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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初戀

2024-09-13 20:02:36 作者: 莓有魚

  瘋初戀

  巨大的暈眩感如登雲梯,郁理緩了幾秒,才續上嗆出來的煙。

  那一下真狠。她絲毫不懷疑,周敬航有可能讓她血濺當場。

  她吃痛的表情很美,是當下娛樂圈小花們演不出的破碎感,但下一秒,睚眥必較的女人恨恨地瞪過來,比例逆天的小腿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踹上他的腰腹。

  周敬航擡手格擋,肩肘一曲,郁理被他壓製得向後折腰,她氣憤地捂著淤腫傷口,一雙多情明眸噴出洶洶怒火。

  他漫不經心地冷笑,比起和她虛張聲勢地接吻,徹底撕開她故作清高的面具更令人痛快。

  誠然,周敬航沒打算報復郁理,卻也不準備讓她太好過。

  和宋斂那個狗東西結婚?她最好是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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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遽然一空,長杆奶白的香菸被他截去,周敬航一眼不看,輕飄飄地丟入她剛剛為自己準備的高腳杯。

  火星遇水而熄,寂靜對峙中一聲醒目輕響。

  疼是真疼,氣也是真氣,但郁理看著他,幾秒鐘後,慢慢地挑唇輕笑。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周敬航看著是朵高嶺之花,不宜遠觀也不可近望,但剖開了心,根本是個蔫黑蔫黑的黑心蓮。

  什麼狗屁清冷孤傲、淡漠不羈,根本是這人愛好詭異的偽裝。

  他骨子裡有種藏得很好的瘋勁兒,狼心狗肺,刻薄寡恩,但就是這種隨時隨地會在胸口上挨一刀、表里不一的特質徹底迷住了郁理。

  當年追他,郁理費盡心思,被他罵過「滾開」,也被當眾下了面兒拒絕。

  郁理不喜歡周敬航,但他越對自己露出嫌惡的表情,她越是不知死活的來勁。

  用盡手段追了大半年,期間沒想過放棄,但遊戲總有結局。

  無論是HE、BE還是OE。郁理要打出自己結局。

  她自問沒有自虐傾向,對周敬航這種軟硬不吃的態度逐漸感到疲倦,就在她宣告放棄的當天晚上,這人渾身濕淋,將她從紙醉金迷的club掐出來,狠狠抵在路燈失效的后街親吻。

  那不是郁理第一次嘗到屬於別人的鮮血。

  一點點甜,如潮澀海浪的腥。

  真奇怪。無論主動被動,他們之間所有親密,似乎都離不開催心剝骨的鮮血和疼痛。

  她在掙扎間咬破對方探進來的舌尖,但下一秒,她雙手環著他,兩人幕天席地暴露在颱風來臨前的疾風驟雨,吻如久旱逢甘霖。

  如果說她對周敬航有過那麼一絲的真心,一定是這一刻交雜了雨水和血水的夜晚。

  郁理對濫.交不感興趣,也沒集郵男友的習慣,她和周敬航那始於年輕氣盛賭注的一段感情,實打實是彼此初戀。

  初戀,初吻,初夜,他們都是同一個人。

  但她一顆心要分給那麼多人,愛情算得了什麼。

  她胡亂抽了幾張紙巾,摁住傷口,力道重得仿佛要不計後果二次撕裂。

  「瘋子。」

  周敬航挑眉,彬彬有禮地回敬:「彼此彼此。」

  郁理不會後悔今夜的主動招惹,但她從小就記仇。

  記得周敬航對自己引以為傲的美貌不屑一顧,記得他那張薄情寡義的嘴唇吐出來傷人的詞語。

  當然也記得,她對他說:「玩膩了,分手吧」時冷酷到仿佛沒聽見她在說什麼的神情。

  郁理氣悶片刻,不知想到什麼,意氣嬌媚地扶額笑開。

  「拍賣會要開始了,我得走了。」

  宋斂的耐心不比郁理多,電話至多打三通,每一通十秒,掐點精準到恐怖。

  郁理行事作風荒唐任性,但宋、郁兩家顏面,由此關乎這樁死死捆綁互惠利益的聯姻,她不能缺席,宋斂同樣不能沒有女伴。

  哪怕她和前男友擦槍走火,哪怕宋斂外頭養著個女大學生。

  對郁理來說,愛情和婚姻是兩碼事,她可以和無數個聲色犬馬的男人戀愛,但必須和門當戶對的男人結婚。在不鬧上經濟頭條或社會熱點的前提下,她甚至可以在婚後自由戀愛。

  宋家算是看著她長大的長輩,和這樣的家族成為一根線上的利益共同體,不會很輕鬆,但會很安心。

  這世上,什麼都能被放棄,但利益不會。

  起碼不像感情,不會輕易被放棄。

  她輕盈地跳下吧檯,蹬上高跟鞋,還剩七支煙的英國貨砸給周敬航,附贈一個打火機和吻。

  周敬航避身閃開,打火機滾入手工精織地毯,片刻,他擡起眼,深冷眸光不斂任何情.欲。

  他倒空浮了一層薄灰的品酒杯,菸蒂隨之掉入瓷白水槽。他淡淡地俯視兩秒,最終面無表情地觸動感應式水龍頭,將杯子洗淨倒扣。

  而屬於郁理施捨般的香菸和打火機,他看也不看。

  而是走回魚缸前,思考這個空曠到可以開闢三室一廳的魚缸,究竟要養什麼魚。

  他手指慢慢滑過玻璃,在某個閃爍著微弱紅點的地方停下。

  .

  郁理光芒四射地回到明亮奢華的宴會大廳,舞會剛過兩輪。

  作為耀京首屈一指的黃金單身漢,宋總身邊向來無數狂蜂浪蝶,但有郁理這麼一朵食人級別的霸王花挽著,任誰都歇了上前製造浪漫的心思。

  她補過妝,口紅重新卸了又上。在齷齪心思無處可藏的鏡子前,郁理認認真真地,擦去屬於周敬航的血跡。

  但她左脖頸輕飄飄地飾了一條菸灰白的紗巾,掩住郁家的珍品之一的寶石項鍊,也掩住她形容可憎的傷口。

  宋斂禮貌地對燈源地產龍頭的董事長微笑,三分歉意七分敷衍,年過半百的男人牽著個年輕小演員,擡手拍拍他肩膀,說年輕人就是感情好。

  他對此未置一詞,走向郁理的同時舉了兩杯需要品鑑年份的紅酒,晶瑩透亮的玻璃半空交碰,極清脆的聲響,像鑽石。

  作為兩家年輕一輩的後生,宋斂還好,算是子承父業,次子宋愈就顯得離經叛道一些。如果按照性格中的頑劣程度做劃分,那麼該和郁理聯姻的人是宋愈才對。

  她看著眼前男人。無論是裁縫街定製的手工西裝,還是仿佛刻入骨血的疏離禮貌,以及那張長得可以用完美來形容的臉。

  都,很,無,趣。

  宋斂目光放低,眉目沉冷,幾步距離不妨礙他遊刃有餘地應酬。

  郁理抿了口酒,借著夜風撥攏長發。

  宋斂,他不笑的時候,給人遙遠如月的距離感,或許會有不少小女生很吃他若即若離這一套,但他完全不是郁理的type。

  半弧形的露天花園只有兩個躲懶的人,郁理視線掃過去,精心培植的奧斯汀玫瑰沒有半分頹靡,清冽空氣中細細充盈著一股既近非遠的花香。

  高腳杯的透明托底穩穩停在花盆邊緣,郁理屈指輕彈,酒液沿著莖稈傾倒。

  宋斂替她整理長發。她發質很好,水潤亮滑,是常年在高級美髮沙龍保養的結果。

  郁理由著他動作,他手指染了一點點玫瑰香氣,拂過紗巾,忽然笑了。

  「剛剛去做什麼了?」

  郁理挑眉,不避開他沒有進一步動作的手指,嫣紅動人的唇角彎得張揚高調:「味道這麼明顯。難道你聞不出來嗎?」

  宋斂分不清她身上的香水味和半個小時前有什麼區別,但他樂於詐魚。

  「誰能進郁大小姐法眼。介紹我認識?」

  郁理驕矜十足地擡擡下巴,「就那位啊。怎麼樣,我眼光是不是很好?」

  宋斂想了幾秒,竟然點頭。

  「你久不回國,大概不知道,那位近兩年勢頭很猛。」

  但「很猛」,猛到什麼程度,宋斂不認為自己有必要為她答疑解惑的程度。

  可惜向來算無遺策的宋大總裁也有陰溝翻船的一天,因為郁理微眯著眼睛笑了一下:「誰說我不知道啊,他國外打比賽我去看了。」

  雖然只有一場。

  雖然這是意外。

  郁理懶得和宋斂解釋前因後果,相信對方對這種陳腔濫調的情節也不感興趣,他掃看她一眼,目光清淺得像她故意碰灑的透明酒液。

  宋斂仔細盯著這個女人。他見過很多漂亮到可以當標本陳設在美貌博物館的女人,但郁理存在和她們涇渭分明的地方。

  她很冷漠,冷漠到某些時刻,宋斂看著她,就像看自己。

  「你們這關係......舊情復燃?需要我讓位?」

  郁理和周敬航談過這一段,沒怎麼掐頭去尾,有心人真想打探,也就搭上幾個人情的功夫。

  「沒必要。」

  她頓了頓,細緻的眉輕輕斂壓,像是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情,唇邊漾開漂亮弧度。

  「聽說他為我發過瘋,ICU住了幾個月。所以我很好奇,他究竟是瘋到了什麼程度。」

  宋斂薄唇一動,說了什麼,但郁理沒聽清。

  如果代入他,大概會說「無聊」。

  她不知道今晚風向有變,迎著末日廢墟般的刮骨寒風,她手指點著被風掀得微微飄動的紗巾。

  仿佛有雨,摧枯拉朽的毀滅架勢。

  在這種天氣和瘋初戀重逢,實非好事。

  郁理手指一轉,她用力地、重重地,孤注一擲地撚過傷口。

  疼痛讓她清醒。

  原來過了三年,周敬航那張臉還是該死的踩在她審美天菜。

  現代人想要真正斷聯,除非死亡,否則哪有這麼容易。

  她有經營多年的社交帳號,各大視頻媒體經常報導她的名字。

  她是回國,又不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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