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 35 章

  客廳沒窗簾，天一亮，陽光就透過窗玻璃漏進屋，落在了客廳中央。沙發上的人覺得刺眼，伸手一擋，又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再習慣性抱著動漫周邊枕翻了個身。

  只聽「哐當」一聲，人摔到了地上。

  

  向柚橙痛苦吸氣，扶著腰起身，摸手機看時間還早，又爬著躺了回去。結果死活也睡不著了，頂個亂糟糟的頭髮，打著個哈氣，半死不活去衛生間洗漱。

  昨晚睡得晚，睡眠質量又差，這會兒眼睛睜不開，腦子也懵懵的，全程閉眼刷牙洗臉。

  等洗完了，直接進了臥室，打開衣櫃，拿了一條淡綠色的棉麻裙。她擡手，撩起睡衣準備脫，身後就傳來幾聲加重的咳嗽聲。

  「嗯哼，嗯哼......」

  循著聲音轉過身，手還保持著原有的姿勢。

  「早！」

  尷尬地打了個招呼，周淮里識趣地立馬低頭，最後還選擇默默轉身背對著向柚橙。

  有人？有人！！！

  努力試圖睜大眼，腦子卡了一分鐘，突然「啊」的一聲尖叫，向柚橙迅速轉過身，捂住自己。

  質問他，「你......你......怎麼在這？」

  那邊嘆了口氣，回答。

  「昨晚，停電了，我來找你，我們一起幫牛奶接生了一隻小貓崽，叫小奶牛，名字還是你起的。我要回去，你要我留下，我去客廳睡，你又把我趕來了你臥室。」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你該不會忘了吧？」

  腦子已經清醒了，向柚橙也記起來了，好像就是這麼個回事。事情太尷尬了，消化克服花了不少時間，她才「嗯」了一聲。

  支支吾吾說道：「那你......先出去。」

  周淮里站起身，不顧一晚躺在地毯睡得僵硬的四肢，趕緊一瘸一拐出去。他關了門，隔著這層薄薄的木板，小聲為自己辯解：「我......什麼都沒看到。」

  停頓幾秒，就在向柚橙以為他已經離開，隔門又傳來了他的聲音，「我先下樓，待會......樓下匯合。」

  房裡的人應急捂住自己，繼而悄悄過去耳朵貼著房間。

  聽到他離開了客廳，大門開了又關，走廊的腳步聲也漸遠。這才捂著臉，在房間直跺腳，嘴裡喊道：「啊！！！真是丟死人了。」

  潦草吃了早飯，在房間臨時貓窩旁放了一盆新鮮牛奶，家裡除了勉強給貓墊肚子的零食，也沒有貓糧。

  問周淮里也不合適，畢竟剛經歷了這麼尷尬的事，她實在沒臉主動搭話。

  於是思前想後，機智的她給向思沉打了奪命連環扣，硬生生大早上把人從床上叫醒，還指揮他去買貓糧，並且儘早給她送來。

  向思沉簡直被氣得沒脾氣，罵她，「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這輩子要遭你們母女倆的剝削。」

  「舅舅，我的好舅舅。」

  向柚橙難得這麼撒嬌，他立馬沒轍，妥協，「知道了，知道了，別再叫魂了。」自己的外甥女總歸是要寵的。

  掛了向柚橙的電話，向思沉揉了揉太陽穴就起床洗漱，馬不停蹄去附近的商場買貓糧。

  處理好貓咪的事，開門準備上學的向柚橙發現了門口擺放了整齊開封過的貓糧和貓砂。

  上面夾了張小紙條，看樣子，應該就是牛奶平時用的。

  東西應該是周淮里拿了過來，但沒敲門告訴她。

  向柚橙拿進屋，往貓碗裡倒了貓糧，放好了貓砂，溫柔跟牛奶說：「我去上學了，你乖乖在家哦，要好好吃飯，還有，不可以在家隨地大小便。」

  試探性伸手摸它，這次牛奶竟沒有拒絕，反而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喵喵叫了幾聲，讓她開心了好久。

  戀戀不捨出門，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地上還有點潮濕。向柚橙偷摸快速下了樓，壓根沒等周淮里直接出了小院，匆匆往學校趕。

  人還沒到校門口，遠遠就瞧見手上打了厚重石膏，頭頂光溜溜擦了藥的李主任在校門口踱步。

  她暗自吃驚，「厲害啊！都這樣了還不請假，真是夠敬業的！」心裡想著，臉上帶了笑容，跨腿進校門的同時甜甜打了一個招呼，「李主任早。」

  李主任一見是她，也就猶豫了一下，難看憂愁的臉瞬間喜笑顏開，聲音也跟著放緩，回了一個溫柔的招呼，「早，早，向柚橙同學趕快去教室吧！」

  說著，還左右觀望一番，趁著沒人看他扭捏舉起右手，給她打氣，「今天的考試要好好加油哦~」

  這加油話還加上刻意捏起的夾子音，讓她一陣惡寒，足足愣在原地一倆分鐘。見李主任疑惑，她努力維序住自己失控的表情，回了句，「加油。」才快步離開。

  人還沒走遠，身後就傳來李主任的獅吼功，「後面的，給我打起精神，快點，磨磨蹭蹭早上沒吃飯！」

  這聲音震耳欲聾，絕對是他平時才有的風格。

  李主任的態度絕對藏了貓膩，但向柚橙不願細想，畢竟學習已經夠費她腦子了。

  加快腳步到了教室，發現大家都在抓緊最後早自習的時間複習。也對，這節骨眼，但凡能看一點也是好的。

  有時候臨時抱一抱佛腳，說不定人品大爆發、運氣大爆棚就壓到考試題，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見她一個人進的教室，尚甜甜的筆也沒停，反而筆下生風飛快寫題，甚至還能分散一部分精力，隨口問她一句：「你倆怎麼沒一起來？」

  「他......他......要上廁所，讓我先走來著。」向柚橙臉色泛紅，擠身里座坐下，話說得支支吾吾的，好不容易扯了一個理由應付。

  尚甜甜也沒多想，只是搖頭吐槽：「額，這什麼破理由。」當然被吐槽的對象不是向柚橙，而是毫不知情的周淮里。

  她飛快地翻書，筆在紙上飛快記錄，想在有限的時間裡把最多的知識塞進自己腦袋，也順便催促向柚橙，「趕緊的，趁著還沒開考，多看看，說不定運氣好抱到了佛腳。」

  看尚甜甜沒再追問，那顆懸著的心也徹底放下了，平靜回道：「知道了。」

  看書沒多久，後桌的人也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虛的緣故，向柚橙總覺得那人拉凳子帶了一股怨氣，自己的後背也被人直勾勾盯著。

  恨不得盯出個洞來。

  她慫，不敢回頭。氣息明顯比剛剛急促多了，人也變得彆扭不自然，不是摸鼻子，就是撩額前的小碎發，總之小動作不斷。

  「有個考前的小秘密，需不需要我分享給你？」

  尚甜甜突然停筆，湊頭來問。

  「什麼？」

  見她身體僵硬不自然，還以為是考前緊張，尚甜甜上手搭肩安慰，「就一場普通的摸底考試，沒什麼大不了的，別緊張，身體放鬆。」

  向柚橙勉強朝她笑笑，心裡那個苦。

  「考前拿學霸的文具放手心搓一搓，沾了學霸的喜氣，心裡重複催眠「考前摸一摸，狀元就是我」，考試就能所向披靡。」尚甜甜一臉得意，光說還不夠，還給向柚橙做了演示。

  這話，對於成績差但還沒有完全放棄自我擺爛的學生來說，超自然的事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向柚橙小心翼翼，又試探性問了一遍，「這......有用嗎？」

  平常跟人科普這秘密的時候，別人都是一臉鄙夷不可置信，向柚橙非但沒說落她，還聽了進去。尚甜甜更來勁了，拉著又是一頓洗腦推銷，「當然有用，要不你試試？」

  對方一臉認真，向柚橙更心動了，「那你之前沾誰的喜氣？」

  尚甜甜先指了羅成周，接著指了一個隔她們老遠前排座埋頭苦學的女生，「之前是羅成周，自從他失戀後，我的目標就改成了班長李思思。」

  向柚橙沒說話，眼睛亮晶晶的，一臉期盼望著她。

  「要我幫忙？」

  「嗯嗯。」點頭如蒜。

  尚甜甜捂嘴偷笑，往她身後努了努嘴，「別找李思思了，後桌不是有個現成成績更好的人。」

  一聽是找周淮里要筆沾喜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泄氣了。

  向柚橙心虛極了。

  昨天是她主動撩了人家，但也只不過是一些小打小鬧撓撓手心的動作，真讓她做什麼，她還真沒有這個膽子。

  那個差點差槍走火沒成功的吻，以及今天早上的烏龍事故。她是越想臉就越紅，心就越難靜下來。

  「那......還是算了。」她放棄。

  直覺敏銳，讓尚甜甜一下子發現了什麼，湊過去在她耳邊小聲問，「你們......昨晚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手抵了抵發紅的臉頰，向柚橙一臉無奈，「很明顯嗎？」

  「超級明顯，好不好！」尚甜甜從萬能的桌肚掏出一面小鏡子，遞給她照，「面若桃紅，眼中帶水，簡直像一顆雨後帶水的蜜桃，粉嘟嘟的。」

  「還不快從實招來。」

  向柚橙心裡煩，也想有人給她出出主意，便小聲湊尚甜甜耳邊一五一十說了昨晚和今早發生的事。

  聽的人一愣一愣的，眼睛亮晶晶的，閃著興奮的光芒。

  「實在是太丟臉了，簡直沒臉見人。」

  「沒了？」

  「沒了，這些難道還不夠？」

  尚甜甜聽得意猶未盡，眼睛都笑彎了，知道她難為情，只能由自己來推波助瀾一下。她轉過身，手一伸，理所當然地討要，「周淮里，你考試用哪支筆？」

  他擡頭，說話冷冷，「做什麼？」

  「是柚橙，她要借用一下。」尚甜甜故意加重了向柚橙的名字，直接把當事人給羞得坐也不是，恨不得當場原地去世。

  本來也不過只是臉紅的，這下直接全身都泛紅，像只熟透的蝦。

  堵得周淮里啞口無言，直接遞來了一隻黑色中性筆。向柚橙不好意思收，尚甜甜倒手快直接抽走，跟獻寶一般塞她手裡，「柚橙，快拿著。」

  筆到了她手裡，一想到周淮里就是拿了這支筆在卷子上書寫，她又覺得彆扭。

  如昨晚一般，自己的手被那人緊緊包裹，熟悉的溫熱感以及耳畔似有若無的呼吸，仿佛近在咫尺。

  瞬時，筆變成一個滾燙的山芋。

  動作先行腦子一步，手一摔，筆「咔噠」一聲掉在了桌上，而她也只是愣愣看著，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筆怎麼掉了？」尚甜甜撿起又塞回她手裡，催促，「柚橙，在手心裡搓一搓，沾喜氣。」

  向柚橙已經完全忘了接下來該做什麼，機械地跟做。尚甜甜讓搓一下，她就搓一下，讓虔誠祈求，她也跟著祈求。

  「可以了。」

  這話如天籟，解除她身上不適的咒語，向柚橙終於鬆了口氣。

  她把筆遞給尚甜甜，對方推脫沒接，反而眼神示意她——大膽一點，不要害羞，自己來還。你倆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總不能你一直避著人家。

  最後默默給她打氣，「加油！」。

  簡直是趕鴨子上架，向柚橙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再三深思熟慮後轉身，下一秒立馬犯慫扭回大口呼吸。

  一直僵著不動，最後在同桌眼神鼓勵下才又轉了身，正對周淮里。見對方擡頭看自己，一緊張又給嚇得轉了回去，被熱心的尚甜甜給硬掰了回去。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她低著頭，始終開不了口。周淮里只是靜靜看著她，反倒是在一旁的尚甜甜急得團團轉，嘴巴無聲提醒她說話。

  接收到信號的向柚橙，眼神飄忽不定，始終不敢打正眼看對面的人，她雙手遞上筆，磕絆說道：「你......你的筆......還你。」

  手舉著，對方也沒接。

  疑惑，擡頭。

  「送你了，希望喜氣縈繞，這次能考個好成績。」

  她的臉又是一紅，小聲，「謝......謝謝哦。」

  尚甜甜手裡拿著書，臉上笑得燦爛，嘴角恨不得咧到太陽穴。自己磕的cp，這無與倫比的歡樂誰能懂。

  此處氣氛正好，前桌一個不合時宜的人突然轉過身，他越過尚甜甜、向柚橙，沖周淮里喊道：「淮哥，淮哥，我呢？我也要沾沾學霸的喜氣。」

  這個顯眼包不用明說，就知道是尚明銘。

  周淮里瞥了他一眼，冷酷無情地說道：「沒——有。」

  尚明銘一臉失望，轉頭望向向柚橙，一臉渴望盯著人家手裡的那支筆。

  她自然是搖頭，趕緊收起。

  小插曲戛然而止，時間也一點點流淌逝去，早自習結束匆匆結束，終於迎來了這周的摸底考試。

  考試都是在自己班級，只是監考老師換成了隔壁班的，一切如常進行。

  有了學霸筆加持，今天的考試竟格外的順利，會的題目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多，不會的也能思考後稍微寫點。

  數學科目開考前，安思佳踩著高跟鞋進了教室，跟隔壁班老師交頭接耳了一番，遞了一張卷子，又匆匆離開。

  正如尚甜甜說的，考試期間，李主任一直背手在教室走廊里巡邏，冷不丁地從某個窗戶冒出光溜溜的腦袋，清個嗓子，嚴重一點的話，再說上個把句話，把同學嚇得不輕。

  就這事，向柚橙也不能倖免。

  考數學時，寫著寫著就有點犯困，打起了瞌睡。李主任突然從她窗邊冒出，較其他同學嚴厲教育不同，竟輕聲喊醒她，還適時鼓勵了一句，「好好答題。」

  一向脾氣暴躁的人強迫自己笑，再加上一顆鋥亮的光頭，向柚橙的腦海里應景浮出了一個特別貼切的詞——滷蛋。

  陽光穿進走廊，點點撒在桌上的卷子，黑色中性筆划過潔白的卷子，寫上洋洋灑灑的解題過程。

  一門又一門的考試，在學生沙沙作響的筆聲中結束。

  這也是向柚橙轉來一中後，考完的第一場摸底考試。

  希望能有個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