許努力努力還有希望。

  她莫名很相信基因遺傳這個東西，

  特別相信荀歸的親生父母在聰明程度上一定比不過自己的親生父母。

  尤其是荀歸的親生父親，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他竟然把這麼可愛的荀歸給放棄了。

  真是太傻了！

  對於這個酒吧的事情，荀歸每一樣都記得很清楚。

  記得這裡耀眼的燈光，記得舞台上的朗皓星，

  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給他牽著的時候，手心的溫度。

  記得自己緊緊抓著他，坐在他摩托車的后座上，第一次感受了什麼是風馳電掣。

  後來因為朗皓星身體情況不太好，荀歸對於坐摩托車這件事情也還是有些天生的害怕。

  所以，就最早幾天，自己是坐他的車子來的，

  是他載著自己來的，之後就都是她自己一個人來的了。

  當時發現的那根頭髮，荀歸後來也查清楚了，是華音的。

  那個或許應該只能是她一個人專屬的座位，專用的頭盔…

  搞半天…原來自己才是那個「借用」的人。

  她原以為自己會很難過的，

  那個專屬於自己的朗皓星不見了，再也不見了。

  可是似乎因為迫在眉睫的他的病，

  這個了不得的失去，荀歸甚至都顧不上了這個相當重要的失去。

  他只要高興就好，

  哪怕那個能讓他高興的人是華音，也很好。

  十九歲的荀歸和十八歲多的荀歸最大的區別就是，

  她好像沒那麼怕黑了。

  之前提到過的，YR音樂酒吧前面是一條很幽深的小巷。

  荀歸第一來的時候真的很害怕。

  害怕前面看不清的路，

  害怕周圍的寂靜和那望不到盡頭的黑。

  害怕從四周刮過來的冷風…

  害怕那條巷子裡所有的一切。

  但是現在荀歸可以特別坦然，平靜地走完那一整條的路。

  甚至還沒來得及想些什麼的時候，就已經因為腳步匆匆，走到了路的盡頭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個變化，

  是值得高興還是只是讓人覺得更加難過了。

  因為對於她而言，能夠戰勝恐懼的，

  其實是更深的恐懼

  她知道自己或許很快就要變得天不怕地不怕了，

  變成一個小時候看到的動畫片裡，那種特別厲害的「女超人」，

  因為…朗皓星要是死了，她的心也會跟著死去。

  要是心死了，她的人生應該什麼情緒都不會再有了吧…

  但是還是會難過，特別難難過，因為眼淚是從眼睛裡流出來的，和心或許其實沒什麼關係。

  那天晚上，魏苒給荀歸表演了一個他心血來潮的學會的新魔術。

  叫做「大變活龜」，

  明明前一秒擺在荀歸面前的還只是一個空箱子，

  黑布一蓋，再一拿開，

  箱子裡就多了一隻…小烏龜，

  很小的小烏龜，很可愛。

  「送給你，烏龜小姐！」他這麼說著，「這隻小烏龜可以活很長時間，足夠給你養老送終了！」

  他半開笑般地這麼說道。

  荀歸原來一直不肯要，

  說放在酒吧里當個吉祥物，做個「招財龜」似乎也很不錯。

  畢竟酒吧里養烏龜好像還是很少見的，說不定還可以讓他們成為一家「網紅店」。

  但是…魏苒還是執意讓她帶走。

  因為…

  「這其實是我給你的！」

  朗皓星突然這麼補充了一句。

  「祝你升學快樂，歸歸！」

  於是…

  這隻小烏龜，荀歸一直養著，

  是朗皓星送的，荀歸非常珍惜，

  總覺得似乎只要它活著…朗皓星也不會死…

  於是她決定帶著它一起去上大學。

  烏龜很好養的，每天只需要一點水和食物，

  也不用特別花什麼心思照顧，讓它自己好好的就行了，是除了金魚之外最省心的寵物，又或許比起金魚還要省心一些，因為…不用換水。

  她給這隻小烏龜起了個名字。

  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叫做…「小耗子」。

  （小烏龜：啊？你經過我同意了嗎？）

  在那個所謂的酒吧里，

  荀歸好像只喝過水果汁，沒有喝過酒。

  即便成年了也沒怎么喝過，就算喝也是喝一點啤酒。

  在那個所謂的音樂酒吧里，

  荀歸還是聽不懂音樂，什麼樂器都不會用。

  即便朗皓星認真教過她，

  一向聰慧的她也還是什麼都沒能學會。

  在那個地方，荀歸自始至終好像都沒有一點兒適應過。

  那個校門之外的世界，

  確實沒那麼糟糕，但好像也根本沒有很好。

  如今荀歸就快要再次進入那個校門之內的世界裡去了。

  回到她最熟悉親切的校園生活里。

  帶著她這三個月在這個校門之外的世界裡學到的東西，感受到的東西，

  一起回去。

  目標更明確，信心更堅定地回去。

  她終於有了一個夢想，

  可以在別人問她：「荀歸同學，你的夢想是什麼的時候？」

  很鏗鏘有力地回答上一句：「治病救人。」

  雖然那個人目前只是朗皓星一個人。

  她知道自己必須要在兩年內找到一個答案，

  一個足以拯救朗皓星的答案。

  雖然這難度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是荀歸知道，就算那不是針，是一粒沙子，

  自己也必須要把它給撈出來。

  雖然這麼說是誇張了不少，

  但是荀歸知道，也願意再次相信，自己或許對於朗皓星的未來而言，還是和以前一樣關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