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局

  牌局

  荀歸第一次接觸到撲克牌這個東西，是因為朗皓星。

  是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的一堂自習課，

  她平生第一次見到了這個東西。

  第一次從聽說過變成見過。

  那個時候，

  朗皓星帶了一副撲克牌過來玩，

  和荀歸還有其他一位同學一起鬥起了地主。

  （其他一位同學：我不配有名字嗎？）（荀歸：你叫…）

  

  （其他一位同學：算了。）

  不知道為什麼，不管誰是地主，其他一位同學好像每一局都總是輸。

  荀歸是地主的時候，朗皓星眼睛就幫她偷看其他哪位同學手裡的牌，

  然後看她還需要什麼牌，就偷偷把自己的牌給她。

  朗皓星是地主的時候，荀歸的操作和他差不多，就不贅述了。

  荀歸和朗皓星都是平民的時候，就順理成章地相互幫助，偷偷換牌。

  加上荀歸很聰明，一下子就掌握了規則，找到了通向勝利的最簡便的出牌方法，

  所以就算她和朗皓星都只是一手爛牌，她也能夠力挽狂瀾。

  其他那一位同學自然是不能獲勝的。

  腦子和手法好像都比不太過。

  三個人很開心地玩了一節課。（我：啊？這樣還能開心是吧？）

  雖然那位同學一直輸，對於這一點，心裡其實挺難過的，

  但是畢竟當時荀歸是班級里最受歡迎的同學，她能帶自己一起玩已經很高興了，

  所以即便知道她作弊（雖然荀歸腦子聰明，但是作弊手法卻很笨拙，一下子就會被發現）

  也都是默認了。

  （荀歸：我當時帶他一起玩是因為，朗皓星說想要玩鬥地主，必須要三個人，所以…）

  用現在一句很流行的話說，「我也是你們遊戲中的一環嗎？「

  不過…看到荀歸很得意的樣子，他也覺得心裡挺高興的。

  確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是挺功不可沒的。

  「荀歸，下次我還能和你們一起玩嗎？」

  「嗯，當然了！」

  話音未落…班主任就走了進來。

  三個人這才想來，撲克牌好像是「違禁品」，不能帶進教室的。

  於是朗皓星趕緊把那副牌藏起來，其他一位同學也趕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可是老師還是好想還是全部都看到了。

  雖然老師很喜歡荀歸，但是對於調皮的朗皓星一直覺得很頭疼。

  所以一下子就看出來是朗皓星又在違反校規了，而且這次好像還帶上了荀歸一起。

  因為荀歸臉上的笑意還沒有收斂住，手上還拿著一張紅桃2…

  不過，荀歸是好孩子，這個世界上估計都不會有比她表現更好的小學生了。

  所以雖然生氣，但是班主任老師還是決定對於知識「偶爾放縱」一下的荀歸「網開一面」。

  於是，「朗皓星，張成，你們倆給我站起來！是不是偷偷玩撲克牌了！」

  （其他一位同學：現在知道我的名字了吧！）

  「還有自習課時間做其他事情了或者隨意說話了的同學都自覺站起來！」

  那一節自習課，沒有人想到已經離開的班主任老師會殺一個「回馬槍」，

  所以大家一時間都很放肆。

  那也是荀歸整個本就挺愉快的小學生涯里最高興的一個下午，

  老師不在，朗皓星興致勃勃，他玩的那個遊戲自己也很感興趣…

  她以為是很難得那麼開心。

  雖然這時候不站起來其實也不會有人知道，畢竟班主任老師進來的時候，只是聽見班級里很吵鬧，但具體是哪些人在…她也沒有看見…

  不過大家都還是挺自覺的，於是都紛紛站了起來，全班同學站起來三分之一。

  當然，也有三分之一的同學是很聽話很安靜的一直在寫作業。

  也有三分之一同學是很不聽話，還學會撒謊了的…或者是被老師嚴肅的神情嚇怕了，不敢站起來的…於是就沒站起來。

  眼前的那個場面，見多識廣的荀歸也沒見過，

  於是也有點兒嚇傻了，雖然老師好像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又把目光移走了。

  好像她不站起來也沒關係。

  已經站起來的朗皓星也偷偷敲她的椅背，提醒她千萬不要站起來，沒事的，他來扛著就行了。

  然後還對她笑，對她「撒謊」的行為很滿意。

  確實畢竟是自己拉著她玩的…確實和他們沒什麼關係…

  至於張成嘛…已經站起來了，就算了吧…

  （兩個人坐前後桌，朗皓星坐在她正後方。）

  連那位剛認識的張成的同學（張成：我們都已經同學了快三年了大姐！）

  也…

  也確實不是什麼大事情，大家也沒做什麼也別過分，

  尤其是老師也完全沒有要懲罰荀歸的意思。

  荀歸知道或許自己就應該好好坐著，順所有人的意（其他同學也沒準備舉報她），繼續做一個特別專注，心裡只有學習的好孩子。但是…

  荀歸望著朗皓星讚賞的眼神，望著老師像是根本沒有看到自己的神情。

  她還是覺得好像哪裡都錯了。舒服的板凳也突然變得刺撓起來。

  那一次，雖然朗皓星想要交給她的是學會變通，有些真的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其實說謊也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荀歸從中卻充分感受到了誠實的可貴，她決定這一輩子除非迫不得已，威脅到性命，她就永遠都只說真話。

  就像荀歸想要教給朗皓星的東西，他似乎總是也學不會一般。

  他想交給荀歸的東西，荀歸似乎也不太明白。

  他告訴她要學會自己交朋友，自己處理好人際關係，沒有人會一直和自己這般珍惜她，哄著她，這麼聽她的話…但是荀歸好像還是覺得自己除了她之外，就不需要其他的朋友了。

  他告訴她別再喜歡自己了，可是荀歸就是不肯收收心…

  於是那一天，荀歸那些站起來的同學一起，在被老師表揚了誠實之後，

  竟然也沒有什麼懲罰…

  雖然後來，朗皓星還是氣呼呼地問她是不是傻，為什麼要承認？

  但是荀歸還是覺得自己一點兒也沒有做錯，反而顯得很帥氣很仗義。

  朗皓星雖然是真的覺得她傻，但是也再次為覺得荀歸真的是哪裡都太完美了，都太好了。

  於是關於那個叫做「張成」的名字，因為不重要，整個小學也再沒玩過牌了，

  就再次被荀歸遺忘了。

  回憶就到這裡。

  雖然說是要在這裡最後聚一次。

  但是其實大家其實也沒過要有多隆重。

  告別這個東西還是越簡單越好了。

  而且該囑咐的，好像也都早就已經囑咐過了，該說的也都說完了。

  今天這一聚，實在是沒什麼必要，而且，就算有個什麼事情，荀歸和荀桔也可以立刻再回來。

  但是…卻還是有了靜安這樣一個聚會。

  各種各樣的理由都聚集在酒吧里的五個人，

  因為一場突然其來的大雨都出不去了，於是只好都暫時呆在酒吧里，但是下午聊，荀歸的醫學研究也毫無頭緒，也是時候好好放鬆一下了，所以魏苒提議：「大家一起來玩牌吧！」

  荀歸本來是不想答應的。但是看到朗皓星也很有興致地說著：「好呀！」

  就以為點了點頭。其他兩位女同學也同意了。

  於是…

  五個人的座位是這樣的。

  荀歸和朗皓星坐在桌子的一邊，華音，魏苒和荀桔坐在桌子的另一邊。

  然後大家做好之後，才發現，那副一直藏在酒吧收銀台零錢抽屜里的撲克牌，

  「我去！上次那個小偷來頭零錢的時候，竟然還偷走了半副牌？半副牌？你們敢信？？」

  「啊？為什麼？半副牌？」荀歸很疑惑。

  「我也不知道呀！」魏苒忿忿地拿著剩下的半副牌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本來五個人一起玩已經夠讓人傷腦筋的了，現在還只有半副牌，還怎麼玩呀…

  「把牌給我看看！」荀歸伸出手，魏苒把東西給她遞過去。

  「五，二，一，一，三，一，四，意思是，我愛你一生一世。」

  「大王，小王意思是，獨二無四的我們。」

  「五，二，六，一，意思是，我暗戀你。」

  「四，五，六，意思是，是我啦！

  「六，八，七，意思是，對不起。

  「還有四張K，四張，意思是，我們是天生一對！」

  「正好少了這二十七張，這小偷還挺浪漫的嘛！」

  「你從哪裡知道的這個？」在其他三個人都瞪大了眼睛，聽著荀歸說出的那麼多很不可思議的話的時候，朗皓星搶先問了出來。

  「哦，我就是隨便猜的！」

  「哇哦，好厲害哦！」朗皓星拼命為荀歸鼓掌。

  荀歸一向聰明過人，什麼東西似乎都能一下子掌握要領，所以即便這次掌握的東西或許是冷門了些…但是朗皓星和荀桔依然覺得都不太意外，只是魏苒和華音很是震驚。

  因為只是丟了半副撲克牌，丟的零錢也不過只有三塊錢，損失也不算大，所以並沒有報警。

  這件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

  朗皓星不知道，

  華音和荀桔也不知道，甚至魏苒都不知道，

  那個拿走零錢和半副撲克牌的小偷，

  其實就在現場。

  就是荀歸。

  至於那三塊錢的零錢被用在了哪裡…

  魏苒時發現少了三個硬幣，卻好像沒能發現多了一張紙幣。

  還是一張十元的紙幣。（用來還半副撲克牌的錢和那三塊零錢

  是荀歸昨天來店裡再次拜託魏冉好好照顧朗皓星之後，

  實在是覺得鬱悶，就自己順手偷了三塊的零錢，還了十塊的紙幣。

  去家對面的超市門口坐了三次搖馬。

  在那晃動之中，在周圍人奇怪的眼神里，

  荀歸哭了，哭得很難過。

  和小時候坐的時候是因為意猶未盡，覺得的難過，

  好像有點兒不一樣，

  現在的荀歸是因為很多很多別的事情而難過…

  不過，或許也是因為意猶未盡吧…

  荀歸也很想一直說真話，很想一直只追求事實。

  但是…她還是不可避免地要像朗皓星希望的那樣，開始學會「騙人」。

  騙荀桔說就算身世知道了，自己也還是一點兒都不難過。

  騙華音說自己還繼續喜歡朗皓星，不會心灰意冷的。

  騙魏苒說自己比他可憐多了，魏苒是真的很可憐，特別可憐。

  騙朗皓星說，他的病自己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最後也騙自己說，自己和他的故事不會這麼快就到盡頭的。

  自己才十九歲，人生才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