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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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嗚......」

  喉嚨里只能滾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

  淺灰的亞麻裙子雖透氣舒適但過於單薄，纖瘦的背脊觸到粗糲坑窪的牆體，硌得她後背生疼。

  那人右手抵牆，左手捂她的嘴，身高168的向柚橙竟顯得身姿嬌小，仿佛被他摟進了懷裡，動彈不得。

  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脖頸，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鼻息縈繞了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是我。」那人低下頭，小聲說道。

  擡頭凝視，向柚橙的視線一下子撞進了周淮里的眼眸里，連帶著她暴起的怒火。她掙脫了束縛，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嘶~」周淮里被咬得生疼，強忍著痛意不讓聲音泄露。

  隔著洗手間那堵不怎麼厚實的牆，兩人還能聽到譚靜說話的聲音。

  「有人嗎？」

  沒人回答。

  她又嘟囔了一句，「難道是老鼠？」

  裡面的人沒過多停留，腳步聲漸漸遠去，裡面又恢復了安靜，只能聽到沒關緊的手龍頭滴答滴答的滴水聲。

  譚靜走了。

  向柚橙也終於鬆了口。

  周淮里疼得直甩手，想發火但又極力克制自己的怒火，「向柚橙，你屬狗的，怎麼還愛咬人。」

  「誰讓你鬼鬼祟祟地躲在女洗手間旁邊，嚇了我一跳這事還沒找你算帳呢？你竟然還敢惡人先告狀。」

  向柚橙下巴微擡，儘量氣勢上不輸陣，過多誇張的肢體動作不小心碰到了擦破皮的掌心和膝蓋，疼得她直咧嘴。

  上一秒還在生她氣的人，下一秒又關切檢查她的傷勢，「真是又菜又愛玩。」嘴上罵得狠，動作倒是又輕柔又溫和。

  向柚橙見他如此，慫兮兮的膽子又在蠢蠢欲動，好奇地問道：「你該不會真的偷窺——」話還沒講完，就被他怒視後無情打斷了。

  「閉嘴。」

  「哦~」

  看來不是，那他來這邊做什麼？這小樹林黑漆漆的，就是很適合干一些「偷雞摸狗」的事。

  見她目光漸漸迷離，定是腦袋裡又在腦補什麼。周淮里無奈嘆了口氣，大手箍住她的雙肩，帶人轉了個方向。

  一隻可愛的小貓咪闖入她的視線。

  蓬鬆、雪白色的絨毛，像一團小雲朵落在小樹林的泥地上。它正舔舐一次性杯子裡的牛奶，旁邊還放了滿滿的貓糧。

  實在是可愛。

  向柚橙的心瞬間被這隻軟萌小貓咪填滿，無情掙脫周淮里，欣喜地跑過去，剛準備蹲下摸它，又被他眼疾手快給拉了回去。

  她幾次卯足了勁向前沖，人還是停在原地。向柚橙轉過頭，生氣地質問他，「你給我放開，我就是要摸它。」

  「它要生小貓了，現在不適合陌生人接近。」

  這樣啊，好像有點遺憾。

  向柚橙果真聽話了，蹲在不遠處盯著吃東西的小傢伙，感慨，「它自己都這么小，就要生小貓咪了，真是不可思議。」

  她托腮，痴迷看小傢伙，臉上泛著笑。

  周淮里倚著樹，也這麼看著她，臉上也泛著笑。

  「啊！」

  幾分鐘後，向柚橙突然出聲，恍然想起了什麼。

  倚樹耍帥的人被嚇了一跳，腳底一個打滑差點當場倒下摔個狗吃屎，不過在他超凡強勁的腰力下，竟穩住了身形。

  他是手忙腳亂，前邊的人壓根就沒注意到。

  向柚橙猛地起身，一拍腦袋，「糟糕，我忘了甜甜還在校門口等我呢。」

  她是真捨不得走，但讓人等這麼久了實在不合適，便用商量的語氣說道：「周淮里，要不你養它吧？」

  剛耍帥失敗的人緩了緩，壓低粗重的氣息，故作輕鬆地調笑道：「我為什麼要養它？」

  向柚橙心裡犯嘀咕，不就是為了讓我誇他還帶這麼拐彎抹角的，不過吐槽歸吐槽，違心的話還是張口就來，「就憑你又帥，學習成績好，你的心腸肯定也好。」

  表面笑眯眯誇獎，實則心裡頭暗自肺腑：你要不養，就代表你心腸歹毒，不是個好人。

  這年頭，哪有人能抵抗得了彩虹屁。

  周淮里笑彎了眼，眉眼溫柔，不似平時那一言不合懟人的勁。這馬屁拍得很熨帖，算是夸到了他的心坎里，勉為其難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小貓咪收養的事，就這麼定了。

  她火急火燎跑去了校門口。

  等待已久的尚甜甜本想吐槽她是不是掉坑裡了，不過在看到向柚橙膝蓋上的擦傷後，質問的話拋之腦後，反而關心她怎麼了。

  向柚橙自然不會說那麼丟臉的事。

  被人堵在廁所爬窗摔了這事也不光榮，就隨便扯了個理由，將單純善良的尚甜甜給打發了。

  一路說笑回了小院，見一樓的燈還亮著，猜想沈奶奶還沒睡。向柚橙匆匆上了樓換了一件能遮擋住傷口的長裙，這才抱了小風扇跑下了來。

  事情很順利，唯一美中不足就是下樓太快扯到了傷口。她腳趔趄了一下，大風扇倒是穩穩抓在手裡，裡面贈送的電池小風扇滑出，掉到了台階摔壞了一個小邊角。

  她很沮喪，把這事跟沈奶奶說了。

  沈奶奶第一反應就是關心她有沒有受傷，還說有這個心意她就很開心了。向柚橙聽得眼淚汪汪，一時情緒上來抱住了沈奶奶。

  還說以後她就是自己的親奶奶，自己就是她的親孫女，樂得沈奶奶一個勁說好。還非去關門的小店摸了幾顆草莓味的糖果給她。

  要不是天色已晚，向柚橙還想嘮叨幾句，最後不得已互道晚安後，她這才戀戀不捨上了樓。

  回到家，免不了要洗澡。看著掌心、膝蓋的傷，向柚橙翻箱倒櫃才找到幾片臨近過期的創口貼小心貼上。

  雖然有了創可貼的保護，但花灑一噴水免不了水浸濕傷口，疼得她不得不草草結束了洗漱，擦乾頭髮和身上的水，撕掉了已經沒用濕透的創口貼，隨手扔進了垃圾桶。

  然後整個人撲倒在被子裡。

  真是舒服啊！

  翻來覆去打了幾個滾，腦海中不由地浮出那隻奶白色的小貓咪。實在是太可愛了，也不知道周淮里有沒有將小傢伙帶回來了？

  要不要給他發條信息問問？

  坐起，拿手機，看時間，扔手機，動作一氣呵成。

  哎，還是算了吧！太晚了。

  向柚橙這麼說服自己。

  可是——她真的好想知道啊！！！！

  不管了，發吧！

  【你把小貓咪帶回來了沒？】

  一秒、兩秒、三秒，還沒回；

  三十秒、三十一秒、三十二秒......一分鐘，竟然還沒回。

  向柚橙躺在床上，趴在床上，抓起手機，扔掉手機，再抓，再扔，就像是一個極度的狂躁症患者。

  就在她要徹底爆發的時候，門響了。

  手機上跳出一條信息【開門。】

  向柚橙唰地從床上蹦起，跑去開門，就像一隻被圈養許久已經麻木呆滯的小鳥，被送往充滿自由的藍天懷抱。

  極其激動迫切。

  也許這也是她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心悅，滿臉笑意地歡迎周淮里，催促他，「快進，快進。」甚至還嫌棄他慢，一把將人直接拽進了門，滿臉期待地問：「小貓呢？」

  一隻粉色貓籠裝了小貓咪放置在地板上。

  向柚橙立馬跪坐在地上，伸頭打量，哪知貓咪還沒見到就被那人一把拽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命令，「坐下。」

  一想到小樹林絕對力量的壓制，還想反抗一下的心又焉了。

  為了小貓咪，她忍了。

  把手裡的塑膠袋放在桌上，周淮里自己也拉過椅子坐下，拿了棉簽拆開碘伏沾了點，「伸手。」

  乖乖伸手。

  周淮里低頭，棉簽輕拭傷口，怕她疼還放緩放慢了動作。一個小小傷口，硬生生消毒了五分鐘。

  消毒完手掌心，他又換了根棉簽，重新沾了碘伏，「膝蓋。」

  向柚橙又乖乖伸腿，雙腿半懸空，沒過多久就累了。

  周淮里見了也沒說話，只是停了手裡的動作，從沙發上抽了一個靠枕放在自己的腿上，示意，「放吧！」

  果然輕鬆多了。

  要這麼一想的話，這個周淮里除了嘴巴欠欠，名字她不喜歡之外，其他也還行吧！

  長久的沉默，向柚橙又開始進行了自我反思，覺得先前是自己太過小心眼，便開口誇了他一句，「周淮里，你人還怪好的。」

  說完這話，她甚至還覺得怪尷尬的，還假意咳嗽了幾聲來掩飾。

  他沒回話，只是壓抑不住微微上揚的唇角還是出賣了他的好心情。

  這種誇獎的話對他來說，還是相當的受用。

  還沒樂上幾秒，向柚橙的下一句話瞬間澆滅了他的好心情。

  「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嗎？實話告訴你吧，那是因為你的名字跟我小學認識的一個人一模一樣，你倆還一樣的嘴欠，就是他長得胖胖的，沒你好看。」

  向柚橙還在叨叨那個小學同學，壓根沒注意到周淮里已經黑了臉，給她消完毒貼了創口貼，話也不吱一聲，竟又拿走了地上的貓咪籠，頭也不回地走了。

  獨留在客廳的向柚橙，「......」

  人怎麼跑了？

  不是過來送貓咪的嗎？

  真是莫名其妙。

  氣得她跑去門口，砰的一聲關了門又掛上了鎖鏈，嘴裡嚷嚷道：「切，誰稀罕！」罵完不解氣，又拿起手機微信把他給拉黑了。

  一樓的客廳，沈奶奶躺在紅木色的搖椅，一旁的長凳上擱了一台粉色的小風扇，正呼呼吹著風。她手裡抱了一台上了年紀的老舊收音機，裡面正咿咿呀呀唱著戲曲，她也跟著咿咿呀呀地哼唱。

  聽到門口有動靜，她探出腦袋，隔了老遠就發現自家外孫臉拉得老長，手裡還拎著一隻貓籠。

  「不是說去送貓的嘛？」

  「怎麼回來了？」

  「吵架了？」

  「沒有。」

  真是一個嘴硬的傢伙。

  沈奶奶笑了笑，從搖椅上起身關了收音機，「行吧，時候不早了，姥姥先去睡覺了。記得幫我關一下小風扇。」

  「樓上柚橙送的，別給我碰壞了。」

  見外孫沒答話，沈奶奶又強調了一遍，直到他答應了才滿意回屋。走的時候還說：「男孩子，要大方點，多包容點。」

  關了小風扇的開關，又關了客廳的燈，周淮里把貓籠放進了自己的臥室，就準備去洗澡。臨到浴室門口，又折返客廳拿走了小風扇放回了自己屋，這才去了浴室。

  熱水噴涌而下，打濕了頭髮，很快就清洗掉了一天的疲倦，就是手臂上的牙齒印卻愈發明顯。

  他的心情好像更煩了，沒洗幾分鐘就從浴室出來了，擦乾頭髮和身上的水，隨意套了一件純白色的棉T恤，徑直坐在了書桌旁的椅子上。

  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帶鎖鏽跡斑斑的小鐵盒。小鐵盒是粉色的，已經很舊了，外皮都有點脫落。

  那裡有一段封存已久難以遺忘的記憶。

  「咔噠」一聲，鎖開了。

  在這個炙熱的盛夏夜晚，他與她的再次相遇，或許將續寫一段關於青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