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因為兩人是新轉來的，書需要重新領取。

  周淮里手插在褲袋，先出了教室門。

  向柚橙藉口有點事硬是在座位上磨蹭了兩三分鐘，這才慢悠悠離開了教室。

  本以為能躲開那個傢伙，結果人竟就在樓下拐角處等著，還故意嚇了她一跳。

  嚇她一跳不說，還不帶遮掩看她笑話。向柚橙平息心中怒火，送他兩個字，「幼稚。」

  扭頭，走人。

  兩人一前一後，又維持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就跟上學路上一樣，大概兩三米左右。

  

  誰也沒先說話，一路上算是相安無事，可到了教學樓的辦公室門口，向柚橙實在受不了，轉身質問：「這位同學，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你了？你為什麼一直追著我不放？」

  周淮里痞痞一笑，「只是剛巧順路而已，向柚橙同學你不要想太多。」越過她，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這拳頭打在棉花上，有勁還使不上。

  好不容易領書回了教室，向柚橙坐在座位上每本都認真地寫上自己的名字，還滿意地欣賞了一番。

  就聽到后座那陰陽怪氣的吐槽聲，「字也丑！」

  她捏緊手裡的筆，臉漲得通紅，差點咬碎自己的後槽牙。她一直在努力勸自己冷靜、冷靜，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見識。

  幾次深呼吸，她倒是冷靜了，可對美女有濾鏡的同桌尚甜甜爆了。

  她猛地轉過身，隨手抓起桌上的書一摔，「周淮里是吧！長得倒是挺帥的，能不能有點紳士風度？就知道欺負人。」

  「別以為你是新同學，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

  見有人幫自己出氣不用暴露脾氣，向柚橙更加委屈訴苦，「剛剛拿書的路上他還躲角落嚇我，甜甜你幫我做主啊！」

  這還了得。

  於是餘下幾分鐘裡，正義感爆棚的尚甜甜數落了周淮里好久。

  但凡他有點什么小心思、小動作，都會第一時間被尚甜甜的火眼金睛識破，然後大聲呵斥，制止。

  向柚橙也算清淨了。

  兩人也很好融入了班級。

  有了尚甜甜這個好同桌，兩人再討論交流熟悉後發現住的地方也離得近，就約好了一起上下課。

  帥氣且運動天賦極佳的周淮里也很快跟班裡的其他男生打成了一片。

  一中倒是什麼都好，環境好、人好、學習氛圍好。就是課程跟三中比起來，難的不是一點半點。

  補了半天的課，向柚橙的腦子就像漿糊一樣渾濁。她知道一中的課程可能會難，可沒想到會這麼難。

  短短一上午，她就有點腳踩雲彩的不真實感。要不是尚甜甜提醒，她都沒發現已經到了中午。

  這個時間點，住校生就在學校食堂吃，走讀生大多數要麼回家吃飯，要麼就在學校北門的小吃街對付吃一頓。

  向柚橙屬於後者。

  天氣燥熱，好不容易找了一家涼皮店，店裡的位置坐滿了人。她只好先付錢取號，趁著號數靠後先去買了杯蜜桃奶茶去去火。

  奶茶店人也不少，等輪到自己的時候蜜桃奶茶已經賣沒了，權衡一番她只點了杯冰的檸檬水湊合。

  溜達一圈回來，店裡人少了，桌子也空出來了。

  她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拿了手機，才發現有兩條未閱讀的新信息。

  一條是舅舅向思沉發來的；

  一條是母親向晴發來的。

  兩人的信息無外乎問她新學校適不適應的問題？

  她只好如實回答。

  畢竟學習這事，學的好不好，一場考試就能讓人原形畢露，還不如自己先老實交代，讓關心的人有點心裡建設。

  消息回過去沒多久，向晴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你也別急，媽媽給你找最好的輔導老師。】

  再下一秒，向思沉的信息就無間隙接上。

  【你媽讓我給你找輔導老師。我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有向晴這個天天把弟弟當牛馬使喚的姐姐？】

  向柚橙，【要不，你拒絕她？】

  向思沉，【我哪敢，誰讓我是這個家最閒的人，/翻白眼。】

  向柚橙回了個標準笑臉，又滑動手機界面，切換到別的APP瀏覽。

  手機頂端彈出一條新的消息，以為是向思沉發來的，向柚橙沒多想直接點開。

  頁面被切到一個陌生的聊天框，對方的頭像是一張空白畫，沒有備註，也沒有兩人以往的對話記錄。

  不像熟人，倒像是一個不小心加了，又無話可說，最後塵封在通信錄里的陌生人。

  即便這樣，向柚橙還是立馬猜到了這人是誰？

  她的姐姐，董艾晴。

  【聽媽媽說你轉去了一中，我下午剛好要回校，要不見一面吧？】

  向柚橙眼睫斂了斂，臉上沒有情緒波瀾。她一直不理解，在被一次次忽略後為什麼她姐還能做到單方面的熱情？

  嘈雜的涼皮店，頭頂呼呼轉動的風扇、食客們喧囂的談論聲，這一刻都隱沒了。反覆讀著這句話，手指卻如有千斤重，始終無法敲下一個簡單的「嗯」字。

  老闆脖子上掛著毛巾，端了碗涼皮從後廚到前廳，渾厚的嗓音在店裡迴蕩。

  「137號，137號。」

  連喊了幾聲，都沒人應。

  店裡的食客有些點好奇左右打量，還是有個阿姨瞥見向柚橙桌上的紙單號，沖老闆揮揮手，「老闆，是這個小姑娘的。」

  老闆忍著火氣給端了過去。

  向柚橙這才發現涼皮到了，習慣性說了句，「謝謝。」

  老闆也是個大度的，轉怒為喜，又樂呵呵地進了後廚。

  往涼皮里加了兩勺的醋、一滴調色的辣，攪拌均勻，剛準備大快朵頤，董艾晴的信息又來了。

  【好好努力，相信你一定能考上跟姐姐一樣好的大學。】

  向柚橙撇了撇嘴，反手給向思沉發了一條信息。

  【如果有人讓我努努力好考上川大，你覺得她是在鼓勵我，還是在諷刺我？】

  向思沉的信息一向回得很快，大概率因為他現在確實是全家最閒的人。

  【舅舅說句公道話，你別難過，我覺得她大概率在諷刺你。】

  向思沉問：【誰給你發的？】

  向柚橙回：【董艾晴。】

  向思沉回：【......】

  向思沉又回：【或許，她是真的鼓勵你。】

  向柚橙回：【你可真雙標。如果我媽說你是全家最勤勞的人，你覺得她是誇你，還是諷刺你？】

  這下秒回的向思沉也沒了消息。

  諷刺一笑，向柚橙將手機反扣在桌上，就當做從來沒有收到過這兩條簡訊。她甚至打算等明年高考結束把手機號也換了，省得那麼煩。

  吃完涼皮，拎著還沒喝完的冰檸檬水，向柚橙從北門回了教室。

  這個點教室的人很少，高中生精力總是充沛，男生跑去操場打球了，女生三倆個結隊去附近溜達了。

  前後左右都空蕩蕩的。

  向柚橙掏出數學課本，準備梳理梳理今天新教的知識點，可還沒看幾分鐘，她就咬著筆套滿臉痛苦。

  真的好難啊！

  劃著名小船沉浸在知識的海洋里，眼巴巴看著成群的魚兒從網中漏走，一條也抓不到。向柚橙急得在座位上坐立難安。

  周淮里被班裡的男生硬拉著一起吃了頓午飯，這剛回教室就看到前桌的人在座位上痛苦撲騰。

  百無聊賴的他雙手撐著桌面，身子微微向前傾，瞄了課本一眼，惡趣味把手裡的冰奶茶往人臉上輕輕一貼，「這都不會，果真是個笨蛋。」

  突襲而至的冰冷感讓她臉頰一涼，緩過神後就是飆升的怒氣。她還在想是哪個冒失鬼拿奶茶懟她的臉，結果轉頭就看到那個傢伙一臉壞笑。

  向柚橙臉都氣紅了，說話的音量也不由提高了，「周淮里，你幹嘛？」

  中午的教室本就安靜，突兀的質問吵到了班裡幾個午休的同學，有人不滿看了眼後門後又換個姿勢繼續睡覺。

  周淮里修長的食指抵在唇上，不要臉「噓~」了一聲。

  向柚橙壓制怒火，輕聲問：「你幹嘛？」

  他也不說，只是下巴點了點門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為了不吵到班裡午休的同學，向柚橙不情願地跟他出了教室門。

  下了教學樓，七拐八繞到了一個人工湖，他還給臉臭的向柚橙遞了一個麵包，「開心點，來，給學校的天鵝餵個午飯。」

  「為什麼？」

  「天鵝餓了唄！」

  「哦！」

  向柚橙臉上很不情願，可行動還是很誠實，掰了小碎碎往湖裡扔。

  說實話本市那麼多好的公立學校，也沒有幾個學校里養了天鵝。一中不愧是排名第一的中學，不僅師資力量好，還闊綽不差錢。

  見天鵝游過來，向柚橙又扔了好多碎屑。手裡的小麵包不經撒，幾分鐘後，全都進了天鵝的肚子。

  周淮里背倚著圍欄，嘴角含笑問：「好玩吧？」

  「好玩！」向柚橙脫口而出，見那人又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立馬垮臉違心說道：「切~真無聊。」

  轉身大步走去樹蔭下的公共椅，坐下。

  周淮里跟了過去，遞給她一杯奶茶，「沒事，來喝奶茶。」

  奶茶是蜜桃口味，是她最喜歡的口味。冰火兩重天下，奶茶杯身上早已浸滿水珠子。她今天都沒買到，看著有點心癢難耐。

  狐疑地問道：「真的？」

  周淮里一臉人畜無害地點了點頭，擡右手，「我發誓。」

  見他難得這麼誠懇的份上，毫無心機的向柚橙選擇相信他。取了奶茶，插上吸管，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

  周淮里問：「怎麼樣？好喝吧？」

  向柚橙點了點頭，「好喝。」

  「既然好喝，這樣吧！算你便宜點，麵包二塊五，奶茶十五，你一共需要支付我十七塊五毛錢。」

  攤手要錢。

  剛又喝了一大口蜜桃奶茶的人，「......」

  她沒反應過來，周淮里突然就生氣了，聲音比她剛才在教室的還高，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怎麼？難道你還想賴帳？」

  午休時間，太陽火辣辣地烤著大地，尋常人都窩在教室里吹著風扇或者空調。雖說在校園亂逛的人少，但總有幾個閒得沒事同學來學校的人工湖，享受大自然薰陶與洗禮。

  這不，剛好有幾個路過的學生聽到了吵鬧聲，放慢了腳步，紛紛伸長了脖子往他們這邊張望。

  見此，一向臉薄的向柚橙臉又騰地紅了，粉粉的，跟手裡的這杯蜜桃奶茶一般。

  她忙扯著周淮里的袖子，示意他小聲點，嘴裡念叨著：「哎呀，別喊了，錢給你，錢給你。」

  「好。」

  爆炸的人秒變乖，仿佛前一秒扯著嗓子喊的瘋子不是他。

  在他清澈純潔的眼神注視下，向柚橙無奈攤手，「我裙子沒口袋，要不等晚自修回去再給你。」

  「不行，現在就要還。」乖巧的人又秒變堅持怪，一副不給錢休想走的架勢。

  「這樣吧，微信轉我也行，畢竟現在的人出門都不帶現金，這我也能理解。」

  這話說得很是為難，搞得他可憐兮兮的。

  向柚橙也不願糾纏，怕他一不小心又突然發瘋，忙拿出手機看了一下微信的零錢包發現還真有錢。

  說起來，這錢還是向思沉轉給她的。

  周淮里說：「掃我的微信號。」

  向柚橙掃了掃。

  周淮里又說：「好，我點通過了。」

  周淮里又又說：「備註給我改了，就改成「周大帥哥」。」

  向柚橙，「......」

  見她一臉錯愕，周淮里直接上手給改了備註，又把手機還給了向柚橙，然後吸著自己的奶茶揮揮手走了。

  留在原地的向柚橙，「......」

  走了十幾步，那人還轉身好心提醒了一句，「還不走，等著遲到嗎？」

  這次離上課還有十分鐘。

  又一個可惡的十分鐘。

  向柚橙不忘喝完僅剩一點的奶茶，然後撒腿就往教學樓跑，邊跑還邊罵周淮里。