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密碼
2024-09-13 20:04:17
作者: 莓有魚
新密碼
死神帶著一大束威斯汀黃玫瑰,他似乎鍾愛這個品種。
郁理可有可無地想,或許,他認為自己會喜歡玫瑰花。
這段時間,他們和好,吵架,做.愛,勢如水火,互相折磨,郁理美麗如舊容光煥發。周敬航卻肉眼可見地憔悴許多。
她雙手撐扶玻璃,自上而下地凝望周敬航側臉。
頂光潦草凌亂,他那張黃金比例的五官俊美如太陽神阿波羅。淡他眼底有不屑隱藏的冷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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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感知,他的目光越過蜿蜒燈火,淡漠遙遠地看著她。
郁理之前恐嚇他要更換密碼,結果還沒來得及進入「周敬航絕對猜不到密碼」的頭腦風暴,她就將這件事情拋諸腦後。
她還吊著腿,姿勢和表情同樣複雜,她眼睜睜地看著周敬航大搖大擺,行雲流水地輸入她自以為是的密碼,若無其事,登堂入室。
進門時,這位少爺的修長眉宇不易察覺地輕斂。郁理猜到自己在他心裡一定多了一個草包標籤。
他把精心包裝的玫瑰花束放在一邊,她這別墅擁有不少上任主人留下的釉彩花瓶,妥善安置在一個被她命名為絕對不會打開的偏房。周敬航在大廳走了一圈,姿態之閒適之氣派之優雅,仿佛領導大駕光臨視察。
因為剛搬進來沒多久,郁理的家暫時沒有太多屬於她的個人色彩。屬於她的個人奢侈品垃圾倒是很多。
他沒找到合適的花瓶,沉思一瞬,打開郁理和她本人大腦一樣空蕩蕩的冰箱。
誰會把煙放在冰箱?
周敬航冷著臉,背手推開幾條未拆封煙盒,他拿出一瓶依雲,旋開瓶蓋,強行把玫瑰花塞進緊窄瓶口。
回到客廳,那堆不會憑空消失但是會憑空出現的奢侈品廢墟依舊留在原地,看起來和一座富麗堂皇的聖誕樹差不多。
他找了一個不知道裝什麼的箱子,上面印著國際轉運公司的logo。
周敬航蹲下身,耐心地把滿地廢料垃圾收攏到一處,最後嚴絲合縫地塞滿箱子的每個角落。
郁理換下微微汗濕的瑜伽服,順便沖了個澡,手腕耳後噴上香氛,裊裊娜娜地下樓。
她媚骨柳腰地倚著漆色明亮的樓梯,一身奶油白真絲吊帶裙,裙擺柔軟垂墜,兩條潔白骨感的腿,趿著毛茸茸的兔耳朵拖鞋。
周敬航開了大廳的全部燈源,明亮光線照得她眼睫纖毫畢現。她恍惚錯覺自己置身於十個太陽的照耀中心,她不喜歡過於明亮的地方,卻也討厭絕對的黑暗。
緩了幾秒鐘,她終於看清周敬航手中的......白色掃地機?不是,他從哪個犄角旮旯翻出這玩意?
她的臉上,出現迷茫,疑問和懷疑的神情。
王子大駕光臨,原來是親自蓬蓽生輝了。
如此賢惠持家,真沒想到,你還有兩幅面孔。
自動掃地機運作時幾乎沒有聲響,郁理看著那小玩意吭哧吭哧呼啦呼啦地掃過地毯,心想這十幾萬的東西能被這麼清潔?要知道愛馬仕的水鞋甚至不防水啊。
他打掃了多久,郁理就看了多久。時間在這一刻變得平靜而失去意義。
直到周敬航握了一瓶礦泉水出來,他神色寡淡地看著郁理,後者放下手機,莞爾一笑。
「hi,晚上好。看看我親愛的不要臉的小偷先生,又給自己換了什麼備註。」
她舉著手機,故意清了清嗓,矯揉做作地用譯製腔說:「瞧瞧,這不是大名鼎鼎的,老公,括號,不許再拉黑我,括號。」她眼底的笑意憋不住:「我以前沒發現,你這麼幼稚啊,周敬航。」
他喝空一瓶水,設計感十足的空瓶子扔入垃圾桶,鞋尖頂著快遞箱,推到門外,郁理這時從二樓拐角處奔下來,速度奇快地拍上門。
周敬航把箱子放在半山別墅定時定點專人收納的地點,他走回來,從容不迫地輸入密碼。
幾秒鐘後,郁理收起笑容,她再一次聽到恥辱的、解鎖正確的提示音。
周敬航進來時自帶一個輕便的黑色行李袋,他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她挑眉,什麼話也不說。
他拉開滑鏈,像哆啦A夢拿出一雙套在塑封袋裡的全新男士拖鞋,然後是洗漱杯、牙刷、男士洗護套裝、剃鬚刀。
郁理目瞪口呆。
她覺得目瞪口呆這詞用不到她身上。她意思是,她是天生的表情管理大師,對著最討厭的人也能露出最嬌艷的微笑,她怎麼可能像個胖頭魚似的又震又驚。
但是大魔術師的戲法沒有止步於此,看起來容量不大、像是什麼品牌贈送的行李袋繼續往外吐東西。
短袖長褲睡衣,兩件白襯衫,黑色工裝褲,郁理等了一會兒,她提高聲音,問:「寶寶你不帶你的貼身小三角呀?難道晚上你要真空睡覺嗎?我是不介意把我的沙發借給你,只是你的百寶箱怎麼沒有變出枕頭和被子?對了我晚上會把空調設置為18度,要不你直接睡冰櫃吧,德國牌子,裝半截你綽綽有餘。」
半截是什麼形容詞?周敬航深覺她的語言表達能力就和她華麗空洞的本人沒有區別,看著舒心,聽著窩火。
周敬航沒打算第二次屈就沙發,除非郁理也自己睡一次。
他目前的計劃是裝得更溫和更耐心,郁理喜歡他這張臉,她從不吝嗇表達自己的追求和感情,儘管周敬航不太需要這些。
計劃永遠趕不上計劃,他的溫和或耐心全視郁理對他的態度。可是這女人過於反覆無常和難搞,他的神經已經在過去幾個月中變得非常脆弱。
「晚上我會和你睡。」周敬航冷靜地看著她:「或者你去睡沙發。」
他不是徵詢的語氣,而是命令。
郁理長眉一展,陰陽怪氣地「哈」了一聲:「憑什麼?」
她練瑜伽的同時敷面膜,此刻剛剛揭去。一片燈光矯飾的亮堂中,她的臉蛋如剝殼雞蛋清透白皙,五官清晰漂亮。
周敬航的回應是闊步上樓,還剩兩三階時,郁理慢悠悠地支起一條長腿,四平八穩地抵住他勁瘦結實的胸膛。
這個姿勢,裙底春光一覽無餘。郁理臉上沒有羞澀之意,形狀好看的趾尖如玉,大拇指輕輕蜷縮,弄亂腰間襯衫褶皺。
周敬航擡手握住她踝骨,她的骨架纖細得不像話,像是某種鳥類脊椎,細瘦卻堅韌。
他沒有被她撩撥,自然不會隨時隨地發情,比起某種特定在深夜中出現的情緒,他更樂意穿戴整齊地和郁理面對面,只是——
周敬航平靜地勾了下唇角,燈光照著他眼底血絲,他平靜到離奇:「理理,別和我吵架。」
郁理讓開他的手,歪著頭,故意擺弄少女般天真無邪的姿態,她玫瑰色唇瓣輕輕吐息。
「我什麼時候和你吵架?周敬航,你又犯病。」
但她接著又說:「我不睡沙發,沒這種道理。不過,你想上我的床,可以,我先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他眸光動了一下,手指也跟著摩挲,她的肌膚像是某種柔滑的絨緞。
郁理任由他動作,不著粉黛的臉艷光四射,她笑吟吟地說:「我有個手機,想不起密碼。郁理大學的優秀畢業生周同學,給你點提示,許夢昕送我的禮物。」
周敬航沒有糾結許夢昕送過她禮物這件事情,事實上他對女生之間的友誼存在超強鈍感力,十幾年的讀書生涯也不明白為什麼她們要手挽手去衛生間。
她擅長狼心狗肺的美麗,不擅長追尋真相和解密。本質上來說,她和周敬航都是奉行精緻利己主義的混球。
周敬航鬆手,她如天鵝姿態優雅地落地,背手一搖,招貓逗狗的輕佻孟浪。
整棟別墅的設計風格偏向不實用的華麗美學,如夜霧之中如夢似幻的藤本薔薇。
她的床頭、化妝桌、單獨衣帽間和洗浴室,置辦著設計師指點江山的裝飾物,展品眾多,布置得當,不顯凌亂。
郁理從他身側走過,垂散後腰的長髮攜香帶霧,他盯著腰肢細處,心想他們還沒有在這張床上做過。
她拔掉正在充電的手機,一轉身,看見男人深之又深的眼神。她不是不諳世事的小白兔,而是美麗殘忍的大麗花,她當然看得懂他眼神里的澎湃愛意和洶湧欲望。
但!這個色情狂,他滿腦子只有黃色廢料嗎?
郁理氣悶,隨手撈過一個綴著粉藍蕾絲花邊的枕頭砸在周敬航身上,後者看也不看,對她小女生的床品表情意味深長。
周敬航單手捏住枕頭,「我是個男人,這三年沒有和別人發生過性關係,我想你,我也愛你,有什麼問題?」
他說的理直氣壯又理所當然,臉不紅氣不喘。意味深長地按了兩下枕頭,修長骨節陷進去,他側身放到床頭櫃。
他聲音非常好聽,冷冽磁沉,低醇華美,冷心寡情的一張臉,眉眼卻格外昭彰明亮,總覺得他眼底燙著一團火。
郁理耳骨微微發燙,她草草捏了下耳朵,把手機扔給他。
界面提示容錯率的範圍無限縮小,周敬航問了她幾個問題,最後輸入了一串數字。
郁理看著解鎖成功的界面,她從沒有一刻覺得手機陌生。
過很久,她問:「密碼是什麼?」
周敬航擡眸看她,她目光里有種奇異而罕見的情緒,既深且沉。
他近了一步,身上的氣息潔淨好聞,雨後焚燒的木質尾調。
氣息不重,侵略性強,周敬航坐在床沿,舒展手臂扣住郁理,她渾身反骨,但擁抱永遠柔軟。
她難得乖巧安靜,坐在他懷裡,雙手捧著手機,怔怔的,左滑右翻,看那幾個自帶軟體。
但她血液里流淌著兇狠的冷血動物,周敬航手指抵著她側臉,在她不辨喜怒的眉心親了親。
「或許有人和你說過,真正的許夢昕,不是你接觸的模樣。」他頓了頓,周敬航對已逝之人沒有太多情緒,但他在乎郁理心情,「那個女孩子,她身上有某部分,和我類似。」
郁理在這時候笑了一聲。
「少爺,」她眼角漂亮地一揚,拖長尾音,無不揶揄地笑:「許夢昕只是個普通女孩,你知道吧?」
他注視她因為帶著微微怒意卻愈發優雅微笑的臉,手指在她唇邊流連,食指擠入齒間,模仿進出動作,指端沾染透明唾沫。
「嗯。」他做這種曖昧遐思的事情依舊面無表情,「我如果是她,一定會想方設法在你的生命中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她做到了。郁理,密碼是她的生日,你怎麼會沒想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