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第 83 章

  走在沙灘上，風裡都是濕鹹的味道。

  沙子灌在鞋裡不好走，向柚橙就脫了拎在手上。海浪拍上岸，浸濕了她的腳直至腳踝處。

  有點舒服，又有點癢。

  就像有人在撓你的腳底板。

  沿著度假酒店的海岸繞了一大圈，肚子也餓了，就跑去沙灘邊的乾淨小店買了兩根烤腸，一手一個，再隨便找了一個乾爽的凳子坐下，大快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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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吃飽了，百無聊賴的她又開始羨慕別人手上的挖沙工具。也從老闆那邊買了一個超級豪華版的，挑了一塊沙地開始個性創作。

  要說藝術類的東西總是想通的。

  雖然跳舞不能跳了，藝術細胞還刻在DNA里。

  半個小時，她就無師自通蓋起一個豪華宮殿，吸引了一群小朋友蹲坐在旁邊的沙地上觀賞，一頓鼓掌，哇哇哇亂叫。

  在小朋友熱烈的鼓掌聲、馬屁聲中，她又興致勃勃堆了美人魚、艾莎公主，當然也有男孩子喜歡的奧特曼之類的。

  向柚橙什麼話都沒說，就變成了沙灘上這群孩子裡名副其實的孩子王。

  海灘另一頭，周朵也在沙灘上玩，她負責挖沙，她哥哥負責雕塑。

  開始還玩得起勁，一頓忙活一看沙灘上堆起的那個醜陋無比的傢伙，小姑娘直接哭了。她扔了手裡的塑料小鐵鍬，一路哇哇要找媽媽，奶奶拉都拉不住。

  「奶奶，我要去找媽媽，哥哥堆了個醜八怪。」

  「這不挺好的嘛？」

  周淮里起身，食指划過鼻尖，一臉驕傲欣賞自己的畫作。差不多隔了老半天，人定在原地不動，最後不得不承認，「確實挺丑的。」

  他一腳踢倒，沖周朵喊：「你回來，哥哥再給你堆一個新的。」

  就沖這句話，本來已經被奶奶哄好的小女孩又哭了，拽著人走得更快了，「奶奶快走，哥哥又要多堆一個醜八怪。」

  小學生的腿怎麼比得過一個一米八幾男生的，周朵沒跑出去幾步就被逮回了原地，聽哥哥舉手起誓。

  即便她的好哥哥再三承諾一定堆個好看的，她的腦袋還是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一個不留神，人就沒了影，小腳丫在沙灘上跑得飛快。

  至於向柚橙這邊，更熱鬧了。

  本來也就自己圖個樂隨便創作，哪料圍觀的孩子越來越多，除了小孩子還有大人也跟著湊熱鬧。

  滿足了一個，總不能厚此薄彼，她的手臂都要掄冒煙了。

  到後面實在沒力氣了，人狼狽坐在沙灘上，邊擺手邊拒絕，「不行了，不行了，太累了，我實在干不動了。」

  這哪行啊！

  有個別被寵壞的小孩子當場就不幹了，開始拉扯家人的衣角鬼哭狼嚎，「媽媽，我要大飛機，我要大飛機。」

  「寶貝乖，媽媽讓她給你堆，不哭，不哭。」

  護犢子的家長怎麼忍心自己孩子受這種委屈，當下就炸了，哄完兒子，轉身就指責向柚橙。

  「小姑娘，其他人都堆了，怎麼到我兒子就沒了。人不能這樣自私的，你看把我兒子都弄哭了，今天你一定要把大飛機給堆出來不可。」

  都到了這個時候，向柚橙還能耐著性子，好心解釋，「阿姨，我沒力氣了，再說我這個是免費堆給小朋友的，怎麼就不能休息了？」

  一聽這話，家長更加囂張了，語氣也變得刻薄起來，「哎呦喂，不就是想要錢嘛，我給你就是了。」

  「你把大飛機堆了，我給你十塊。」

  十塊錢，向柚橙有點哭笑不得。畢竟人家再蠻不講理，至少不是一毛不拔，還願意給點辛苦費。

  要說多嘛！也就才十塊錢。這放在景區，連一根烤腸都買不到。

  家長盛氣凌人，一副施捨的模樣，絲毫不覺得哪裡不妥。那個提要求的熊孩子樂得拍手稱好，「快堆，快堆。」

  有人附和，也有人指責，向柚橙不僅人累，腦瓜子還嗡嗡作響。她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

  那家長警覺後退一步，以為她要上手打自己，嘴裡警告道：「怎麼？你還想打人。我告訴你這裡這麼多人，我勸你不要亂來。」

  「是啊！我就是要打人。」

  這囂張的話一說，密不通風的人群「刷」地散開。向柚橙瞅準時機，直接拎起鞋，在人比較鬆散的地方見縫插針。

  偷溜跑了。

  家長一臉懵，熊孩子直接哇哇大叫。

  不過這些，與她何干。

  一口氣跑了老遠，向柚橙找了一個沖洗的水龍頭，衝掉腳上的沙子。沖的時候，又來了一老一小。

  小女孩一邊哭著洗腳，一邊告狀，「我待會就要告訴媽媽，哥哥給我堆了一個醜八怪，他現在還不滿足，要給我再堆一個醜八怪。」

  「奶奶，我不想要兩個醜八怪。」

  向柚橙沒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對面的小女孩也聽見了，停了哭聲。沒多久，大柱子後就探出一個哭得滿臉都是淚痕的小女孩。

  見了她，小女孩轉悲傷為驚喜，「漂亮姐姐，你也來沙灘玩？」

  是早上電梯碰到的小女孩。

  她從編織包包里拿出濕巾紙，彎腰給她擦去臉上的淚痕，「對，姐姐也來沙灘玩。真是太巧了，又遇到你。」

  這下，周朵可算找到一個傾述人，就此扒拉著向柚橙不放手，非要跟她講自己哥哥做的可惡事。

  一小一大坐到了遮陽棚的高長椅上，脫了鞋子，亂晃自己的腳丫子，手上拿著美味的冰激凌。

  「姐姐，你是沒看見，我哥哥堆的美人魚可丑可丑了。眼睛小的只有芝麻一般大，尾巴跟大肥魚一樣。他還非說好看，一點審美都沒有。」

  周朵說著，臉頰鼓鼓的，用力咬了一口手裡的冰激凌。

  向柚橙捂嘴笑，她竟有點好奇周朵哥哥到底是一個多麼沒有品味的人。

  說曹操曹操就到，周朵還沒說哥哥的壞話多久，突然尖叫捂臉，指著遠處一個火柴大小的人，「不好了，醜八怪要來了。」

  扭頭，順著看去。

  人更近了點。

  向柚橙的視力沒有周朵好，距離太遠，她看得不是很清楚。

  模糊中，她覺得那人應該長得很高，因為跟他站一起的人比起來，高了大半截。穿了白色T恤加黑色休閒短褲，戴了黑色墨鏡、遮陽帽，擋住了臉。

  走路酷酷的，痞帥的痞帥的。

  想像中，這人的皮膚應該很白，也很帥。

  就跟周淮里一樣。

  向柚橙的臉一紅，懊惱自己怎麼突然想到了他。

  都怪他那天那句意義不明的「明天見。」，現在搞得她一看到身高體型差不多的男生，都會不由聯想，這人會不會就是他？

  她都要魔怔了。

  搖了搖腦袋，想來在外亂逛的時間也差不多了，也該去跟大部隊匯合了。

  向柚橙跳下長高椅，拎起鞋，跟周朵道別，「可愛的周朵小朋友，姐姐有事先走了。等下次再見面，姐姐給你堆一個漂亮的美人魚。」

  「真的？」

  「當然，一言為定。」

  周朵伸出胖嘟嘟的手，勾住向柚橙的小拇指，認真說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漂亮姐姐，我明天就在這邊等你哦~」

  「記得一定來找我。」

  向柚橙用力點頭，跟祖孫兩人道了別，就往向思沉剛發的餐廳方向走去。

  等周淮里趕來，就只剩周朵一個人坐在高長椅上晃著小腳丫。

  「小丫頭，剛跟你一起的姐姐呢？」

  周朵扭頭，抱手撅嘴，「這是我跟漂亮姐姐的秘密，你堆的美人魚這麼丑，我才不告訴你。」

  好言好語哄了半天，到了午睡，玩累的周朵說了夢話，才吐了一個重要消息——兩人約了明天一起在沙灘上匯合堆美人魚。

  周淮里全程跪在周朵的床邊，耳朵恨不得貼人臉上去。

  按他母親的說法，從來沒見過他這麼上心，用力過猛到，他這張帥臉都猥瑣得跟變態一樣。

  他明明就知道向柚橙的聯繫方式，為何不直接問她一句，偏用這種原始無用的方式？

  或許，只為了「明天見」。

  更來得有緣分。

  -

  按照向思沉發來的消息，向柚橙去了酒店湖心的一家餐廳。是一家粵式茶餐廳，他們昨晚來的時候就聽介紹說，這家的早茶種類繁多且超級好吃。

  當然價格也不會便宜。

  入門跟服務員說了情況，就被帶去了二樓一間偌大的包間。

  讓向柚橙驚訝的是，除了自己家人，竟還多了顧氏父子、顧夫人，以及顧家大女兒，前段時間剛離婚成功的，顧晉沁。

  見她進來，顧建國先發話，「向家二千金，向柚橙，好久不見。」

  在有外人的情況下，向柚橙也是識大體的，沖顧建國頷首，答：「顧叔叔好。」又轉向跟他坐一起的那位雍容華貴保養得體的婦人。

  「想必這位就是安阿姨。剛剛這麼一看，我還誤以為是哪位剛畢業的大學生，太青春靚麗了。」

  這種話，有人歡喜聽，有人卻覺得是冒昧。

  這位顧夫人大家都沒接觸過，並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就怕生了事端。向晴故呵斥了她一聲，「不知輕重。」

  轉而向那位顧夫人解釋，「我家這個孩子自幼被我寵溺壞了，說話不知道輕重，還希望顧夫人別放在心上。」

  顧夫人本名叫安鴻，這是上次向思沉聊起顧家的事，跟她提了一嘴，沒想到有今天的用武之地。

  她捂嘴笑，倒不覺得向柚橙失禮。雖然知道是句客套話，但哪個女人不喜歡別人誇她年輕貌美，頓時護起了犢子。

  「沒，挺好的，這孩子，我看著喜歡，這小嘴真甜，阿姨喜歡。」

  說著起身，拿起擱在一旁的名牌包，招呼向柚橙去她身邊，「來，來，到阿姨這邊來。」

  向柚橙也聽話，乖巧地繞了過去。

  安鴻抓起她的手，就是一頓長輩愛撫摩挲，且越看心底越喜歡，往她手裡塞了一個大紅包。

  作為一個合格的晚輩，自然是一頓推攘，再在對方連續說服下，再裝作勉強收下。

  叫了顧夫人，自然也不能怠慢了坐她身旁的人，顧家的大女兒，顧晉沁。她是一個溫婉脾氣溫和的女子，所以前段時間才被那對無良母子欺負成這樣。

  「光顧著收紅包了，我差點忘記了顧姐姐。」

  顧晉沁正安靜坐著，一不小心這火苗就燒到了自己身上，一臉驚慌答應，「唉，沒事，沒事。」

  看她反應，知道她是一個害羞內向的人，向柚橙也就沒再多說話，得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本來她是要坐董艾晴身邊的，但向思沉考慮到兩人不合，生怕當外人的面直接嗆起來，索性就安排在了自己身邊。

  向柚橙倒是開心了。

  董艾晴的臉色倒不是一般的黑。

  因為從小在董家長大，她奶奶又不是善茬，總想著法子打壓她和董婷婷。

  跟向柚橙比起來，雖然同為向晴的女兒，但在待人處事上，她的行事作風雖然圓滑不失誤卻沒人家大方得體。

  剛見顧夫人，人家也就客套了幾句，更別提給什麼紅包了。

  要說不失落是假的。

  除了董艾晴，這個桌子上還有一個人心裡有點不痛快。

  那就是顧晉南。

  兩人雖然見過面，用不著再多客套，但這麼明目張胆略過自己，是不是有點過分？

  他站起身，給自己倒了杯酒，向向柚橙敬酒，「向二小姐，這麼多人等你一個，不表示點什麼？」

  向柚橙看了他一眼，沒過多扭捏，反而大方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果汁，端起一飲而盡，「為我的遲到，向大家道歉。」

  都這樣了，顧晉南都沒打算放過她。

  「果汁不夠誠意。」說完，就把自己剛倒的酒放在桌上的大轉盤，轉到向柚橙面前，挑眉示意她喝下。

  顧晉南有意為之，向晴明顯拉臉了。

  向思沉差點站起來，被她及時給按回了座位。

  只有董艾晴，她臉上的表情有點扭曲，想要表示淡定，但嘴角又掩飾不住笑意，矛盾的心理結合起來表情就顯得怪怪的。

  雖然向柚橙還是一個高中生，但從小在這樣的家庭里長大的孩子，又怎麼會是任人欺負的小綿羊。

  她站起身，把酒又轉了回去。

  「顧公子，怕是不知道，我還在上高三，還是個未成年人，不宜飲酒。這種自罰酒的方式，應該比較適合顧公子這樣的成年人。」

  「我還是以果汁代酒，跟各位再道個歉。」

  利落倒了第二杯果汁，再次一飲而盡。

  她挑釁看向顧晉南，「顧公子，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