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流產

  意外流產

  等三人回到賓館，已經接近深夜。

  在樂葵的房門前分別時，她想起什麼，問他：「小熙，你都回首都了，不借這個機會順便看看你爸媽？你也有半年多沒回了吧。」

  宋語熙瞥了一眼身邊的人，搖了搖頭。「現在還回不去，估計楚瑗女士也不太想見我。等過年吧，也沒剩幾天了。」

  「楚阿姨？你怎麼惹著她了？」

  樂葵愣了愣，隨即飛快地意識到什麼，表情奇異地跟著看向了良錦，對方以莫名其妙的眼神回看她，顯然在狀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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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擡高手，嚴肅地拍了拍自家小師弟的肩膀。

  「行了，我明白了。你之後也不用和我說了，我這個做師姐的定當盡心盡力。」

  直到兩人背過身往自己的房間走，還能聽到他們之間的低聲交談——「你們吵架了？」「沒有，師姐她誤會了。」

  真行啊他，女孩在原地半是欣慰、半是惆悵地嘆了口氣。

  看來今年回家，是沒法再拿他做擋箭牌嘍。

  「今天的事。」

  臨睡前，已經躺下的良錦冷不丁地開口，「你知道多少？」

  所謂「今天的事」是什麼事，自然無需多言。宋語熙按捺住舉起雙手大喊「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衝動，平靜地看著他。

  「前段時間從其他人那裡聽說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他這麼誠實，反倒讓良錦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看著天花板哦了一聲，語調平平地說。

  「你不要太在意，也不要為這件事有負擔。」

  「這只是我單方面的選擇而已，不需要你做出什麼回應。」

  宋語熙笑了笑。

  「嗯，我知道。休息吧，明天還要回家。」

  「你倆和打啞謎似的，」系統感到一陣槽多無口，忍無可忍道，「說的話在不在一個頻道上啊？」

  「怎麼會不在。他叫我別多想，不是為了回報才做好事的，」宋語熙伸手關了所有的燈，屋內只剩下窗外透進的少許光亮，「所以你也別多想了，我們小錦就是這樣一個很好的孩子。」

  系統：「好吧，我還以為他那時候對你有意思呢……等等你在幹什麼。」

  男人背對著隔壁床，偷偷在被子裡按亮了手機。

  「網戀啊？」他振振有詞地回答，「今天的指標還沒完成呢，不能睡。」

  「……冒昧地問一下，你給自己定了什麼指標啊？」

  宋語熙熟練地點開馬甲號，開始在聊天框噼里啪啦地打字。「一天聊三次，一次至少三句話。不管他回沒回，我得發出去。」

  「咦，他真回了？」系統注意到對面彈出的消息，一個猛回頭去看隔壁床，「我真服了，合著你倆都貓在被子裡？？不嫌悶啊？」

  「噓。」男人示意它先別出聲，「聊到重要的地方了。」

  52Hz：你不好奇你室友為什麼和你同居？

  良辰美錦：那個不重要。

  系統：「……你們是怎麼聊到你自己身上的？宿主？」

  52Hz：[驚訝]他萬一是壞人怎麼辦？！

  52Hz：你一個人住，怎麼這麼心大啊？

  良辰美錦：沒關係啊。

  良辰美錦：重要的是他想，他想這麼做，所以無所謂。

  良辰美錦：我很相信他，一直都是

  52Hz：就這麼喜歡他？

  良辰美錦：嗯，你們倆我都一樣喜歡。

  宋語熙半天沒動靜，系統還在嘖嘖感嘆，「誒，傻孩子被人賣了還得幫人數錢。不過這話怎麼說得有點……」

  它沉默了一秒，拖長了尾音：「你——不會又在吃自己的醋吧？」

  男人賭氣般把手機往枕頭下面一塞，側躺著不動了。

  他就多餘問！

  -

  十二月的第一個周末，宋語熙照常窩在客廳用筆記本工作，宋宇宙趴在他邊上打盹。昨晚兩人散步帶著它走出好幾公里，今早宋語熙晨跑又把它遛了一大圈，現在只覺得要累死狗了，毫無拆家動力。

  良錦的臥室門咔噠一聲，主人推門走出來，一身打扮卻是要出門的樣子。

  一人一狗擡頭茫然地看著他，青年清了清嗓子，有些尷尬：「……我出門一趟。中午就不在家裡吃了。」

  眼看著他關上房門離開，宋語熙一臉蕭瑟：「看看，看看，現在都不避著人了。到底是和誰一塊兒啊？」

  「真海啊，宿主你節哀順變，」系統吃瓜吃得津津有味，「反正攻略值還在漲呢，一直沒停。再次聲明一下，我不能去偷窺人家生活哈，這是保護攻略對象的隱私。」

  「哪天不漲反掉你就老實了。」年輕男人氣呼呼地合上電腦，一把摟過還在發懵的薩摩耶，「宇宙你說，跟爸爸還是跟我？」

  宋宇宙就勢汪了一聲，舒舒服服癱在他懷裡。

  系統：「……」差不多得了！

  到了午飯點，室友不在，宋語熙給自己隨便下了碗番茄雞蛋面，又給家裡唯一的小狗弄了點吃的。

  刷碗的時候手機響了，他擦乾淨一手的泡沫，出了廚房。

  來電顯示：小錦。

  ？

  他心情複雜地接起：「小錦？出什麼事了？」

  至少出了什麼事第一反應還是先找他，這讓他稍微心理平衡了一些。誰知對方下句話卻又當頭一棒：「我在醫院，但不是之前那家……」

  宋語熙認命地換好衣服，一把抓過扔在玄關的車鑰匙就往外沖。

  這幾個月簡直把一輩子去醫院的次數都跑光了！

  然而等他火急火燎地到了，卻發現這次依然不是良錦出了問題，而是他的約會對象躺上了病床。

  黑髮青年站在病房門口，表情看起來很難以言喻，也顧不上四周人們明里暗裡打量他的目光了，看上去好像連自己在哪兒都不知道。

  「什麼情況？」

  宋語熙連忙掏出口罩給他戴上，拉著他站到一邊，小聲地問。「怎麼吃飯吃到婦科來了？」

  良錦有些歉意地看著他，似乎在想從哪裡開始解釋，「是我的一個女粉絲，她叫薛文柔。吃飯的時候突然肚子疼流了血，但是她說月經才剛剛走，我就把她送到醫院來了……」

  男人頭疼地看了一眼走廊的指示牌，「結果發現是意外流產了，對麼？」

  良錦默默地點頭，像個做錯事的小朋友。

  這情況他是真沒料到，好在他們離這家婦科醫院不遠，師傅一腳油門就給他們送過來了。

  「好了，你別慌，我進去看看她。」宋語熙擡腳往病房裡走，「她現在情況怎麼樣？孩子是誰的？」

  「醫生說是先兆流產，月份很小所以沒什麼事。」良錦緊緊跟在他身後，安全感一下子就上來了，「孩子是她男朋友的，但她不知道自己懷孕了。之前她以為的『月經』就已經是……」

  男人點點頭，豎起手指，意思是讓他不要再說。

  那個女孩正背對著他們，縮在病床一角小聲嗚咽。

  良錦見狀，遲疑地看了看他。宋語熙不由得皺起眉，他大概猜到了具體情況，自己一個陌生男人出現在這兒，可能會刺激她的情緒。

  於是他稍稍後退了半步。青年這才上前，輕聲問道：「文柔，你聯繫到他了嗎？」

  「他說……孩子不可能是他的，他每次都戴了套，一定是我自己亂搞……」女孩抽噎著哭訴，斷斷續續渾身顫抖，「可是他明明每次做到後面都會摘掉……然後他就掛了……」

  系統也忍不住嘆息。「唉，渣男。好氣啊，這種人一定得遭報應吧？」

  「我怎麼打，他都不接……」薛文柔哭得越發悽慘，聽起來好像下一秒就要缺氧昏過去，「他不要我了……都是我的錯……」

  「怎麼會是你的錯呢？」

  宋語熙轉瞬便抓住了開口的機會。他拖了一張圓凳在床邊坐下，平靜地注視著女孩淚流滿面的臉。

  或許是眼前的陌生人長得太過驚艷，也可能是對方在直播間見過他的模樣，知道他是良錦的室友，薛文柔一時沒有表現出任何應激反應，只是愣愣地瞪著他。

  「你叫薛文柔，是麼？」年輕男人的嗓音溫和醇厚，氣質也極富親和性，明明是深秋的天氣卻仿佛籠罩在一陣溫暖的春風中，「我有時候會聽小錦提起你，說你非常努力地工作生活，明明是個柔弱的女孩子，但是特別堅強。聽得我都想認識你了。」

  女孩似乎才反應過來，有點害羞地擋住了臉，連連擺手：「不……」

  「相識就是緣分，我叫宋語熙，是小錦的大學同學兼室友。很高興認識你，文柔。」

  宋語熙朝她微微一笑，仰起頭看向一旁傻站著的青年。

  「小錦，閒著也是閒著，去幫她把手續辦了吧？我好在這兒和文柔好好聊聊。」

  良錦幾乎逃也似地離開了病房。打開手機，上面有幾條宋語熙事先編輯好的留言。

  YX：等會兒我先和她聊一聊，了解一下基本情況，之後你也和我仔細講一講。

  YX：你把手續辦好了再回來，我們一起送她回家

  YX：別怕，會沒事的^_^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低帽檐，朝著電梯小跑而去，但胸腔里一顆心臟依然咚咚急跳。

  無論多少次——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這樣迅速進入狀態、氣場全開的宋語熙，都始終讓他一分一毫都無法移開視線。

  剛才差一點就要露餡了，他想。

  ……都怪自己對他沒有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